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绻残云》秝子

78、第七十七章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土不服？不……脉象的显示，与这点扯不上边。

　　“桔云。”一听见残天的声音，桔云飘远的思绪登即回笼，他抬头看向自远方快步走来的残天，四周树枝摇曳，叶影皆交织落映于残天的身上，他那头长发因影而呈现斑斓的灰与白，配上那张绝丽的俊颜，总能让桔云望之愣然。

　　见他的到来，桔云笑逐颜开，倏然自台阶上站了起来，一早残天说有事要忙，桔云便无聊地在寝殿前发呆，好在没多久残天就回来了，不知今日要去哪玩，希望别走太远，他的身子可能无法支撑远行。

　　“在想什么？”残天伸手轻抚桔云的脸颊，见他脸色苍白，心底也不禁感到担忧。“瞧你脸色不好，可有哪里不适？”

　　“如我之前同你说的，胸口会闷痛。”蓦地，桔云伸手捉住残天的腕，双眉蹙起，神情透着请求。“让我喝一口魅株吧！我觉得这病有些问题，我得喝酒让思绪清明，好为自己诊脉。”

　　“你不用担心，吾的魔医会替你医治好的。”残天扳开他紧抓的指，给予安抚地轻拍他的手背。

　　他之所以会拒绝，其实是因心底存着恐惧，他恐惧酒醉后的桔云会离开他，他担心酒后的桔云会突然告诉他，他已不喜欢自己了。

　　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恐惧，或许是因为他追求酒后的桔云已二十多年了，他的付出是有目共睹，可是他与酒后的桔云却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一开始害怕他的桔云、未饮酒的桔云，只花短短两日的时间就接受了他，让他大喜却也恐惧这是梦幻一场，尽管自桔云愿意回应他开始算起，至现今已过了半年，他仍觉得不够，仍害怕桔云哪天会突然变脸不认他。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愿意让桔云饮酒，就算现在的桔云并没有当初吸引他的睿智风采，他也舍不得放开了，他想了想，觉得不管是酒醉的桔云，或是现在的桔云，对自己而言都是一样的，都是他一直想要在一起的桔云。

　　“残天……”桔云轻轻叹息，将颊畔贴上他的胸膛，蹙起眉宇轻声道：“不是我不相信魔医的能耐，可是……可是我的胸口近日越来越疼，走路还会虚喘无力，前些天魔医来看诊时，我有同他提到这点，可是我瞧他开的药一直都一样，我身体的状态并没有越来越好，反倒每况愈下。”

　　“你刚说有和他提到这点？”残天眉头紧锁成折，轻轻地将桔云的脸蛋捧了起来，以指腹摩娑他的脸颊。“你说你的胸口越来越疼，一点也没好转，反而越加严重？”

　　桔云眨了眨迷离的眼瞳，望进残天那双俊丽的紫红眸瞳，轻轻地点头道：“嗯，最近走路还有些喘。”

　　“该死的莫斯，怎未告知吾这点！”残天松开手，神情明显有怒。“等等吾，吾这就去找魔医，好好了解他到底在干嘛！”

　　“等……”桔云手才伸长至一半，尚不及阻止，残天就如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桔云之所以会阻止，是因为不希望魔医莫斯，因他的关系遭到残天的惩处，但是想想，残天已与他订下血契，就算要处罚他，也不会伤害到他才是，思及此，便搁下手臂继续等待。

　　桔云看着残天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见不到身形，他才坐回台阶上，以手托颊闭上了眼，不知为何从今早开始就觉得很想睡觉，明明已睡饱了，脑袋却仍是很沉……

　　蓦然，桔云身子往□□斜，那支着脸颊的手一滑，整个人倒落在台阶上，几缕血丝自他的嘴里淌滑而出，一滴、一滴墬于白玉石阶上，特显怵目惊心。

　　桔云纤长的羽睫轻搧，再缓缓阖上，然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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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天烦躁地原地徘徊踱步，他不明白怎么一个转身离去，领着莫斯再回来寝殿前，桔云就已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莫斯是魔医殿内的首席魔医，连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桔云该怎么办？

　　不，他不准桔云有事！桔云好不容易愿意接受他了，这样融洽的相处才半年而已，他……

　　“啧！”残天烦躁地来回踱步，五指攥紧成拳。他双眸深凝眼前面无血色，紧闭双眸的桔云，心底既忧又疼。

　　他该怎么办？给桔云饮酒，让他自己治愈自己？不……连首席魔医都查不出他是中了什么毒，不了解魔界秘药的桔云又能有什么办法？

　　上回桔云所中的毒正在治疗当中，没想到那该死的下毒者，竟能神通广大的在众多影卫眼前再次下毒，到底是谁，谁才有办法隐身得如此彻底，不让吾的影卫发现丝毫……该死，到底是谁，又为何想害死桔云？

　　残天思绪飞旋，因为实行改革的关系，桔云可能结仇之人很多，可是有能力下毒者，却是少之又少。

　　“残天。”桔云一声虚弱的叫唤，登即让残天回了神，他忙不迭快步上前，撑起桔云的背，让他自床上坐了起来，半躺于自己的怀中。

　　“还有不适么？”

　　桔云想了一下才摇头道：“好多了，只是……”

　　“怎么？”

　　“我……让我喝酒，让我喝一口魅株可好？”一句话，顿令残天紧抱的手略僵，他神情纷杂犹豫，并未开口答应，只是拧眉凝视着桔云苍白的容颜。

　　“你别担心，据我所知，我会变成这样并非饮酒过头所致，至于是何原因……我觉得很可能是中毒了，因为想知道是何毒，才有办法对症下药，可这些需要酒后的我才有办法查出来。”

　　“你……”残天无法掩去心底的恐惧，他担心酒后的桔云，对待他会回到之前那样，与他仍有一层隔阂。

　　思考半晌，残天还是自空唤出一壶魅株，但见浅白光芒附着于上，是因施术所致，尚未全然消失。

　　“桔云，吾真担心你喝酒后，会翻脸不认吾。”

　　“啊？为什么？”

　　“因为……吾也说不上，吾总觉得聪明的你，老是想得太多，吾担心……”残天叹了一息，想起自己过去总对酒后的桔云感兴趣，没想到现在已不再是这么一回事了，并非他不喜欢酒后的桔云，而是他已不在意什么时候的、什么个性的，他要的自始至终就是桔云。

　　桔云闻言陡然陷入静默，正因为他也不知道，待他饮酒过后，是否会有不同的想法，是否会变得讨厌残天，他不知道……

　　“罢了。”残天摇头喟叹，拿起酒壶含入口中，霎时些许水酒滴落，沾上了他的衣襟，他低头吻住桔云的唇，将酒渡入桔云的口中，忍不住，残天狂悍地挑开他的唇齿，伸舌强索探入，汲取他口中的甘甜蜜津。

　　缠腻的唇舌紧密纠缠，桔云瞇起迷离的眼，对上他越发深沉的眼神，彼此潆溢出的喘息逐渐激烈，蓦地，一股晕眩袭上桔云的脑际，他明白自己要醉了，为了不让残天忧心，他举起双臂环住了残天的颈，闭上了眼，双唇仍旧不舍分别，紧贴却不再动作。

　　好半晌，桔云缓睁开眸瞳，他眼中闪过一抹纷杂的思绪，下一秒推开残天的肩，可是残天不愿离去，骤然紧抱他的腰，低头又落一吻，桔云皱了皱眉，撇开头沉道：“不是说不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么？”

　　闻言，残天唇角略扬，可笑容却不达眼底，他撩起桔云的发丝，轻轻一吻，再以手背轻抚桔云的颊，于他耳畔低喃：“吾以为，你该是喜欢与吾相吻才是。”

　　“我……”桔云锁起双眉看向他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片刻才一脸疑惑地看向残天道：“我觉得真奇怪，为何未饮酒的我，这么快就愿意接受你。”他伸手轻抚胸口，兀陷不明的情绪之中。

　　残天闻言胸臆一窒，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真发生了。然而在见到桔云摀胸的动作之际，残天原本气恼的情绪，瞬间被心中的忧愁给覆盖了住。“怎么了？胸口疼么？”

　　“还好，我只是在想……饮酒后的我，对你的感觉是什么。”

　　桔云知道自己的心已被残天给攻陷了，不只是酒醒的他，连现在的他也是一样，只是此时此刻的他，是没办法就这样接受残天的。

　　果然有差啊！醉后的他，与酒醒的他，对于事情的看法明显不同。

　　思及此，桔云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笑中有些哀伤，有些惆怅。“不过可以知道的是，我对于你的保证，不具什么信心。”

　　“为何？”残天手指一紧成拳，表情浮上难堪。

　　“只要没与你定下血契，我都难以相信。”话一顿，桔云又接续道：“别难过，不单只是对你……或许有问题的是我。”他对爱情极其缺乏安全感，只因他害怕受伤，所以不敢付出。

　　望着残天隐忍难堪的神情，桔云长叹一息，突拍了拍残天的手背，轻声道：“别这副表情，好似我欺负你似的，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是不讨厌你。”甚至……唉，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喜欢残天的。

　　“可是你怀疑吾对你的真心。”残天抽回手，神情浮上一层冷淡，是为了掩饰眼底受伤的情绪。

　　“毕竟你的身分和过去的作为……”桔云语未尽，残天便沉声截去：“那这段时间的作为还不足证明么？”

　　“结婚是终生的事，而且你隐天内的妃妾上千……”话未完，又被残天结了断。

　　“吾已说过，为了你，吾会废去隐天，若你不信，吾现在与你订血契！”语落，残天扬手一挥，空中便现一道阵法，孰料桔云却伸手制止。

　　“算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了。”桔云摇摇头，眼神明显浮上烦恼之色。

　　其实他之所以会制止，是因他要的承诺，并非这么简单，那样困难的条件，让他无法这么简单就说出口。

　　蓦然，桔云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正是莫斯交给他，早晚一颗的解毒药，他欲转移残天的注意力，也欲拉回原本的正题。

　　“残天，我怀疑一件事。”

　　面对他突然转移话题，残天缓蹙双眉，却依着他的话题问道：“怎么？”

　　“若我未记错，我初时发病时便是由这颗药丸来医治，这药我每日吃两次，一直吃到了今日。”桔云抬眸直视残天又道：“可是我怀疑我并非饮酒过头而得病，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