《贵人》华亭存斋

5、团建

　　第二日江楌起床略微迟了些，踩点儿进了公司后，总觉得办公室气氛不太对——同事们似有若无的目光一与他接触就闪电般地躲避掉，弄得江楌有些莫名其妙。

　　“我衣服穿反了？”他拉开工椅的同时问身边的陆天。

　　陆天摇摇头，正襟危坐地啃着他半个菜包子。

　　江楌不明所以，打开电脑，起身去接了杯水。

　　似乎是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陆天在江楌再次坐下后，终于把椅子转过来，悄咪咪地问：“楌儿，你跟秦落爸爸啥关系啊？”

　　喝水的江楌一顿，转过脸给了陆天一个黑人问号脸。

　　“昨天——爸爸亲自来公司问你你知道不？他还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去——你俩啥关系啊？你居然认识秦落爸爸！”

　　这一片很快坐满了同事，在越来越多关切的目光和竖起的耳朵里，江楌被迫开口解释，“不太认识，以前见过面。”

　　“哦——”陆天点头，若有所思，“是不是上次在翰辉你跟Leo去的那次？”

　　虽然不是，但江楌想尽快结束话题还是“嗯”了一声。

　　“我去！”

　　突然不远处的石小梅惊呼出来，一脸兴奋地推着旁边的方雪。

　　“怎么你家哥哥又接新代言啦？”

　　“不是！不是我哥哥！”

　　石小梅激动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努力在控制，红着脸疯狂摇手，“没事没事！”

　　“楌儿，Leo找你——”有同事喊了一声。

　　江楌离开后，石小梅终于从濒死的激动中挣扎了回来。

　　“他俩绝对有事！”

　　石小梅镜片上瞬间发出与柯南相似的反光。

　　“谁俩？”

　　“江楌和秦落爸爸！”

　　“都说了不熟了，是因为做业务才认识的，人爸爸赏识我们楌儿。”陆天不以为意。

　　石小梅摆摆手，一双眼睛看透太多的样子，“我问你，江楌的楌、跟秦落的落组合起来是什么？”

　　“楌落啊。”陆天随口一说，突然灵光一乍，“我靠？！”

　　“我去，还真是楌字！这个字本来就不多见啊！”

　　“什么关系啊他俩！”

　　“这么劲爆吗？不过要真是有关系，江楌怎么不在文柯上班？”

　　“他在不在文柯有什么关系？去翰辉一趟，秦总就直接给介绍了西山公寓。”

　　杜明喝着咖啡，微笑道：“光这两笔提成得多少？”

　　“不是——”陆天听他这么阴阳怪气瞬间就不爽了，“敢情咱们组跟翰辉磨大半年你是完全不知情？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杜明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年头，关系户就是牛啊！”

　　“笑了，人就算认识秦落，那也是人家的人脉，你酸什么？”陆天阴阳道：“你这么清高，那你申请调离咱组呗！”

　　“人脉？”杜明嗤了一声：“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呢。”

　　“你有病吧！”

　　“不上班干什么呢！”老裴冷呵一声：“杜明，跑业务时怎么不见你对甲方这么感兴趣？”

　　杜明挑挑眉，端着咖啡坐了回去。

　　江楌从Leo刘办公室出来后，越发觉得空气里涌动着十分敏感的气息。

　　“今晚大家都没事吧？那咱们去吃个饭，庆祝拿下翰辉，位置你们定！”Leo刘搭着江楌肩膀，一脸笑呵呵。

　　“我看咱们就去翰辉的空中餐厅吃吧！老大，要不你再订一间房，翰辉有些菜品不是住客还吃不到呢！”

　　“这个点子我觉得可以啊！”Leo刘笑道：“翰辉虽然贵了点，但咱们既然和对方合作了，也算给甲方贡献点业绩嘛！”

　　“报江楌名字会不会打折呀？”石小梅小声笑道。

　　“为什么？”Leo刘不解。

　　“老大你不知道，昨晚下班后，秦落爸爸来了，来找江楌的，还问了地址呢！”

　　“秦落？来公司了？他一个人？”

　　“是啊！”

　　江楌愣了一愣，秦落还骗他说什么找Leo刘问地址，敢情Leo刘昨天也给自己放了假？

　　“江楌，秦总真找你去了？合同有什么问题？他怎不来找我？”Leo刘一心扑在业绩上，翰辉的合同还在走流程，万一有变数可就不好了。

　　江楌知道这下要是真用合作当借口，那就是没完没了的盘问，他只得道：“没什么，我以前在他朋友的公司做过兼职，见过面，他问我一些关于他朋友的事情。”

　　“哦，给我吓一跳，我还以为合同有什么问题呢。”Leo刘放下心来，“小张啊，就订翰辉吧！”

　　　“老板，临时订哪里订得到啊！”张超打完电话哭兮兮：“明天的都订完了。”

　　“这样，那就再看看别的？”

　　“别呀！我们可以等啊！张儿，你就订最近的日期。”

　　张儿好不容易订到了俩天后的，没有包间所以拼了两桌，众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过去。

　　翰辉的饭菜，确实十分考究，众人正一边拍照消毒一边吃得不亦乐乎时，服务员送来了一盘十分精美的甜点，每枚上面都嵌着一只红玫瑰。

　　“这啥？”如此漂亮到浮夸的食物，一看就不是团建风格。

　　“美女你送错了。”张超连忙对着菜单，“我们没点这个。”

　　服务员微笑着单手比向另一个方向，“先生，这是邵先生送给各位的。”

　　众人目瞪狗呆地望过去。

　　一位年轻的商务男，笑着冲这边打了个招呼。

　　“我去？”同事们纷纷被这闪闪发光的型男惊到，“这谁？”

　　江楌皱了皱眉。

　　这人他认识，月牙影业的二公子邵阳，秦落之前带他赴宴时见过。

　　邵阳果然带着醉人的微笑朝他走了过来。

　　“楌楌——”

　　邵阳向给他添了椅子的服务员美女挑了挑眉算作感谢，一张俊脸挂上人畜无害的笑，“你回国了？这些人是？哟！这位小美女怎么喝呛着了！”

　　石小梅正在喝水，被这声石破惊天的“楌楌”刺激得差点没呛死。

　　江楌目光从石小梅身上落回邵阳，平静地开口，“公司团建。”

　　邵阳”噢~“了一声，一双桃花眼放肆地打量着江楌，含笑道：“怎么坐外面？秦落越发不靠谱了呀。”

　　“咳咳咳！！！”

　　石小梅激动得快过去了，众同事都绷着脸去抢救她。

　　江楌冷冷道：“您有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邵阳一笑站起身，抱歉地举起双手，回头招了招服务员，“餐费记我账上。”

　　虽然大家在抢救小石，但一个个耳朵可竖得真，听见这话，连Leo刘都一愣。“啊？”

　　“楌楌，翰辉新上了不少菜品，炙虾就不错。”邵阳笑容灿烂地命服务员加上，“我先过去了，你们好好吃。”

　　说完他便溜溜达达地走了。

　　“不是…”Leo刘试探道：“他真付钱？”

　　服务员含笑点头，“是的，先生需要加菜么？”

　　“隔壁这桌他也付吗？”张超忙道：“我们俩桌呢。”

　　“是的先生，今日各位所有消费邵先生买单。”

　　众人大眼瞪小眼，感觉世界真离谱。

　　江楌瞬间食欲大减，“我去个洗手间。”

　　大家目光呆滞地目送江楌离开，杜明笑了一声打破气氛，“看来江楌认识的人还真挺多啊。”

　　“刚刚那个邵先生是提到了秦落吧？”石小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我没听错吧？”

　　“你们管的事还真多。”陆天道，“有人请你们吃饭，怎么这么多事儿呢！美女！加菜加菜，把你们这新菜推荐一下。”

　　同事们纷纷又被菜单吸引，喧闹了一会儿，等江楌再回座位上时，气压瞬间又低了下来，个个都顶着一张好奇心快溢满的脸，与江楌眼神接触后瞬间弹开，装模作样地聊些有的没的。

　　江楌是总部回来的人，又跟这些顶级富豪关系非浅，一时身上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虽然他穿着千把块的衬衫，手表是积家，看起来有点小钱，但这也在他自己的薪资范围内，据说他还在挤地铁，那认识这些大佬就更离奇了。

　　江楌神色如常，在众人目瞪狗呆的目光里，叫服务员开了三瓶五位数的红酒。

　　邵阳听了消息，晃着酒杯，啧啧嘴笑道：“不得不说，秦落的品味是很好，这玫瑰花儿虽然扎手，但确实漂亮啊！”

　　同桌的几个公子哥儿纷纷点头同意。

　　他们没见过江楌，但“江楌”这个名字在这些富二代耳里可是十分出名，19岁就拿下了畅游花海的秦落，结果秦落前脚一结婚，人后脚就把秦老板给甩了，自己拍拍屁股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三年。

　　所以，想想也知道，江楌相貌肯定很带劲。

　　“我想追他。”邵阳笑道。

　　“这…秦落能同意么？”同桌人有些惊讶。

　　“都已经分手了，秦落还能管到这个？”邵阳笑笑，意味深长地说：“秦落不能对外承认他，但我能啊！”

　　邵二公子就是正宗二代形象，就算拍到了跟嫩男上床又如何？

　　他笑着摸了手机，给秦落发了条微信：秦总，你前男友正跟着公司人团建呢。

　　顺带附上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江楌靠在椅子上，笔挺的身体微微放松，侧脸线条流利，十分耐看。

　　微信提示音想起，江楌瞥了一眼。

　　“邵阳见过你了？”

　　“。”

　　句号就是嗯的意思。

　　微信一直提示正在输入中，江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对话框弹出一句——我明天回来。

　　又跟了一句——“不要理他。”

　　秦落人在美国，心在杭州，恨不得现在就横跨太平洋回到祖国。

　　“他请客。”江楌吃了一片鲜橙，飞速打字。

　　秦老板在太平洋对岸骂了一声。

　　“喂，秦总——”邵阳懒洋洋地接起电话，“没有！我这不是几年没见江楌，开心么——”

　　“哈哈哈哈。”邵阳着看向不远处的江楌，笑着“秦总别生气嘛，我没有恶意的。”

　　爱玩爱混的富二代，秦落懒得跟他沟通，打算接受他老子的约饭，聊聊月牙影业并购的问题，至于邵阳该怎么敲打，那是老邵总的事。

　　秦落冷脸挂了电话，突然一条微信窜了进来。

　　“秦哥，我爸把我银行卡冻结了，你借我点钱呗！可爱脸jpg.。”

　　他名义上的妻子，林家大小姐。

　　秦落很少愿意跟人发信息，打字纯粹浪费时间，他回了电话过去。

　　“多少？”

　　林月捧着电话，慌忙道：“1……100万。”

　　“做什么？”

　　“跟啊斌他们去海岛玩呀，我总不能不花钱吧。”

　　“林月，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爸最近身体不好，回去看过他么？”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秦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回去看看你爸。”

　　“那…钱…”林月迟疑着。

　　“陈助会转。”

　　“谢谢秦哥！”林月开心地挂了电话。

　　秦落摩挲着手机，半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陈，明天落地后替我留俩个小时日程去见林邦国。”

　　“好的秦总。”陈助在那头问，“需要准备人事调离书么？”

　　“不用。”秦落淡淡道：“暂时先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