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教堂临时工（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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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愫终究还是躺回去了，心里吐槽。
真是离了个大谱，想她穿越之前，熬夜通宵不在话下，第二天两倍浓缩一喝，照样生龙活虎，能跑工地，能给老板画饼，就算发烧了，依然能抱着电脑和供应商、施工队扯皮。
可这次发烧却不知为什么，脑子像被人劈了不说，全身上下都难受，仿佛被急躁的马群踹了十几下，别说干活了，连坐起来都困难。
乔愫按揉干涩的嗓子，感觉每次吞咽都在割喉，挤出声音道：“还有水吗？”
“有。”
曦拉扶乔愫起身，举起一杯水喂到她嘴边。
嘴唇触碰到杯壁只觉一暖，乔愫忍不住上手，手掌下的温度微微发烫，不知是水温还是曦拉的手暖。
水也是温的，在口腔中打个转便流进体内，一路温暖，无力的身躯似在也滋润下生出些力气，乔愫能坐直了。
“谢谢。”
曦拉给乔愫在身后垫了枕头，能舒服些。
“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乔愫精神恹恹，故意转移话题，“莉莉怎么说？”
她一生病就不想吃东西，无论是清淡白粥还是浓郁佛跳墙，都毫无食欲。
曦拉撇撇嘴，语调平平：“她留了两张准备裱起来。”
她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健康！
乔愫：……
“田间地头范围那么大，就几张纸够吗？”
“这你不用担心，镇上和田间都有专门的信息张贴处，大家无聊的时候会聚在附近聊天，基本早上贴上去，中午就传开了。”
原来无论哪个世界、时代，八卦消息一直是群众最爱做的事之一。
乔愫一下子就不焦虑了，仿佛压在身上的重量也减轻几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曦拉闻言，表情几度变化，欲言又止，斟酌了半天，叹息一句：“你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乔愫轻摇头，她已经浪费半天时间了，必须要找点事情做。
“乔伊，你正在生病，看起来很难受，为什么还要坚持工作？这对你的恢复毫无帮助。”曦拉幽幽叹气。
为什么会有人以工作为重，难道不是身体比工作重要吗？
工作不过是个人生活的一部分，身体健康才是工作的基础，身体坏了，工作还有什么用呢？
“因为我想尽快完成任务回去，而工作是我获得指标的途经之一，如果我没再规定时间内获得足够指标，我会死……你应该不理解这种被死亡时刻笼罩的感受吧。
“我要是不努力工作，谁能拯救我呢？我只能靠自己。
“对不起，我是个懦夫，我只想一切稳定，而不是变化。”
曦拉脸色渐渐发白：“所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们？”
那她和朋友们费尽心思引导，鼓励她去尝试新事物，希望让乔伊自己意识到问题，主动打开心门……她做的这些努力都白费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感化乔伊，原来对方早有打算，根本不是什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曦拉眸中升起一层雾，下颌肌肉绷紧，身形在后退中晃了晃。
“是吧……也不一定，唉，我说不清楚。”乔愫颓丧地垂下头，手指埋进发间，将头发揉得乱糟糟。
她脑子好乱，像浆糊，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地抽疼。
对乔愫来说，做任务获取体验值，是她返回现实世界的唯一路径——至少从规则来看是这样的，但她不知道任务判定标准，只能一点点摸索，尝试找到可行的方向。
一开始她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但随着接触的人和事逐渐增多，她对异世界的了解也逐渐加深，到后来习惯这里的生活，好像已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了，还有一部分原因，只是单纯想帮助他们。
她踩坏了植物，曦拉他们没有责怪、嘲笑她，而是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关心她有没有事，还指点她如何处理。
她选择留在教堂当义工，他们觉得她是真的被感化而自愿留下，还为她办了身份证明。
她使得茉莉枯萎，莉莉鼓励她以放松的心态照顾茉莉，相信她能使茉莉复苏，众人也关心她是否被这突破常理的规则吓到。
外出采购，曦拉买布给她做冬装，说不感动是假的。
还有算是失而复得的面包、心血来潮画的邀请函、主动揽下的图书馆差事，以及现在她生病，守在床边照顾的曦拉……
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因为乔愫的选择才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乔愫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平等、尊重、友爱、包容。
并不是假装的，而是纯粹的、下意识的，认真且一视同仁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无论ta是农民，贵族，还是来自异世界的人。
于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乔愫的想法变了，她有时候会忘记任务的存在，下意识选择回报他们的善意，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然而此时乔愫又迷惑了。
她到底是因为004的话而选择相信，相信接引者没有恶意，会帮助她完成任务？
还是她真的被打动，才相信？
乔愫目光一寸寸往上瞄，接触到曦拉的视线时又慌张躲闪。
她不想伤害曦拉，但她已经这么做了，曦拉发白的脸色，哀怨的眼神，都证明了这一点。
“对不起，曦拉，我可能需要时间整理清楚，这不是我的最终答案，等我想清楚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乔愫埋首在手臂和大腿形成的狭小空间中，闷闷地道。
头顶没传来回答，乔愫不敢抬头，懊恼地在心中思考如何缓解现在的局面。
半晌之后。
“好，我等你认真思考之后的回复，希望你能当着主的面，问心无愧的，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曦拉一字一字说道，每个字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乔愫的心头。
随后是开门声和关门声。
曦拉离开了。
回卷的风扫在乔愫脸上，像被扇了一巴掌。
空气恢复寂静，窗外鸟鸣也默默退却。
天色阴沉，像在酝酿一场大雨。
乔愫枯坐床上好半天，才回过神，躲进被子里。
脑部神经突突跳动，带来一阵阵刺痛，连带着心跳也更加激烈。
叩叩。
“请进。”乔愫嗓子还是哑，尽量大声喊了。
门把手被扭动，罗莎的脸随着逐渐放大的缝隙而清晰，面上无悲无喜，她怀里扶着餐盘，缓步走进来。
出于礼貌，乔愫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
罗莎挪开书桌上的杂物，把餐盘放下：“来吃点东西吧，饿着肚子可无法让身体恢复。”
乔愫不敢反驳，乖乖坐到桌边吃饭。
“你为什么想当义工？”罗莎问道，她站在旁边，一手撑在桌上，像审问犯人的刑讯官。
乔愫举勺的手顿了顿，垂眼：“为了完成任务，我想，要是能在教堂攒满指标，我就不用去别的地方了，省事。”
“那你为什么要参与图书馆的设计？”
“我的职业就是这个，你们的空间使用太混乱了，我看不下去，”
“那你为什么要在邀请函上画那些东西？我不认为一个冷漠的人会画出这么有趣的画。”罗莎步步紧逼。
她自诩看人很准，几分钟就能把人看个大概，不认为乔愫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然当初她不会同意乔愫成为义工。
涩口的蔬菜停留在口腔中，味道微苦。
是一时兴起，是心血来潮，也是她亲眼见识的仁慈善良。
“不想回答可以不答，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工作，我是指你原来世界里的工作？”
乔愫不说话，罗莎当她抗拒回答，便换了个对乔愫来说好回答的。
乔愫咽下蔬菜，放下勺子，扭头和罗莎对视：“我想自己挣个未来，所以选择努力工作，但资源就那么一点，不努力争取就会被淘汰，会失业。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竞争，我只想安安静静做设计，想把每个细节做到最好，让客户住进最合心意、最舒适的家。可别人不这样认为，他们会认为我做事磨蹭，拖他们后腿；会觉得我的想法太复杂了，不好落地，然后把我的方案改得面目全非，最后出问题了背锅还是我。
“我的那个世界，极少听到尊重、包容等事例，大家都为了各自利益而战。一旦我抛弃利益，回归自我，迎接我的很可能是恶鬼的獠牙。
“效率为王的时代，很少有人能够听从本心了。
“我想出头，想让自己的方案被接受，要先保住自己的资源不被抢，再想办法干出让人哑口无言的丰功伟绩，这样才能获得尊重。”
“我羡慕别人有名利有资源，能住在自己买的房子，能随便买奢侈品，也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想获得这些，就必须学会世俗的那一套，学会如何从别人手里抢资源。”
罗莎听得皱眉：“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尝试别的？”
“因为我没有别的技能，我也不知道我的方向在哪里，也没有足够的钱，所以只能苟在设计行业，希望早日独立出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独立？”
乔愫的很多字词，罗莎第一次听见，不太明白，但不妨碍她理解意思。
“不知道。”
罗莎大概手撑累了，变成两边手肘撑在桌上，扭头问乔愫：“除了设计，你还尝试过别的吗？”
“做过媒体博主，但因为做不到经常更新，内容也不够热门，失败了。”
“那你做的时候开心吗？”
“不开心，很累。”
“你做设计的时候快乐吗？”
“一开始是快乐的，但落地项目有很多限制，慢慢觉得不快乐了，压力大的时候甚至会很想吐，熬了几天几夜做出一个垃圾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二人一问一答，罗莎问得很直白，乔愫答得很实在。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工作？”乔愫反问，“信仰？神授？还是家传？”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014 教堂临时工（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