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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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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江楌大一的一场暑假工,他跟着同学去给一家公司当临时翻译以便赚点钱补贴这个月的生活费。
庆功宴上,老板的朋友顺路过来道贺,同学说来的人是个大佬,拉着他去一睹风采,当时江楌只是去凑了个热闹,没成想当天晚上,那大佬的总助就找上了他。
“我是秦总的助理,姓陈。”那人说,“秦总未来会在杭州呆上半月,问你愿不愿意陪他一阵子。”
单枪直入的问话让江楌不知所措,再问清了“陪他”是什么意思后,羞耻与鄙夷让江楌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他很生气,说的话并不好听,但陈助并不介意,他甚至礼节性地笑了笑。
“江同学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可以好好想一想,半个月的报酬是15万,除去今晚,还有14晚。”
江楌发了火,“你有病吗!”
“有想法随时打我电话。”陈助递给他一张名片,在江楌想要撕毁之前,微笑着关心了一句:“每年必须要拿到奖学金,还要不停地申请助学金,一定很累吧?”
江楌愣了一愣。
“你还没有进入社会,不知道15万存款可能需要你存个好几年。”
说毕,陈助将卡片从江楌手中抽出来,再顺着他的口袋塞进去。
江楌是在第七天的时候,拨通那个电话的。
对方的声线很平稳,立马要安排车接他去杭州的翰辉酒店。
后来,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楌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妈妈没有突然犯病就好了。
他的父亲是个很差劲的人,酗酒、家暴,几十年如一日的折腾让他母亲的心理状态一直不好,江楌在父亲的淫威之下生活,大学后有次趁着父亲出差回了家,连夜收拾了东西,把母亲藏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父亲找不到母亲,意图到他学校大吵大闹,最后还是辅导员硬压了下来。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江楌对于情爱从未有过任何期待,他的精力全用在了学习上,从泥沼中爬出来的人,能做个普通人就已经很好了。
江楌拒绝了陈助接他,他知道这些有钱人开的都是豪车,停在校门口一定特别扎眼,他不想被同学们知道。
他洗了个澡,坐地铁去了翰辉,陈助在楼下接他。
陈助礼貌地打了招呼,没有说别的话,不然江楌真是无地自容。
进去之前,陈助收走了他的手机, “进去吧,秦总在等你。”
江楌尴尬地低了头,推门进去了。
好大好豪华的一间总统套房,各种各样的装饰叫人看花了眼,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坐在单人沙发里的秦落。
“江楌——”
帅气多金的男人对他笑了笑,招呼他到自己身边来。
秦落很出名,他在电视里见过,其实真人好像更帅一些,且十分儒雅。
而江楌穿着淘宝59两件包邮的t恤,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一双旧帆布鞋,他甚至害怕把这里的地毯踩脏。
“你好,江楌,我叫秦落。”
“我知道。”说完,江楌就更尴尬了。
秦落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喝完了杯中琥珀色的酒,很温柔地开口:“这家酒店的晚饭很不错,你一定要试试。”
这家酒店,切——这不是你自己的酒店么。
男孩子的腹诽秦落自然听不到,他起身,衬衫和西裤笔挺,勾勒出很有型的身材。
“在房间吃,还是去顶楼餐厅?”秦落笑着问。
有什么区别吗?
江楌迷茫的眼神让秦落觉得可爱,他走了过来,微微俯身笑道:“去顶楼吧,18点04分,正好看日落。”
日落很美,江风抚过,江楌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许是住院费有了着落,也许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也许是秦落看上去还算温柔,江楌只是看着落日一点点下坠,没有再想别的。
吃过晚餐,秦落带他回房间。
房门一关,江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拘谨地站在那里,动也不会动了,甚至觉得自己站着的姿势都很怪。
秦落看出了他的窘迫,只问了一句,“江楌,你喜欢男人吗?”
江楌笨口拙舌,不知该怎么说。
秦落笑了,他俯身低声说了什么,江楌的耳根轰得一下烧了起来。
他没有过经验,在宿舍里偶尔会听到室友们讨论动作片,但都是异性向的,他也从来不知同性间的流程。
秦落带着他坐进柔软的沙发里,窗帘自动合上,只剩下光线温柔的背景灯烘托着房间的氛围。
大屏幕里,纠缠的□□令他绷紧了肌肤,他看着入侵与哀吟,难堪得不知如何自处。
现实里,秦落在吻他。
江楌第一次与人接吻,恍惚间他听到秦落好听有磁性的声音:“别怕。”
秦落是一位温柔的掌控者,床下如此,床上也如此,他在教他。
是的,他们一开始就是包养关系。
8万而已。
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哨响,两个人对峙了许久,终于江楌决定转身进去先关电。
秦落跟着进了屋,屋中陈设尽于眼底,左手是一张铺了棉麻桌布的餐桌,一张小茶几,奶黄色牛皮沙发上堆叠了好几个的抱枕,落地灯暖暖的,照出静谧,纱织窗帘层层落下,缝隙里可以看见城市的夜景,这里虽然小,但是很有家的感觉。
很像三年前的苍山容偃。
电视机里的篮球比赛正精彩,秦落大学时也爱看球,后来越来越忙,也就慢慢不看了,在这间小屋里,突然有了点重温旧梦的意思。
“你吃面条吗?”江楌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吃。”秦落透过厨房玻璃门,看着江楌低头打着鸡蛋。
江楌变了吗?应该是变了的,从象牙塔走向社会的这几年,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偏偏自己却当了个失职的爱人。
那些孤独无助的日子,那样贫困潦倒的生活,他是怎样熬过来的呢?
过了一会,江楌端了两大碗面出来,搁在桌上。
西红柿炒出了色,伴着金黄的鸡蛋盖在面上,油是小葱炼过的,很香。
江楌做的东西很家常,但味道却很好,以前他base在上海,每次回杭州,江楌都会准备一下午,煲汤啊、炖菜啊,秦落后来才知道江楌生命中重要的人很少,所以他才会很愿意花很长时间给自己做饭。
秦落看着对面平静的人,伸手扶过碗,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好吃。”他满足地感慨一声,接着状似随意地问:“这个小区不少年头了,去你公司也不是很方便呀。”
“开车是会有点堵。”江楌捞了一筷子面,淡淡道:“但地铁很快。”
“怎么不搬回去?”
江楌没接话,他放下筷子,起身拿过电脑包从里面摸出了一把钥匙。
“还你。”
秦落看着钥匙,半晌道:“那房子是你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让陈助过来办个过户手续。”江楌将钥匙放到秦落手边,“我看中了一个小公寓,名下有房的话,首付还要多几成,我可以随时配合陈助时间。”
秦落叹气,“一定要跟我断得这么干净么?”
江楌垂目吃面。
“楌楌……”
“秦先生。”江楌看着西红柿从筷子里滑落,打断他:“吃完就回去吧。”
“三年了,楌楌,我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
江楌重新夹起西红柿,耐心道:“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
“我跟她只是形婚,她在外面也有自己固定的伴侣,我们彼此并不干涉。”秦落说:“忽略她的存在很难吗?”
“可你会跟她要一个孩子,不是么?”江楌看向他,“不管是试管也好,还是你们……秦先生,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楌楌?”秦落有些着急,慌忙扯了纸巾。
江楌推开了秦落的手,“这样没有意思。”
“我不想当小三。”江楌看向秦落,“我也不想要你什么东西,三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秦落看着江楌,那双浅珀色的眸子里,盛着明明白白的时过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