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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也许我和温如许都希望能把事情一带而过。
      但是,在那之后,我和他都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过婚事。
      我想,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遗忘这次伤害。
      每天夜晚,我都会不断重复地梦到和宋承欢在一起的种种。

      我梦里的宋承欢没有脸。
      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无法再面对他。
      我也知道这是自己还没有走出这段阴影。
      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一辈子都这样走不出来。

      公主和顾长乐与我们分别后继续躲藏在青州。
      米商沈金银将他们秘密收留。
      我想,他们应该可以熬过这段日子了。

      到达黔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初冬的天黑得很早。
      当下了马车之后,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灰暗的天空和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原。

      然后我扶起温如许,帮他架好拐杖,同时紧跟在他身边,悄声给他指路。
      每当来到陌生的地方,温如许就会特别没有安全感。
      因为他看不到他每一步的未来,他也没有摸索探寻的机会。
      他只能依靠旁人的话语来猜测想象。

      可我不明白,我已经清楚告地诉了他,他的前方并没有任何阻挡,他为什么还是那么紧张?
      难道,我们之间连最后的信任也失去了么?

      我晃了晃头,想把这种消极的想法散去。
      对他来说,他永远都没有一种清晰的空间感。
      他的世界除了他可触及的地方,全部都是空虚。

      我觉得自己应该帮帮他,可是,我又担心敏感的他不会接受。
      后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总算让我找回了一些理智。

      我告诉自己,就算前方真的是无边无尽的暗夜,但我和温如许不同。
      我还有可以去探路的双手,我也可以在摔倒之后迅速的爬起。
      所以,应该由我先去找到方向。

      于是,我定下决心,转过身来,从他腋下夺去一边的拐杖。
      他脸色变了变,正要失去平衡摔倒,我伸手又帮他稳住了身形。
      “扶好了。”我在他耳边道。然后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放松。
      他没有再和我多说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此是欣然接受的。

      可笑我还害怕,这可能会又一次戳伤他的自尊,让他觉得自己无能,然后再反过来刺我。
      也许,我真的不够了解他,也不够了解他在一个陌生环境下的恐惧。

      突然又回想起最早那会儿,一个人被圈禁在寨子里时。
      我天天缠着他,问他各种刁钻或者过分的问题。
      他总是从容对答,就算真的问题很伤人了,他也是掠过不谈,却绝对不会气我。
      而我也从不介意他的残疾,总是大方直率地问出我的好奇。
      那么为什么,当我们开始爱上彼此的时候,我们又失去了那种包容和理解?
      我们开始揣测彼此的心意,小心翼翼地把对方当成敌人来应对,害怕对方伤害自己。

      我们努力的结果难道应该是这样子的吗?
      这又是我为之放弃过去的爱情么?

      本来,我的确是没有开始寻找回家的路。
      因为我心里认为,我能在这里找到新的生活,而温如许在那时很快的让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然而如果像这样下去,我还能像当时那样自信么?

      我一时脑热,跑到隔壁推开了温如许的房门。
      他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但眼睛的焦距却没有对准我。

      对一般人来说,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
      许多人可以掩盖表情,却不能藏住眼神,所以我们通过这两扇窗户来窥测彼此的内心。
      但对于温如许来说,他并没有这两扇窗户,所以他只能封闭住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

      是了,当我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所以不需要再问明白每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我所知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
      但我又开始停止去了解他,于是产生误会,产生不理解,产生怨恨,产生伤害。

      是我错误地把与一般人交往的思路带到了我们两个人身上。

      “月儿?”他出声试探。
      “恩,是我。”我走到他身边,把手覆到他手背上,“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有些不安,“你也不是还没睡?”
      “那你在想什么?”我略过他的问题反问他。
      我和他注定就不可能有眼神的交流,那为什么还要主动自以为是地丢掉语言的沟通?

      我很久很久没有问过这种问题了,他也很久很久没有回答过了。
      所以他愣了许久,才缓缓道,“在想黔州的巫祝之事。”
      然后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说,“……还有你。”

      “我?”我凑近了他,“我有什么可想的?”
      是了,他总是那么被动,他不是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而是一定要让我先开口来追问。
      这算是他的恶趣味?

      或者,是他在试探,如果我没有追问,他自然就不会多讲;如果我真的还有心,肯定会继续问下去。
      这也许就是他长期的形成的自我保护习惯了,喜欢一步步测试对方的反应来做出应对。
      想到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习惯,我有点心疼。
      是我没有好好去了解他,是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

      “你最近有陷入梦魇。”他的语气有点冷淡,但却隐隐带着关心之意。
      “……你怎么知道?”他偷偷把我脉了?
      “我猜的。”原来他刚刚又是在套我的话。
      看来,我已经变成他的防备对象了。
      “恩,你猜对了,我是睡不太好。”我苦笑。
      “因为承欢?”他含糊地问道。
      “你说什么?”我故意装作没听到。
      “没什么。”他也立即装傻。
      看到他如此谨慎小心,我有点愧疚。
      “我知道,你刚刚是问宋大哥。”
      “……”他沉默。
      “你我何必到如此境地?”我忍不住叹息,“倘若我们真的要在一起,天天这样费心试探不会累死?”
      其实说出这句话来,我心里也微微打鼓。这是那次之后,我们第一次又提到在一起的问题。
      我这样抛出真心,何尝不怕他给刺得鲜血淋漓?我想我也渐渐明白他的谨慎了,他也是害怕,不过是因为心理的原因把我的怕放大了无数倍而已。

      我又回忆起当时给我说起残疾人心理的室友沁沁。
      我一直觉得应该是反社会反人类。
      其实,他们只是比我们更加敏感和患得患失。
      那么对于温如许,他到底又有多怕我?

      我不应该再吝啬自己的感情。
      矜持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毒药。
      这逼得他只能用沉默来掩盖自己,再小心地与我周旋。
      爱情从来不应该是互相猜测和斗志斗勇。

      我挽住他的胳膊,靠到他的肩上。
      然后做出了热辣辣的告白。
      絮絮叨叨,不断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统统告诉他。
      他开始很是紧张,绷紧了身体,挺直了脊背。
      后来,我的语气里带了点瞌睡,他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会在我风清云淡地说到痛苦伤心之处时,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头。

      最后,我们也不记得是谁先睡着的。
      只是大清早醒来之后,两个人都浑身酸到不行。
      他表情臭臭的几乎不敢动弹,我则忍不住在旁边笑得直抖肩。
      也不知道是解开了心结,还是纯粹看他有点僵硬尴尬的姿势好笑。

      我想,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明白了一些东西。
      也跨过了一道坎。
      我甚至又想开始天真的认为,我们的劫难就要结束了。

      但是,我却怎么也不能想到,在即将到达的黔州,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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