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非人类却要写“论文”》陆总不想改名

33、三十三只小神明

　　或许在外人看来，沉默寡言的素玉鸾情绪变化总是不太明显，无论是神情还是行为举止，始终都是淡漠、疏离的，但身为相对熟悉的朋友，鹿寻之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总能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中，判断对方此刻的心情。
　　前段时间，即便素玉鸾表示仅仅是因为不习惯与暝九霄的分离，鹿寻之还是在其中发现了端倪。

　　只是素玉鸾不愿多说，她也不好意思多问，只能暗自怀揣着担心，直到昨天从林嘉鱼口中听到对方请假的消息，这担忧更甚。
　　导致第二天，晨跑刚结束，鹿寻之就迫不及待跑来二班的范围，找到素玉鸾。

　　好在，当鹿寻之与艳阳下熠熠闪光的少年，在人群中对视的瞬间，那抹浅淡的笑容便让她心神松懈。
　　“阿玉，你家先生回来了？”

　　事实上，这句询问本就是多此一举，光看素玉鸾如今的状态便可知晓答案。
　　而还不等素玉鸾开口，他身旁的林嘉鱼便率先抢答道：“那可不，我今天去围栏边买早餐，正好看见玉哥从车上下来。”

　　对于一个星期五六天都被关在校内，只能吃食堂和小卖部的学生们来说，能尝到一口不一样的吃食简直就是最大的幸福。
　　于是，虽然校方明令禁止学生点外卖，接触来路不明的食物，但依旧有人“顶风作案”，跑去外围栏杆处买那种小贩小摊，而或许是因为获取的难度，这类食物在同学们的心中便越发美味。

　　此刻，林嘉鱼一边回味着今天的早餐，一边神色骄傲的看向鹿寻之，话语中满是八卦之气。
　　“鹿姐，你猜猜看，我还看到了什么？”

　　只是，鹿寻之并不上当，直接揭穿了他的小把戏。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看到阿玉先生的样貌了呗，这我可比你早一个学期就知道了。”

　　“啊？你什么时候......好吧，我就是想感慨一下，玉哥的家长真的很帅，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
　　鹿寻之的话让林嘉鱼先是一楞，但很快就想起上个学期发生过的大事件，话头一转，换了话题，用玩笑缓和着气氛。

　　“就是可惜，性格比玉哥冷多了。”
　　不仅如此，林嘉鱼心底还莫名感觉，对方是一位十分强势，极具占有欲的人。

　　当林嘉鱼隔着围栏，一脸惊喜的与素玉鸾打招呼时，原本那位坐于车内的先生突然降下了窗户，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举止有礼却又冷漠疏离，一双深邃的眼眸好似早已把你看透。
　　等到素玉鸾走进校内，林嘉鱼下意识揽过兄弟的肩膀，却在刹那间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划过他抬起的手臂，惊起一身冷汗。

　　不过，林嘉鱼看了一眼相比前两天心情好了很多的素玉鸾，到底是没把心里这些话道出。
　　林嘉鱼看上去是大大咧咧，神经大条，但并不是没有脑子，他看得出来，那位先生在素玉鸾这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存在。

　　与此同时，鹿寻之的目光也在素玉鸾和林嘉鱼之间徘徊，欲言又止。
　　可最终，直到晚上，前往画室的路上，鹿寻之才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阿玉，你和那位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嗯，算是吧。”

　　素玉鸾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用词却是模棱两可，但在鹿寻之看来也是意料之中。她没有再接着问具体的细节，只是沉默片刻，提醒着。
　　“你知道我们准备开始集训了吧？”

　　因为艺术生与普通文化生的高考内容不尽相同，除了必考的文化知识之外，还必须参加相应的艺考，按照一定的比例换算分数，所以在完成规定的课内学习之后，还要进行额外的艺术类学习。
　　故此，艺术生们都参加集训，不断精进自己的艺术能力。

　　近年来，随着政策的改革，集训不再像从前那般是由机构开办的，而是转变为各州各校联合教育局，共同规定设立的，并且集训地点都由当地政府提供。
　　而集训时间，也从原来高二下学期结束就开始，变为高三上学期一个月后，学校才会统一组织艺术生们，前往今年的集训地点，进行半年的封闭式训练。

　　对于这些，素玉鸾自然都是知晓的，只是老实说，开学后的一个月里，小神明都沉浸在先生对他的逃避中，并未过多关注外界的事物，也就一时没有想起集训的事情。
　　当下被鹿寻之提醒，素玉鸾才终于想起。而看着对方恍然大悟的神情，鹿寻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阿玉，作为朋友，只要你高兴我也会替你开心，但是我更希望，等到明年的六月份，我们都能站在新的起点，向着更远的方向出发。”

　　“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可还有一场比赛在身上的。”
　　“放学，不会忘的。”

　　即便现在的素玉鸾已经不再迫切地渴望独立，渴望向暝九霄证明自己早已长大，但他从未忘记自己与鹿寻之的约定，从未自己答应过先生的要求，也从未忘记自己来到人类社会最初的目标。
　　可明明心里再清楚不过，在得知自己好不容易与喜欢对象互通心意，就要面临不可避免的分别后，小神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郁闷的情绪。

　　当晚回到公寓，素玉鸾就缠着暝九霄不放，双手抱着先生的腰，额头抵着先生的脊背，一路跟到了厨房。
　　在动作间遭到几次妨碍，而背后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家伙，还在用柔软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衬衫，摩梭过自己的腰腹肌肉后，暝九霄终究是忍不住转身，压下无奈，把对方拥入怀中。

　　“阿鸾，你这样我可没办法做小蛋糕啊。”
　　自昨天从云州回来后，暝九霄莫名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家小神明，更加肆无忌惮了。就像一只终于确定主人底线的小猫，仗着自己可爱迷人便恃宠而骄，而现在更是多了一项不得了的黏人属性。

　　而素玉鸾被暝九霄怀抱着，原本低落的情绪有所缓和，却依旧没有抬头，面容埋在先生温暖的胸膛，掩饰着自己上扬的唇角，并且嗔怪道。
　　“下个星期我就要去封闭式集训了，先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我祝阿鸾集训顺利，收获满满？”
　　可暝九霄是谁啊，他还不了解素玉鸾的小心思吗？话音刚落，他就像抱小孩一样，扛着小神明向客厅走去，看到对方难掩惊讶的神情，还故作犹豫般开口，惹得素玉鸾一声惊呼，气愤地轻拍他的肩膀。

　　直至在沙发上落座，暝九霄才抵着素玉鸾的额头，柔声安抚。
　　“好啦，我知道阿鸾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委屈，不舍得与先生分开，对不对？”

　　素玉鸾鼓着脸，没有回答。
　　暝九霄轻笑一声，吻上了他的脸颊。

　　“阿鸾放心，我都了解过了，虽然是封闭式训练，但并不阻止家长和学生在隔着围栏见面的。先生保证，每天晚上都会去等阿鸾下课好不好？
　　“我们拉钩，一辈子不许变。”

　　不知是“一辈子”三个字，还是暝九霄耐心温柔的举动触动了素玉鸾的心弦，撩拨了他的理智，使其纤长的睫羽如蝶挥舞翅膀般颤抖。
　　总之，在暝九霄温热的气息、轻柔的吻中，素玉鸾失神着，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在素玉鸾沉溺于对方随机落在脸颊、眉间，以及发梢的亲昵时，暝九霄却突然收了动作，作势起身。
　　“好啦，阿鸾乖乖的，先生去给你做小蛋糕。”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小蛋糕了......
　　望着暝九霄离开的背影，素玉鸾却还陷在恍惚中，甚至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他也没来得及开口，待他再回过神，早已错失良机。

　　独自留在沙发上的素玉鸾，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不甘心，自己每次都在和先生的“对峙”中落于下风。
　　然而气恼过后，素玉鸾思绪不断翻涌，接着在某个瞬间，灵光乍现。

　　于是，待素玉鸾心不在焉的吃完小蛋糕，暝九霄收拾餐具的间隙，往常习惯性看完一集电视剧再回房的小神明却不见踪影，且对方房门紧闭，内里寂静无声，仿佛卧室的使用者已然进入了睡眠。
　　可正当暝九霄也准备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时，对面骤然发出一声轻响，下一刻，素玉鸾趴在门框边，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眸。

　　对视之间，素玉鸾率先开口，语速飞快，半是兴奋，半是羞涩。
　　“阿鸾祝九霄哥哥好梦，晚安哦。”

　　说完，素玉鸾半掩的房门再次合上，沉闷的碰撞是心虚之人落荒而逃的余音。
　　偏偏，某位小神明可能忘了，这整间公寓，乃至公寓内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口中“九霄哥哥”的，只要对方想，那紧锁的房门根本抵挡不住入侵。

　　奈何，待素玉鸾反应过来，暝九霄已经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床边，躲进被窝成了他最后的防御手段。
　　下一秒，暝九霄坐在床边，抬手，倾身，隔着被子精准抚摸上素玉鸾的头顶。

　　“坦白从宽，这种叫法是阿鸾从哪学来的？”
　　暝九霄的话语平缓，听不出情绪，被摸着头的素玉鸾就像被领着后脖颈的小猫，无力反抗，任凭摆布，只得讪讪地吱唔：“网上，从网上学的。”

　　“网上怎么说的？”
　　“......网上说，男人都喜欢对象叫自己，叫自己哥哥。虽然先生还不承认对象的身份，但我想先生应该，应该也是......喜欢的。”

　　“而且，即便是语言上，我也想和先生更亲密一些。”
　　话到最后，素玉鸾委屈的情绪上来，开始有些理直气壮了，但还是莫名害羞着，没有掀开被子，也就没有看到暝九霄无声挑眉，唇角一勾。

　　素玉鸾只来得及听到，暝九霄蓦然凑近，如同在耳畔响起的低声细语。
　　“阿鸾不知道吗，先生一词，对外可是能够代称自己丈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