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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带着雷炮辎重的援兵后半夜抵达,二太子完颜宗望向各城门大军传令,五更起来做饭,只等天一亮,同时攻城。

      东京城的水源皆是来自浣溪山,营地做饭,就地取水,自然也不例外。明溪惶惶不安,不知道那些药材能否奏效,只盼能拖延一阵,在未攻城前爆发,那么她这一番筹划才不算白费。

      天很快就亮了,旭日东升,东京城在朝霞浸染的笼罩下,萧索而深沉。完颜宗望责令北面安远门、东向望春门、西南秋宜门,同时进发攻城。南北夹击,意图让城中守将顾此失彼。

      雷炮成队架在城门前,战鼓一响,炮火齐发,只听地动山摇,振聋发聩。飞檐画栋的城楼被发射的雷炮炸得粉碎,无数的瓦片与斗拱从天下纷纷落下,城雉的砖一时都城了碎石,四下迸飞。一具具尸首伴着惨叫,从城墙上往下掉,城下成千上万的弓弩手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羽箭暴雨一般射向逃窜的守将。分不清谁的血在流,到处是烽烟,到处是血雾,到后来连天空染红了。
      明溪伴随阿舅骑马顿在城门前,她看见城上的主将竟是黄御史,另外跟着苏家二位公子,果然二太子的南北夹击之计,让城中措手不及。连御史台都临时冲过来浴血抵抗。

      黄御史旁边站着黄仪梅,明溪见她鬓发皆乱,脸颊上尽是炮灰,早已不见往日端庄的容颜。黄仪梅扬声向她喊说:“明溪,你为一己之仇,引敌军来犯,杀我妇孺,毁我城阙,此仇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你良心何安?”

      明溪望着残破的城楼,望着面目全非的黄仪梅,心中剧痛,开了开口终究咽了下去。完颜宗褚见明溪只顾隐忍,于是冷笑一声,代她回斥道:“你自己行事卑鄙,还有脸来指责旁人!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凭什么你们自诩正义?你撺掇婢女陷害明溪,将她贩卖西夏,罔顾她对你的姐妹情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义正言辞!”

      黄仪梅凛然道:“我与她是私怨,是家仇,她若找我来寻仇,我任凭她发落,我虽死无憾。可今日国仇家恨,血流成河!金明溪,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汉人,你身上是不是汉人的血脉?你也曾研习兵法,目染诗书,你手中也曾握过汉人的笔,你自出生十几年受尽我朝山河滋养,难道今日之惨烈,当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的父亲金统制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够瞑目?”

      黄御史扶着城雉,随即也扬声喊道:“明溪,你父亲当年蒙冤受辱,你心里有恨,这都不怪你。陛下也是被奸佞所蒙蔽,陛下已下令为你父亲平反,童枢密被处斩,蔡太师被流放。明溪,如今你大仇已报,莫要一错再错,你不念别的,相爷颜家满门都不曾亏待过你,一旦城破,你怎忍心见他们身首异处。你若劝得女真退军,我必向陛下保奏,保你无虞!”

      完颜宗褚见他们父女俩的口舌一个比一个厉害,生怕明溪被他们蛊惑,虽然眼下明溪也做不了什么,仍旧示意两名副将死死看守明溪。

      明溪只觉着自己腹背受敌,汉人指责她,女真防着她,进退都是痛苦,成败都是罪孽。她横下心来,勒紧战马的缰绳,冲着城楼喊道:“梅姐姐,御史大人,不管你们信不信,今日之举并非我所愿。你们太高看我明溪,我没有这个本事。梅姐姐害我,今时今日,我不恨也不怨,生死只在旦夕,终有一日你们会明白,你们有你们的大义,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自己的抉择我自己做主,我无怨无悔!”

      完颜宗褚不由道:“少跟他们废话,将士们,今日谁攻上城头,我给他记头功!”

      战鼓再一次擂响,雷炮再一次轰炸,雷声响彻天地过后,黑压压的兵士扛着云梯一波一波往上冲。

      率先攻上城墙的一队兵士,转眼已在城墙上与禁军肉搏厮杀。这时候阵地背后,杀来一队兵马,是九殿下、姚侍郎、颜长阙所率领的东路军救驾而来。

      完颜宗褚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队人马,毫无防备,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颜长阙当真是去巡查河道的。主军背后被袭,只得仓促分散兵力应站。完颜宗褚将明溪和副将留在城门前督战,自己亲率骑兵前去阻拦。

      明溪看见九殿下、姚侍郎攻左路,颜长阙和柳长亭一队攻右路,左右突击,阵地大乱,过不多时,完颜宗褚的骑兵已被团团围困。

      城墙上冲上去的女真士卒没了后续兵力,本已占据的优势,渐渐消失殆尽,战势急转直下,禁军守将士气大振。望春门陷入一片混战当中。

      禁军主力都在安远门城墙抵御,安远门外女真大军因有二太子完颜宗望坐镇,攻城更为猛烈,禁军死伤惨重。城楼和城雉被雷炮轰炸残破,一波一波女真士卒冲上城墙,李指挥使率众将奋力厮杀,已然支撑不住。城内绝无援兵,千钧一发,岌岌可危
      。
      四公子颜长青急中生智,萌生一计,将李指挥使拽到城楼后头来,向他说:“敌军源源不断,这样守只怕守不住,不如反守为攻,我率一队人马杀出城去,攻他主军左路,主军必定大乱,或可暂缓燃眉之急。”

      李指挥使思忖道:“此举倒不是不可,只是将军想带多少兵马?”

      颜长青说:“五百骑兵足矣。”

      李指挥使一听,这才明白他又想故技重施,上回他摔一千骑兵奇袭完颜宗望主军,便是抱着必死之心。这回竟只要五百兵力,那更是九死一生,当下便拂意道:“将军不可,上回将军侥幸得手,一是完颜宗望不曾防备;二则占据天时地利,那时破晓昼初,人困马乏,将军勇猛,杀他个措手不及。眼下两家激战正烈,何况完颜宗望吃过一次亏,必定早有防范。将军年幼,我不能不顾你生死,任由你去冒险。”

      颜长青急道:“我不怕,兵在险矣,出路都是搏杀出来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相爷和赵淑罗也跟过来,听见他设下如此险计,连忙上前阻拦。

      赵淑罗满眼含泪,拉着他的手不松开:“将军满身是伤,到处是伤口,此一时彼一时,将军莫要逞强,指挥使说得对,上回你让完颜宗望受辱,他早已恨你入骨,此番将军若去,绝无生还可能,我不让你去……”

      颜长青主意已定,凛然道:“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淑罗,女真残暴,一旦城破,全城倾覆,你我焉能还有命在,你莫要在此妇人之仁。”

      赵淑罗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身上盔甲下一处一处的刀伤箭伤,涔涔流血,银盔都变成了殷红色,心下万般疼惜。她失声痛哭,知道劝不住,却始终舍不得松开他的手。相爷痛心地看着他,老泪纵横,也不由说:“青儿,我的孩子,你怎忍心让爹爹看着你去送死,这忠孝节义不要也罢,爹爹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颜长青本来赤诚刚毅,极少落泪,见爹爹如此顾惜,不禁潸然泪下:“爹爹,儿子一直以为您不喜欢儿子,儿子是个武将,不能像七弟那样光耀门楣,所以儿子唯有加倍刻苦,常年守在军营操练,盼得就是有朝一日再建功业,替咱们颜家,替爹爹再挣一回荣耀。”

      相爷听了这话,愈发心痛难挨,嚎哭道:“傻孩子,你是我的骨血,爹爹哪有不喜欢你。你不知道,爹爹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都道相爷偏心,素日只宠爱老七长阙,连四公子也这样认为,其实父爱如山,未见得便会时常挂在嘴边。父亲到底也是疼爱他的。

      颜长青只觉无比快活,这么多年的心病终于释怀,他潇洒地笑了笑,挥手洒泪,只道:“儿子错了,爹爹既这么说,儿子心里再无遗憾。儿子尚是有用之躯,当此危难之际,为家为国,责无旁贷。此一去,成败都不要紧,爹爹也不必难过。他日史书工笔,必会为儿子正名,成全儿子的大义。儿子只有一事心中愧疚,吾妻淑罗,待我恩情似海,我无以为报,来世若有幸遇见,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他说完拜别下城楼而去,赵淑罗泣不成声,扶在城雉上望着他孤勇的身影,悲痛难以自已。

      她看见颜长青仓促点派五百骑兵,齐齐跨上战马,这些守将都是他马军司的部下,自然视死如归,毫无惧色。颜长青一马当先,从西北角天波门冲出去,天波门的女真兵力最弱,他本意冲散阵地,所以并不正面迎敌,转而往东直奔完颜宗望主军。

      完颜宗望此时虽正面猛攻安远门,左右两路都有护卫军策应,颜长青一众骑兵奔杀过来,左路军果然进退有序,早有防备。只见阵形突然变换,如长蛇两翼迅捷包抄,颜长青一杀进来,阵形立即闭合,将他团团包围。

      颜长青知道中计,当下临危不乱,唯有奋力朝完颜宗望的战马冲杀。女真兵士都晓得他的厉害,蜂拥而上,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完颜宗望座下早已备好数十位弓弩手,倘若颜长青冲杀逼近,登时万箭齐发,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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