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秋》大麦与虞美人

57、损友聚会

　　林钟起先对这种没羞没臊的生活有些不习惯，孟谨洲之前表现得多遵纪守法，正人君子，现在就有多荒唐离谱。

　　圣诞假期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蜜月期，林钟每天雷打不动的行程就是去孟谨洲家看电影。像是要恶补那次电影院的失败，两人特意从网上下载了个近十年的排行清单，从榜尾开始一部部倒着往前看。

　　孟谨洲在茶几上放了好多零食，茶水柜里又添了几罐阿华田，用这种老套的方法把人留住。

　　客厅窗帘一拉，一人分一只前几天买的坐垫，电影就开场了。

　　只是这些国外的电影难免激情过剩，不知是陷入热恋的人会变敏感，还是本身气氛就足够暧昧，又或者只有孟谨洲这样。每每播放到这类戏码，孟谨洲的视线就会移向林钟，目光相接，唇瓣便贴在一起。

　　“你青春期啊。”数不清第几次接吻后，林钟忍不住推开。

　　孟谨洲没半点不好意思，浅浅一笑：“好不容易谈一回恋爱，有点激动。”

　　不过这样的“脱敏”也颇有成效，林钟从不适应到后来逐渐就放开了。生理性的喜欢谁能控制，真被撩起来了，管他什么旁的，遥控器停放键一按，什么也不耽误。

　　到了第五天，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假期还有小半个月，连焦好运都找到搭子出去旅游了，他总不能太落后。

　　“牛津剑桥是必去的，巴斯据说也不错。要不我们干脆去法国，反正时间还多。”孟谨洲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捏着林钟的耳垂道。

　　林钟缩缩肩膀，躲那一串的痒，查了几分钟手机后，发现行程还挺紧张，一抬手便重重拍在孟谨洲的大腿上，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起来做攻略，明天就出发。”

　　法国就先不去了，把几个大学城走一遭也不错，当天往返还能回家住。

　　他临时起意，说得轻松，自己捡了个不那么费脑子的活儿，简单收拾了旅游要用的随身包就算完成任务。只是苦了孟谨洲，连夜做攻略、买火车票。

　　翌日，火车从国王十字站出发，沿途一片蓝天白云的美景。不过一小时，他们就按计划抵达了旅行第一站。

　　林钟在火车上眯了一觉，下车伸了个懒腰，嗓音还带着朦胧的沙哑：“谁能想到我们昨天还在家列计划，十几小时之后就在剑桥了呢。”

　　“明天一睁眼，你就在牛津了。”孟谨洲说。

　　剑桥不大，半天足够逛完。微风轻拂下，温柔的水波前，他们沿小径漫步，欣赏别具一格的建筑，感受浪漫古老的秘境。

　　旅行将时光一下子拉得很长，一路都是看不完的景，随便一座建筑就够他们驻足欣赏很久。

　　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道穿梭，摄取教堂里古老的彩色玻璃花窗，抓拍延展出窗户的花廊，在徐志摩笔下的康桥留影。

　　即便是冬天，这里也随处可见绿色的草皮。河畔的金柳在身后摇荡，林钟拿着相机到处拍个不停，快乐收也收不住：“这还是我第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是说走就走了，攻略不都是我做的？”孟谨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夕阳西下，黄昏都变得安静绵长，如梦似幻。明黄的光点透过枝条的间隙映在林钟脸上，构成比眼前景色更明媚动人的景。

　　“我也有帮一点点小忙。”林钟单手拿相机，左手比划了个极小的幅度。

　　小忙小到几乎忽略不计，孟谨洲无所谓，只图林钟开心就好，咔嚓按下一张快门，连人带景拍了进去，笑着问：“下次还想去哪儿？等明年毕业，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规划。”

　　林钟犯懒：“还有大半年呢，需要这么早就开始想吗？万一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以为所有的攻略都像剑桥这么简单呢，机票酒店，餐厅景点预约，哪个不要提早准备。”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想。这里光线好，我们在这拍张合照吧。”值得记录的画面太多，林钟用拍的都嫌来不及，干脆调成了摄像模式。

　　两个人对用前置摄像头自拍没什么经验，偷学了旁边小情侣的拍照技巧，鼓捣好一阵才找到几个满意的角度。

　　“拍了这么多，总有几张合格的。”所有千奇百怪的动作统统被记录了下来，林钟拿在手里回看，发出由衷感慨：“之前没发现你这么上镜呢，好几个死亡角度都扛住了。”

　　孟谨洲厚着脸皮又肉麻兮兮，凑在耳边小声道：“好看不也是你的。”

　　林钟听完就麻了耳朵，跳着离开原地：“孟谨洲，你好腻歪啊！”

　　“腻歪怎么了？”

　　“你是不是故意凑在我耳边说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林钟说。

　　孟谨洲好心上前替他搓搓手，把锅都甩到气温头上：“是这里太冷了。”

　　从剑桥回家，林钟在火车上整理照片。顺手甩几张给焦好运，对方已经连着两天发了带定位的朋友圈，他不甘落后，也炫耀回去。

　　两人不顾流量，接连比斗了数个来回，谁也不肯认输。

　　林钟赢不过，转手又发了几张风景照去家庭群里，果然炸起一片。

　　李女士率先看到照片，眼热得不得了，在家庭群里宣布大计：林钟负责踩点，等毕业典礼那天，全家一起到英国旅游，再一道接林钟回国。爷爷、老林、林瑞自然都举双手赞成。

　　接下去几天，他们脚步不停，一路向北。行程决定得仓促，攻略也简洁，但一点不耽误快乐和享受。

　　都说旅行是检验情侣的最佳方法，行程没过半时，林钟就不得不承认，他与孟谨洲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完全合拍。

　　林钟好奇心强却偶尔粗枝大叶，孟谨洲细心周到，总能把被打乱的计划重新妥帖地拉回原点。

　　有次遇到个说话带口音的师傅，听错了路名，差点把车开到目的地几公里外的乡下，孟谨洲看着景色不对，查了导航才及时纠正回来。

　　林钟一路疯狂地拍照拍视频，周边的几个小城小镇逛完，连手机内存都快满了。

　　内存空间不足10%的提示一天闪一回，旅程结束，回到宿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电脑，连上数据线整理。

　　他一张都没舍得删，把手机里不用的资料清了个干净，给孟谨洲单独建了个相册。

　　焦好运在外野了一周也回来了，听说林钟在宿舍，便过来串门聊天。焦好运跟心仪的妹子有了阶段性的进展，一扫放假前的低落情绪，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洋溢着喜气。

　　他靠在门边，问：“玩儿的怎么样？”

　　林钟本以为他是要把照片PK从线上转移至线下，抬眼见这架势就明白了，问道：“有什么好事？”

　　焦好运抬脚进屋，嘿嘿一笑，咧嘴道：“真聪明。我不说你都知道有好事儿。”

　　“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傻子才看不出来。”林钟示意他随便坐，自己接着在电脑上给照片按地点分门别类。

　　焦好运跟他熟了，等他三两下操作完，才一屁股在床帮坐下，郑重宣布道：“兄弟，我要恋爱了。”

　　谈了就是谈了，将来时是什么意思？林钟关了电脑，把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焦好运：“旅游认识的？”

　　“哪能啊！我是那么不专一的人吗，就是上回聚会认识的妹子。”焦好运立马解释，“我前几天不是去爱丁堡找高中同学了吗，那边有挺多卖羊绒饰品的店，就买了一套帽子围巾，打算送给她当新年礼物。 ”

　　“本来也没指望能跟她单独吃顿饭，想等开学后见了面带给她，结果她居然主动约我了！”

　　“约你吃饭？”

　　焦好运激动起来：“对啊，约我吃饭，就我们两个！”

　　“然后呢？”

　　“暂时还没有然后，明天才见呢。我就是太高兴了，先来跟你分享一下。你知道追她的人有多少吗！我本来都觉得自己没什么竞争力了。”焦好运开心得坐不住，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哎你一会儿有空吗，帮选选衣服，看我穿什么去比较好。”

　　林钟暗忖，单独吃饭就是快恋爱了？那他和孟谨洲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他不理解这个逻辑，但表示尊重：“你之前买的那件黑大衣就挺好，显瘦。”

　　“是吗？我穿给你看看去。”

　　给焦好运选完约会着装，就已经晚上十点了。林钟洗漱完倒在床上，回孟谨洲发来的消息。

　　才分开几小时，这人就发了好几句“想你”，林钟脸红着略过，捕捉到最后一句重要信息：Max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让我请他吃饭。刚好也没跟焦好运正式吃过饭，你跟他说一声，一起来吧？就在家里吃。

　　林钟在睡衣外裹了件厚外套去敲门，原以为焦好运会拒绝，没想到他早就馋孟谨洲的手艺许久，忙不迭地就应了。

　　“你不是还要约会吗？”林钟问。

　　“又不是同一天，不耽误啊。”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四人便正式在孟谨洲的公寓聚首了。

　　焦好运和Max是第一次见，林钟还琢磨给他们互相介绍一下，谁知两个外向的人自报了家门，又握了手，不到五分钟就混熟了。

　　“我算Mattan和Zhong的媒婆。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在场。”Max用不那么流利的中文道。

　　焦好运哈哈大笑，为外国友人热情纠正：“媒婆通常是指女性，红娘也是一个意思。我估计你想说的是月老，或者换个熟悉的词，就是丘比特。”

　　“是吗？看来我要学的还很多。你有空的话再给我讲讲？”Max说。

　　“没问题啊。”

　　两个人围绕这几个词展开了深入的文化交流，林钟插不进话，回到厨房帮忙，一边帮孟谨洲递调料一边道：“我还担心他俩不认识，聊起天来尴尬，谁知道一转头就开始学术交流了。”

　　“都是自来熟的人，”孟谨洲笑着接过酱油，“Max开学第一天知道我是中国人，也拉着我学了很久的成语。

　　林钟笑了：“你教的什么？”

　　“记不清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就是他来我家做客，想吃中国菜。我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一起，但你一转身就跑没影儿了。”

　　林钟不知情，道：“我被你搅和的吃晚饭的心情都没了，哪还会搭理你。后来怎么没见Max来了？我看他挺喜欢中国菜的，上次麻辣香锅也吃了很多。”

　　“你说呢？”孟谨洲停下手里动作，看着他，“每天有个电灯泡在，我还怎么追男朋友？”

　　林钟被这回答弄得措手不及，心里扑通两下，偏开头，喃喃道：“好好问你，答就行了，干什么非要逗我。”

　　客厅的学习气氛空前高涨，厨房里又惹人心跳加速，林钟两头都待不住，替两个好学的人送去两瓶水。

　　焦好运正好口渴，想歇会儿，便问林钟：“能参观一下吗？”

　　“当然能啊。”林钟充当半个男主人，领着到处走了一圈，“这是书房，这是阳台，这是卧室……”

　　等回到厨房附近，焦好运还在感慨有钱真好，能租这么大的房子，光是那张一米八的大床就足够让人迷恋。

　　“出去旅游那几天你都住在这儿？”焦好运问。

　　林钟没听出话中话，答道：“这里就一个卧室，我回宿舍住的。”

　　“我知道啊，还当你们早就睡一起了呢。”焦好运的声音不算小，油烟机的声音都盖不住，一字不落传进了孟谨洲耳朵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面色波澜不惊，翻炒的动作没停，一小块土豆却意外掉出了锅。

　　林钟也愣住了，被噎得答不上来，脑海中因为“睡”那个字而冒出的念头，把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这几天除了吻技精进不少，其他方面都堪比白纸一样纯洁。

　　他看见灶台旁落单的土豆，走过去捡起丢掉，头也不回地带着焦好运往客厅走：“别站着了，去沙发坐会儿，我给你们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