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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藏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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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荀千蘅起得晚,刚穿好衣裳,孙玉傅就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少帅!少帅!”
荀千蘅耷拉着眼睑,一副慵懒模样:“什么事慌张!孙统领稳重些!”
孙玉傅却压不住急躁:“哎呀!少帅!稳重不了了!街上刚刚传来消息,昨天在长安坊闹事的钱大人的小妾,夜里失踪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钱大人动了怒,带着太子翊卫正往长安坊赶去,说是畜民那伙人捉走了他的小妾,要去杀人呢!”
荀千蘅脸色急变:“申甲!
快!你马上送消息去京兆府户令官衙门,他们会带人来阻拦!
老孙跟我走!咱们去拖延一会!”
荀千蘅迅速套上练功服,叫人牵马过来,飞身而上,孙玉傅在身后骑马跟着,两人一路往南边疾驰。
孙玉傅追着说:“少帅!这畜民的事周郎将大人说了!咱们最好不要管!免得惹陛下猜疑啊!
再说了,这事跟咱们本就没有关系啊!咱们确定要去趟这趟浑水么!”
荀千蘅收了收马速:“对!跟咱没关系啊!我这急什么呢!”
“就是啊,少帅,咱们报个信就行了,回吧,别惹一身官司!”
荀千蘅拨着马头:“可是老孙,你该知道,本帅眼里,如何容得下滥杀无辜!驾!”
一甩马鞭,迎风飞驰。
兴武大街上,钱多善一身铁甲,威风凛凛,身后站着百十来人太子翊卫,早上刚在街两侧出摊的断腿乞丐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钱大人眼神睥睨:“哪个是昨日打我夫人的老畜生?!自己滚出来!”
老幼病弱们纷纷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可那老爹岂是贪生怕死的,他今日还敢来,就是怕有人来寻仇,牵连同族。
老爹一张棕黑色的脸,个头不高,人也很瘦,驾着他的两根拐杖,挤到人前,态度恭敬:“大人!是小人得罪!但是是尊夫人要抢我们孩子,小人才出手的,大人若要见怪,拿我去打罚,同旁人无关。”
老爹大义凛然。
忽两杆金枪朝他刺了过来,枪尖对准他的喉头。
钱多善往前走两步,眯缝着眼:“倒是有胆!我夫人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老爹眼神明显一抖:“大人!我们没动尊夫人啊!只是把她赶跑了!夫人她……”
“哼!还敢抵赖!我夫人昨日从这回去就不见了!此前除了你们没人接近过她!”钱多善眼睛又睁开瞪了起来。
老爹腿呼呼打颤,满脸愁苦,拐杖一撤,赶紧跪下:“大人!我们这样的人,哪有本事动尊夫人啊!”
两杆金枪也跟着落了下来,就等着钱大人一句话,就把这老头扎成个筛子。
钱多善冷笑:“我跟你们废什么话!看来不杀两个,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
钱多善举起手,手势就要落下。
兴武大街尽头突然传来马蹄声。
翊卫们纷纷回头看,只见一匹健硕的银色宝马发疯了一样从街头冲过来,铁蹄之下,青砖碎裂。
看样子好像马背上的主人也在极力拉住马儿,可是一直没有用,那大马冲破人群,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翊卫的队伍,钱大人吓得惊慌地躲在了一边,两个持金枪的翊卫调转枪头,枪尖对准了马腹。
钱多善一见马上的人,惊慌大喊了一声:“住手!快住手!”
翊卫收了抢,老爹趁机被畜民抢了回去。
荀千蘅终于勒停了马,一脸春风得意,桀骜不驯的神情:“呦!这不是钱大人么!不好意思,马受惊了,本帅也拦不住!冲撞大人办差了吧?”
钱大人给荀千蘅行了礼,仰着头:“没有没有没有!都是小事!我这正处置几个畜民,刚好上次那些畜民加害郎相公,今日赶巧了!大将军看看我的手段!”
说着举起手就要发号施令。
却被荀千蘅拿马鞭止住了,荀千蘅轻笑一声:“钱大人!我的仇已经报了,一码归一码,你今日在街上杀人,别用本帅做幌子!”
钱多善一见荀将军有点不高兴了,立马停了手:“将军误会啦!我哪敢借将军的名头!将军的马受惊了,要不我叫几个翊卫,送将军回去?”
钱多善面目善变,刚刚还不可一世耀武扬威,一见荀千蘅立马变成谄媚能手。
荀千蘅拎着马缰绳转了一圈,看了看情况,户令官衙门的人显然还没到,得再撑一会。
“不用!不耽误将军办差,只是本帅有些好奇,畜民这次是怎么得罪钱大人啦?说来本帅听听?”
荀千蘅一人一马挡在翊卫和畜民中间,钱多善无法越过荀千蘅去杀人,也不敢不答荀千蘅的问题,只得把昨日铃咚和畜民争执一事讲了出来。
其中自然是扭曲事实,颠倒黑白,把错全怪在了畜民身上。
荀千蘅听了,面露惋惜神色:“哎呀呀!本帅也十分喜爱铃咚夫人,怎么竟这样就受了害?!真是可惜!可惜!”
“说的就是呢将军!您一旁休息!看我把这些人抓起来挨个上刑!我就不信他们不肯交代!”
钱多善摆了个请的手势,荀千蘅却似没看见一般:“钱大人!铃咚夫人昨日来兴武大街,所为何事啊?为何一来就被畜民纠缠欺辱?”
钱多善只得放下手:“畜民欺人,哪论缘由!胡搅蛮缠罢了!”
跪在地上的老爹却在此刻看到生机,扑到荀千蘅马前:“这位将军大人!我等畜民,从来不敢欺辱旁人,都是被欺负的份,哪敢招惹贵人啊!求将军大人为我们做个主吧!”
荀千蘅眼明耳利,已经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户令官衙门的人来了。
于是继续演戏,轻蔑一笑,把马头拉得离老爹稍远:“各执一词,本帅判断不了,还是请钱大人决断吧!”
说着拎着缰绳驱马慢慢退到了路边。
“这——”老爹原本还以为荀千蘅是个可以求救之人。
钱多善喜上眉梢,下令道:“来呀!给我把他扎死!看他们说不说!”
两杆金枪再一次朝着老爹扎下来,老爹自然不能等死,长拐点地,整个身形往后飘去。
但是金枪立马追了上来。
千钧一发,身后传来喊声:“钱大人住手!”
跑过来的人马就是从禁军十三卫里调配出来的精英,户令官衙役。
领头人是户令使陈嘉应。
钱多善又是一愣:“陈大人!你来为何?”
当京官的,一个比一个派头足,关键是大家全都不在一个系统,谁也管不着谁,自然也不必给对方颜面,若是大胆些,荀将军他们也可以不放在眼里,毕竟她只是边军统帅。
那陈大人一张长脸,厚嘴唇,看着就不像好说话的。
一抱拳:“钱大人!请你撤兵!”
“为何?”
“难道钱大人要将这些畜民斩尽杀绝吗?”陈嘉应瞪着眼。
“有何不可!他们抓了我夫人,我难道不能给夫人报仇?”钱大人此刻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陈嘉应歪嘴一笑:“夫人丢了,去报官,来这里闹什么!钱大人可想好了,畜民虽然可恶,但是圣上的旨意是,让他们活受罪!大人要是一次给他们痛快,岂不是忤逆了陛下的旨意?”
“我——”
“再者说!”陈嘉应并不给钱多善插嘴的机会:“钱大人是太子翊卫中郎将,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太子殿下的指令,而本官代表的是陛下的旨意,你今日若非得要跟我对着干,可知道这又代表了什么?!”
陈嘉应的嘴都要歪到天上去了。
这一番话,终于让钱多善意识到了自己此行的分量。
突然间进退两难。
荀千蘅瞅准时机驱马上前,假笑两声:“陈大人说得对!钱大人此行有些欠考虑了,刚好钱大人同本帅同路,不如就让本帅陪同钱大人回去!”
陈嘉应抬头看这个一直不下马的女将军,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抱拳弓腰:“大将军!”
荀千蘅挥手免礼,又问钱多善:“钱大人,走吗?”
钱多善脸上转了几回阴晴,十分不忿地朝着荀千蘅一拱手:“谢将军!不必了!我们走!”
太子翊卫离去,陈嘉应也带人走了。
荀千蘅留到最后,见那两伙都散了,这才跳下马,牵着缰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直躲在暗处的孙玉傅走过来接过缰绳。
荀千蘅摸了摸肚子:“老孙,走得早没吃东西,此刻有点饿了,咱们就在这吃一碗羊肉汤面吧!”
街边小店,点了两碗面,加足了胡椒粉,辣得两人直冒汗。
饭毕,两人从兴武大街拐进蚂蚁巷,准备回府。
刚进巷口,就看见巷子尽头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孙玉傅几个跨步追了上去,查探一番,返回来报告:“是太子翊卫!”
“好啊这些人,表面离开,背地里还在追杀!”
荀千蘅突然听见巷子一旁的柴堆里有声音传出来。
哗地一声推开柴草,孙玉傅手握一柄刀,虎目如电盯着那柴草后边。
“老爹!”
荀千蘅惊呼一声。
那老爹正咬着牙躲在柴草后边,昨日险些被抓走的小姑娘惊慌地蹲靠在老爹怀里,要哭,却被老爹死死地捂住了嘴,老爹另外一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也是吓得颤抖。
再低头一看,老爹捂着小姑娘嘴的那只手,手臂上赫然几条刀伤,血迹汇集到手肘,一滴滴地往下落。
结合刚才在街上的表现,老爹以为荀千蘅是跟那些狗官一伙的。
手垂下来,摸到小拐杖,准备要攻击,两眼往上翻着瞪荀千蘅:“要拿拿我!不要碰孩子!”
荀千蘅赶紧招呼:“老孙!快!老爹受伤了,你赶紧把他们转移到咱们南边那个宅子里去,藏好了!”
老爹一愣。
“老爹莫怕!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要救你们的!”
荀千蘅出行,周围必有暗卫,孙玉傅吹了个口哨,四下里冲出许多黑衣侍卫,按照孙统领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把那三个人拖出来,又有侍卫拉来板车,把三个人扶上车,用旧物遮掩,拉着车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