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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帮助 ...

  •   旅行者离开前三个月。

      萦绕整个枫丹数百年的预言土崩瓦解,那短短一天内,芙宁娜水神的身份遭受审判、巨大的鲸鱼袭击了欧比克莱歌剧院、水神被执行死刑、枫丹一切都被淹没,但枫丹人没有湮灭在海水之中,在想尽一切办法自救之后,潮水退去,阳光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有人说预言是假的,也有人说那是因为水神芙宁娜散尽所有神力拯救了枫丹,总而言之芙宁娜卸任水神一职,像普通人搬家一样从沫芒宫搬了出去,枫丹从此再无水神。
      梅洛彼得堡和公爵莱欧斯利因为飞船维恩歌莱号大受关注,他巧妙地将话题全都吸引到建造维恩歌莱号的朱里厄与露尔薇身上,对自身在危机中的功绩只字不提。
      对莱欧斯利来说,赶紧筹备好为期半年的旅行流程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内,芙宁娜拒绝任何人的探视,甚至足不出户。
      半个月后那娅德才收到了芙宁娜的邀请,她去德波大饭店买了芙宁娜以前评价最高的甜点,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才循着信函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栋完全无法与沫芒宫相提并论的双层小别墅。
      芙宁娜清减了一些,模样上好像也有细微的变化,总体来说应该有在好好生活。
      一位前水神大人,一位现任梅洛彼得堡管理者,就像寻常普通女孩一样配着红茶与闲谈解决了甜点、凑在一起研究出两份茄肉双酱美味通心粉做晚餐,然后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爱情剧的录影带,搞笑时芙宁娜放声大笑,结尾女主因病去世男主释怀放下过上崭新人生后芙宁娜哭得泣不成声,消耗完半包纸巾后芙宁娜靠在那娅德肩膀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黑屏上滚动的白底字幕:“真是累坏我了。”
      那娅德道:“还不是你哭得太夸张了,比你以前在审判庭上还夸张。”
      芙宁娜哀叹:“这可是我卸任水神之后头一回大哭。”
      那娅德沉默了一会,问:“不必再演戏的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芙宁娜抬起头,惊讶地问:“荧还是那维莱特告诉你了?”
      那娅德惊讶地问:“他们该告诉我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我在演戏?”
      那娅德歪了歪头,片刻后在芙宁娜三言并做两语的简单解释下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她以人类之躯扮演神明整整五百年这一荒诞的真相,她又沉默了一阵去消化,然后才提到从前为了不让人知道她什么都害怕的怯懦样子,而去硬着头皮装出当时那副冷漠狂妄的模样,她说每天晚上夜巡时在心里喊一千遍好恐怖和天上神明般灿烂的星辉莱欧斯利的名字,没想到如今当真能和神明同床共枕相爱相守了。
      芙宁娜是对那娅德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的,听完后感叹道:“果然人类的愉快悲哀才是最美味的精神食粮,任何甜点都比不上。”
      那娅德对芙宁娜奇特的比喻并不感到奇怪:“所以当时我一直觉得,你也是察觉到我身上有同类的感觉才会觉得我很亲近,但你拥有水神的身份,注定是不能与我过于亲近,水神是众人的,芙宁娜也是众人的。”
      芙宁娜笑了笑:“所以我很庆幸,现在我只是‘芙宁娜’了,那娅,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我终于可以尽情体验属于我芙宁娜的人生了。”
      那娅德发自肺腑地笑了:“恭喜你,芙宁娜。”
      芙宁娜重新靠在她肩头上:“现在我们可以做真正的朋友了,那娅,和公爵出去旅行了也不要忘记我哦。”
      那娅德轻轻歪头靠着她:“不会的,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给你写信的,我会寄特产给你,会把最好看的花献给你。”我的水神大人。

      那维莱特曾用一句话评价芙宁娜,莱欧斯利知道后又欣然讲给了那娅德听,用来评价她。
      懦弱之人用疯癫让自己勇敢。
      芙宁娜做到了,那娅德也做到了。

      看过《水的女儿》之后,与旅行者和派蒙告别,那娅德和莱欧斯利离开了枫丹。

      旅行者离开后两个月。

      事后那娅德惬意地泡在稻妻特有的温泉内,半年为期的旅途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从枫丹出发,横穿了须弥璃月与蒙德所在的整片大陆,然后坐船来到了稻妻。沿途看过沙漠绚丽的花海、依托着须弥城的巨树、繁华的奥摩斯港,从奥摩斯港坐船到璃月港,领略过渌华池天上仙池与庆云顶高耸嶙峋的奇景,再从沉玉谷到蒙德荆夫港,在晨曦酒庄买过葡萄酒、风起地看过日落朝霞、摘星崖躺在草坪上看天幕坠繁星。
      每在一处停留,她用留影机摄影,给不同的人写不同的寄语、买不同的伴手礼、制作不同的鲜花标签,并且乐此不疲。
      温泉是露天,雾气缭绕,周围竹篱密布环绕,又栽种许多翠竹,但因为稻妻城内普遍种植许多樱花树的原因,凭空飘进来许多绯樱花瓣。
      那娅德与莱欧斯利靠在一起,翻看着旅行笔记与稻妻的地图:“去稻妻的什么地方呢?”
      莱欧斯利环着她肩膀的手抬了抬,修长手指点在地图的两处:“稻妻很早之前就被旅行者走过一遍,有许多绝观奇景现在普通人也能看到,但我们这回主要去看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的领地,传闻珊瑚宫下有一处池水终年闪烁着比拟月华的磷光,因而得名‘月浴’,我觉得你会感兴趣。不过明天我们先去鸣神大社。”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莱欧斯利又道:“半个月后我们回去,路上经过璃月港时差不多就是海灯节,驻留几日再回枫丹,差不多刚好半年吧。”
      那娅德懒洋洋地说:“荧曾经说过海灯节是璃月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每年第一个月圆之夜,规模空前、热闹非凡,人们制造灯火、点燃、放空,最终汇聚起点亮夜海的光,那些明霄灯的寓意是‘愿薪火相传,美德不灭’。璃月的人们相信夜海的明灯会引导过往的英魂归乡。”
      莱欧斯利笑道:“说不定还会遇到旅行者呢。”
      每年的海灯节,荧似乎都会回去参加。
      那娅德道:“也不知道她在纳塔顺不顺利,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哥哥呢。”
      莱欧斯利安慰道:“不必担心她,她迟早会达到旅途终点的。”
      如果慢悠悠地爬山,鸣神大社的高度足够走上小半天,那娅德纠结了很久是早上爬山看日出还是夜晚登山看夜樱,最后两人决定白天在稻妻城附近逛一圈,傍晚爬山并在鸣神大社上借住一晚,这样无论是朝霞还是夕阳都能一览无余。
      从山底走到半山腰恰好血红夕阳只剩一半在地平线上,暖橘色的彩霞光辉照遍整片稻妻城的土地,许多地方升起袅袅炊烟。那娅德与莱欧斯利坐在到小道边的绯樱树下,拿在城中买的绯樱饼和饭团做晚餐。
      日暮西沉,黄昏过后,小道点上了明黄灯火,从山腰至山顶的道路铺满了漆红鸟居,无数纷纷繁繁的绯樱花瓣落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如梦般的色泽。
      莱欧斯利同巫女沟通借住一事,那娅德就站在巨大雷樱树下仰头观望,盯着雕成狐狸脑袋的树干发呆,在枫丹从来没有粉色紫色的树,在她的印象里,这更符合原始胎海水的颜色并不适合出现在树木上。
      莱欧斯利回到那娅德身边,点评了一句:“哈,不知道哪位巫女大人这么恶趣味,竟然把树修建成这个样子。”
      “其实还蛮有特色的不是吗?”
      “你没抽签和许愿吗?听说本地的人们都会对着雷樱树许愿,好像还挺灵的。”
      那娅德吐槽:“你用这样半信半疑的口气和我说这些真的很奇怪。”
      莱欧斯利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向雷樱树许愿和向露景泉许愿并无什么区别,本质都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盼望,代表大家都有在努力生活。何况无论你对着什么东西许什么愿望,竭尽全力实现它们的不都是我吗?”
      那娅德用一副“你明知如此”的神情看着他,又仰头去看在微风下飘落着花瓣的雷樱树:“那我对着莱欧斯利大人许愿还不够吗?何必需要对着异国的神明许愿呢,难道要她保佑我们的爱情无坚不摧吗?”
      莱欧斯利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拂去那娅德发上的花瓣:“如果是保佑这个,我觉得你也可以向我许愿。反正无论如何,我并不打算放手。”
      那娅德锐评:“你也到了说这种油腻话的时候了。”
      莱欧斯利在脑中迅速回忆了一遍她所看小说书中那些称得上“油腻”的角色,忍不住咧了咧嘴:“虽然我的确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了,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我自认还蛮自律的?”
      那娅德道:“油腻和心灵有关,跟你的身材有什么关系。”
      公爵莱欧斯利嘛,要说身材真的是绝赞。
      摸不到他臀的人真是有难了。
      “嗯……好好,”莱欧斯利对那娅德的狡辩敷衍地认同两声,“扯开我的话题,难道你是准备抛下我了?”
      “胡思乱想什么,”那娅德飞快张望了四处一眼,抬手在他臀上拍了一下,“罚你晚上给我跳脱衣舞。”
      莱欧斯利眯着眼低笑了两声,拉过她乱摸的手紧紧握住:“那娅德女士,你玩得很大很花啊?这里是神樱大社,待会可别不矜持地扑上来,希望那娅德女士不会自食恶果。”
      洒扫巫女的一角裙摆在漆红建筑后若隐若现,那娅德感觉脸有些发烫,下意识缩手想和莱欧斯利拉开距离,手却被他紧握着,甚至更加拉近了一些,另一手按着后腰箍紧她。
      “莱欧,有人在那边,你别……”
      莱欧斯利又忍不住笑起来,侧身将那娅德完全挡住,低头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三年了依然就这点胆子还光天化日之下撩拨我。”
      真是奇怪,莱欧斯利虽然是个能够做到足够自律的人,但生活习惯和感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怎么能十年如一日地觉得她真可爱呢?
      回到璃月,参与海灯节,与旅者不期而遇,被她带着认识许多新朋友并约定下次再见,与巨大的明霄灯合影,然后两人登上天衡山,远眺璃月港灯火恢宏的景象。
      莱欧斯利提着两盏方才在摊位上所购的小灯,在那娅德面前晃了晃。两人蹲在地上拿着毛笔颤颤巍巍地、勉强将祝愿尽可能简短地写在上面。
      莱欧斯利有些受不了:“真是,我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丑的字。”
      那娅德摇头:“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字出自公爵莱欧斯利大人之手。”
      明霄灯乘风而上,纸灯中火光燃动,很快与一轮圆月下无数灯海汇聚在一起,这点点灯火映在那娅德眼底,像蔚蓝湖水下翻涌出的光辉。
      那娅德在看灯海盛景,莱欧斯利在看那娅德展开笑容,又一次完完整整描摹了一遍已经深刻印在心底的模样,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得到在神樱大社产生的问题的答案了。

      旅行者离开后四年。

      桌上的文件被翻得哗啦作响,莱欧斯利正在进行无情签字的动作被第三次打断,笔尖在文件上戳了两戳,他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办公桌:“那娅?”
      那娅德回想起芳汀与第四小队的某个分队长肩并肩散步聊天。她是无意间看到的,当时莫名心虚地躲了起来,后来看到两人上了管道打算出梅洛彼得堡才跟上去,一天下来一套约会的流程完满而浪漫,直到少年将芳汀送回宿舍为止。
      “芳汀也到这个年纪了呢,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我们已经老了。”
      莱欧斯利抬头瞥了一眼托着腮的那娅德,哼笑了一声:“女士,不要带上我,我才三十四岁,还年轻得很。”
      那娅德瞪了莱欧斯利一眼。
      其实莱欧斯利说得并无不妥,他的身体依然强健,思维也并无迟钝,甚至连容貌都未曾多发生改变,顶多称得上算是更具成熟魅力。
      “我和芳汀同岁的时候还在想什么工作能赚更多钱呢,十九岁啊……嘛,换个角度想这也说明梅洛彼得堡变得更好了不是吗?”
      莱欧斯利的动作一顿,半晌后才说:“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入狱第一天我就会去找你。”
      那娅德因他罕见设想根本不可能发生之事的行为笑了笑:“那一天我们互相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呢。”
      那时两人都十五岁,一个心中只有憎恶,另一个几乎和求死无异,更早或是更晚遇到几年都无关痛痒,那时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存在携手度过一生的选项,命中注定即是命中注定,没有经过时间磨砺改变,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性。
      莱欧斯利心中明白,不再多言,扯开话题:“那位先生我有关注过,在你从前的岗位,年纪轻轻但并不比你逊色多少,人品上嘛……目前来看并没什么问题,他与芳汀很合适,作为芳汀实际上的‘母亲’,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那你呢?”
      “我也很高兴,有机缘得遇正缘,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我的仙女得来不易,自然希望被仙女视作孩子的小仙女也能得偿所愿,”莱欧斯利的睫羽轻颤了颤,补充道,“芳汀在法律上已经是成年人,她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使是你,在这一点上也没办法干涉太多。”
      那娅德和芳汀是没有实际上的领养关系的,但梅洛彼得堡的大家都知道她几乎是被那娅德养大的。
      那娅德很突然地想到如果芳汀当真是莱欧斯利的亲生女儿,他是否依然会对她谈恋爱的举动保持如此宽松的态度,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内,芳汀都是带着“我最亲爱尊敬的那娅德大人被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公爵抢走了”的态度仇视着莱欧斯利呢。
      莱欧斯利恍若有读心能力一般,只与那娅德四目相对几秒,就轻而易举洞悉了她心中想法:“放宽心,我可一直把芳汀当做女儿看到,无论有血缘关系与否我都会这样做。”他可不想做不明事理的女儿奴。
      他们之间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个问题早在七年前就讨论决定并解决了。一方面是那娅德的身体不适合孕育,一方面是莱欧斯利认为生育太过痛苦,他不希望那娅德受这个苦,两方共同的原因都是认为自己不能做个好父母。
      这并非一件憾事,他们能将芳汀视作自己的孩子,能够如此善待梅洛彼得堡内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也能够给孤儿院捐款、资助求学路上有困难的孩子们,将来很多年后,这些孩子都会是他们的孩子。
      无需照料孩子的优势也在此刻逐渐体现出来,莱欧斯利依然能将除了公事以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那娅德身上,趁着尚还年轻的时候去完成他们有所期待的愿望。
      那娅德说:“梅洛彼得堡大概马上又会办婚礼了吧。”
      莱欧斯利笑了笑,回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当主婚人呢。”

      旅行者离开后十二年。

      黄昏时的整个轻策庄都覆上一层浅金色,莱欧斯利的目光从湍急的小瀑布挪到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被晃得有些失神,离开枫丹已经有小半年,虽依然时常看到大海,但他总觉得别处的海与包裹着梅洛彼得堡的大海有所不同。
      躲过到处乱撞的野猪,穿过一片竹林,踩着石阶向上,斑驳光影透过密布林叶间的缝隙洒在莱欧斯利脸上与身上,随着他不断向上前进的动作间歇地晃着他的双眼。
      那娅德很喜欢这段路,莱欧斯利及不上她感性,喜欢行走在轻策庄山林间的原因也不过能感受到悠闲和惬意。
      顺着山路走到山顶,莱欧斯利并无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山崖边沿的那娅德。
      他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那娅德身上,然后与她并肩坐下。
      两年前莱欧斯利将梅洛彼得堡的大部分事宜交给了二十五岁的芳汀以及她的丈夫,他与那娅德几乎呈一个半隐退的状态。
      距离水神退位后整整十二年,足够莱欧斯利与那娅德将提瓦特大陆粗略地几乎走了个遍。
      莱欧斯利并没有说话,也未曾看身边的人一眼,短暂回味这一路游玩旅途与悲欢喜悦,回味十几年前仿佛永久置身于一场暴雨中的自己,直到爱人湛蓝双眼在春天决堤,于是厚重的灰与缝进身体里的阴郁都湮灭在浓稠的绿中。
      那娅德也是如此,彼此静默地看着太阳沉没在地平线之下,然后是天色将暗,远方点点星火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但从远处迎着面吹来的风却并不寒冷。
      那娅德终于侧头看莱欧斯利:“要春天了。”
      莱欧斯利亦回看她:“嗯,又是一年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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