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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助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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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到了公司，发现善哥已经回来了。他解决任务很快，就是看起来没有以往那种轻松感。姜余酲第一反应是——善哥终于在了，不在这几天，他都要不习惯了。
不习惯主要指的是，陈善总是办公室里来得最早的一个，姜余酲每次来，不出意外陈善都已经在工位上做好了。连续一周只能看见他空荡荡的座位，让姜余酲稍微有些不适应。
夏斑和路接星都围在陈善旁边，姜余酲看见夏斑拿着好几袋零食，看起来应该是在慰问辛苦一周的善哥。不过再定睛一看——那些零食好像都是武应胜爱吃的。
再看一旁的小武坐在自己位置上，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不过姜余酲觉得小武身旁有怨气。他像是一下就看穿了真相，没急着去看善哥，先走到小武边上问他：“我也能吃吗？”
小武连头都没抬：“吃呗，吃不死你。”
反倒是另一边的夏斑先抬起了头：“小武一起来呗，还有姜哥！快快，这下人都齐了！”
小武于是终于起身，不过步子砸得邦邦响，一举一动仍像是在抱怨“一群零食贼”。姜余酲笑笑，他知道小武一直和善哥相处得别扭，又经常被夏斑搜刮零食，估计一大早零食就被抢走，又没有理由要回来。
毕竟善哥回来了。按照善哥在办公室的位置，甚至都可以把工作派给别人了，但还是自己独当一面。想起之前善哥给他发的那几条消息，姜余酲心下感慨，也许善哥这一周过得并不算好。
但陈善抬起头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看着小武生闷气一般走过来，一下子又要拿出那副大家长的作态：“小武，不能这样。你……”
只是还没说完就先被夏斑糊弄了过去：“哎呀没事，周一嘛，谁不有点脾气哈哈，我们赶紧吃完庆祝善哥归来，然后赶紧开工吧。”
大概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积极响应工作过。
连小武也没了刚才的态度，半个身子像被提起来一样，直到夏斑讲完，陈善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了，才嘘一口气，又把身子放了下去。
毕竟都怕善哥突然又开始念经。
陈善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可怕表情：“夏斑……”
夏斑捂住耳朵：“师傅，别念！”
只有一旁的路接星不知天高地厚，没体验过陈善的魔音贯耳，还看得津津有味。
回归正题，陈善只是大致跟大家聊了聊这次他接手的任务，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问题不大，已解决。但他看起来，确实少了点兴致。
路接星还没接过任务，一个劲儿地问他过程怎么样，有什么有趣的事。直到磨到陈善答应下次有事带她一起去，她才罢休。闲聊过程中，姜余酲新的耳坠自然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姜余酲自己都感受到陈善似有若无的目光，但他也知道善哥不爱问这些。
但不代表没人问。路接星最先问他：“姜哥怎么戴了个耳饰？”
她眨眨眼，非常认真地看了几个来回，才得出结论：“还行，挺好看。”
姜余酲：……就只知道关注好不好看吗？没看出来这不是纯装饰吗。
夏斑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先调出了镜头：“还没见过这样的姜哥，来来我要拍一张，年末总结PPT上放上去。”然后被姜余酲一顿反扑。
小武倒是反应过来：“这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灵能助手？”
姜余酲回应，大家都感叹现在的科技真发达，连灵能助手都卷成这样了。
虽然做了解释，但姜余酲还是被盯得发毛。
关键是，只有姜余酲一个人知道，灵能助手听见别人夸它设计好看时，在他的耳边狂轰滥炸：“嘿嘿！说得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啦！再夸夸，爱听！”
他想起周末刚带上这耳坠的时候。在没什么人清醒的午后，挤满了人的巴士上，灵能助手问他：“主人主人！要不要给我起个名字啊！”
车里不方便说话。姜余酲启动了一个隐藏模式，从而直接用意念和它交流。这样一来更耗能，但交流效果也更好。
“起名字？”他难免想到之前起名字的那只王八……乌龟。突然感觉，这些科技产品怎么都这么吵。还是说他遇上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主人！我听到了！”一下子灵能助手的语气就萎靡下去，随即又像是有些生气。姜余酲第一次用，都不知道这模式效果这么好，赶忙在心里道歉。
好在机器人应该不懂什么叫生气，它只是会模拟。下一秒就把“情绪”忘得一干二净。
姜余酲按了几下耳坠上某个小开关，马上手机屏幕上就跳出说明书。根据说明书找到了更方便的交流方式——只在按住按钮时实现意念交流。姜余酲可以先瞎想一通，再暗自告诉它结果。
想到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跟它交流，起个名字应该会比较方便。然而这可苦了他。上次乌龟起名叫小王，不如这次就叫小李？或者小赵？
算了，有点太奇怪。姜余酲刷了刷社交媒体，看了看大家给自己灵能助手的起名，并赶在刷社媒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关掉了屏幕。
“你想要什么名字啊？”
回答十分快：“主人给的好听的名字都可以！”
跟错主子了，主子给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姜余酲突然有了一招：“你的型号是什么？”
“主人说的什么型号？”
“产品型号啊，还有什么？”姜余酲说完才反应过来，连眼睛都瞪大了一点，语气沾染了点惊恐：“你说的什么？”
“我的型号是WCH-A007哦！WCH就是‘无常’的意思！无常系列！”
“我还以为主人想逗我呢，突然问我型号！”
……信息是不是喂得多了一点？怎么一个机器人懂这么多？
“开发者模式，把你刚才说的怪话从库中删了。”
“主人，这招没有用哦！”
姜余酲听得头疼。不过“无常”倒是个好选择。
这回灵能助手听见了他心里所想。“叫‘阿常’什么的好不好啊？直接叫我‘无常’，那还不如007好听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叫你“阿常”得了。
虽然这个名字让人想起山海经。
解决了这桩子事，他突然就知道该干什么了。他趁没人注意，对着自己的耳坠就拍了一张，随即往宿舍群里发，动作已经显得轻车熟路。
“【图片】无常。”
钱何求第一个回他：“鬼抓人都开始用珠子了？”
姜余酲居然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意思是这东西叫无常，不是抓人的那个无常。”
“啊？为什么要给一个珠子起名啊？”
为难钱何求了，他不懂这些。
“而且你咋又戴上耳环了？”
姜余酲慢慢给他解释什么是灵能助手。
“哦哦，脑中机器人是吧。”
……真是一个毫无审美的绝望人类！
不过下一秒，有审美的希望人类就降临了。
但为君简单发了一句：“好看。”还特地圈出了那张图。
姜余酲就那样盯着那两个字，觉得耳垂好像又沉了些。他不习惯别人的这种夸赞，哪怕是恭维。也正是这时才觉得，发张这样类似首饰的照片在群里，显得有些娇气，或者臭美，不是他的风格。
也许刚才鬼迷心窍了，没多想就发了这张图。他想收敛点，不过气氛都被钱何求毁得差不多了，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巴士停稳。一站接着一站，群里的话像是高处屏幕上显示的“下一站”一样，一条条永远没到尽头。钱何求说自己回来A市，不久又要出差了，说出差前还要最后逛几天。张缚问他要去哪，钱何求就说哪里有啥好玩的活动去哪。他喜欢热闹，张缚受不了他。
但为君居然私聊了他。来自群外的消息响起，姜余酲点开两人的对话，上次聊天还停留在许久之前。但为君问他耳坠的事情，姜余酲回答。这种感觉像是在一场喧闹的聚会上，仅靠鸡尾酒会效应对上同频的另一个人。
但为君告诉他，挑的款式很好，很衬他曾经的一套衣服。三两句话又把他带回了回忆，可那分明是多年前出游时穿的衣服，早已消失在衣柜深处，如今连那时第一次穿上时的兴奋感觉都已经全然忘记。
他并不为但为君的记忆力讶异，那个人一向在这方面擅长。只是为什么记住了一件衣服，一件他都觉得毫不起眼的小事。
也许记忆就是这么神奇。
灵能助手，就有这么一条功能：为人们积累记忆，需要时调用。等到人垂垂老矣，还能凭靠它回想起年少时某一次经历。
姜余酲第一次对那位非人类的艺术家感到赞同。机器在记忆储存功能上，不知比人类强出多少，却在记忆机制上难以望其项背。灵能助手不论如何给他回忆，他都不会有多少惊奇，那些都是数据，都成了展览馆里的故事。但为君的三两句话却能调动他的心情，像亲手把他带回了曾经。
情感、记忆，从这种角度看，都渴求生命的鲜活。姜余酲突然有些惶惑，隔着屏幕，怎么能让心灵贴近，尤其两个人两界相隔。
*
整个公司的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是“活见鬼”必须解决的难题。
零食都吃完了，回到工位，姜余酲居然意外地收到了夏斑的私聊。
“觉不觉得善哥像是不大高兴？”
“我感觉他有些事情没说，搞不好上周没那么顺利。”
姜余酲眼瞳微颤，没想到夏斑看起来没心没肺，观察得倒是仔细。
“应该没有。”
“但是上周他跟我讲过两句，好像是他以前的老师去世了，他自己把人送走，估计有点难受吧。”
夏斑那边静了一会，回复：“这样啊，难怪。”
末了又接上一句：“唉，都对善哥不了解。他有时也得跟我们说说。”
“要不，组织晚上聚个餐？还是以庆祝善哥回来的名号。”
姜余酲承认，想问问善哥的这种心情，在此刻比吃饭更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