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守恒定律》acrane

7、预备

　　柳清翊低头看着杯内的茶水：“跟着我们，你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七蝉叶点点头。

　　两人相对沉默。

　　柳清翊再次开口：“我说完了。”

　　七蝉叶：“？”

　　他好像被骗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七蝉叶问他，故意将“大部分”三个字咬得极重。

　　别是在这个地方待上太久，将“大部分”和“一点点”混淆了词意。

　　柳清翊两手一摊，显得特别无赖：“可我又没说什么时候告诉你。”

　　无赖，理直气壮，怎么看怎么像另一个人。

　　七蝉叶被气得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双手环胸，垂着眼冷冷地看着柳清翊：“耍我呢？”

　　这是他一贯对付宋宫秋的招数，早年间，每当宋宫秋故意或不经意地玩脱时，这句话就会出现，听到这句话，宋宫秋便会老老实实停下来正经帮忙。

　　这算是一次底线警告。

　　但柳清翊不吃这套。

　　柳清翊也跟着直起身子，他唇角含笑，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就算是，那您又能怎样？”

　　双方对立，互不相让。

　　片刻后，七蝉叶看着他伸手指向屋外：“明天门派内有个处理黑雾的活动，我带队，是否前往由你决定——再见，劳驾请你假装一下我已送客。”

　　七蝉叶抬腿，从他身侧穿过，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他拿起厨房门后的扫帚，准备给自己的新家来一场大扫除。

　　就在刚才，他的脑内闪过一丝疑惑。

　　柳清翊究竟是不是宋宫秋。

　　连杀人的黑雾都能出现，换个装变个容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稍微试探着诈一下，柳清翊的表现分明是根本听不懂，无论是下意识眼底闪过的对于七蝉叶态度突变的疑惑还是开口时的语调都是毫无问题的，他的眼底毫无波动，明晃晃地显示着听不懂七蝉叶被触及底线将要发火的前兆。

　　七蝉叶思维较为跳跃，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在他这都能考虑一二。

　　说到底，柳清翊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七蝉叶口中的“师父亲戚”是否正确，还缺少了其他能提供信息的工具人。

　　比如……缺少青残探和叶晓镜。

　　此时的青残探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连接口的墙壁上，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降级成为工具人。

　　他侧过头看向降级成工具人二号的叶晓镜：“怎么办？”

　　叶晓镜淡淡地瞥他一眼：“什么？”

　　青残探抓耳挠腮，已经全然没有刚才气定神闲的样子：“我们怎么真的把他给带回来了？！”

　　在熟悉的同伴面前，叶晓镜的话要多上一些：“黑雾内我们就讨论过这个话题，我的提议是将他打晕抹除记忆扔出去，是你非要将他带回来的。”

　　青残探简直要以头抢地：“可他身上那股味道……明显是被黑雾侵蚀的味道……如果我们不插手他绝对活不长久……”

　　说到这个，叶晓镜也有些发愁，她好看的眉毛拧起来，终于有了些年轻人的活气：“我这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青残探立刻转过头看她。

　　叶晓镜摊开手：“让他和我们一起进入黑雾。”

　　青残探愣住，轻“啧”一声，摩着下巴认真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能性：“他不一定会去——这人脾气倔又喜欢乱跑，留不长久，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他对我们这地方放心。”

　　叶晓镜无言沉默。

　　另一边，宋宫秋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出了公司。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薄线，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消息栏——

　　汉宫秋：到风倚东那了？

　　汉宫秋：怎么还不回话？

　　汉宫秋：？

　　汉宫秋：手机没电？

　　汉宫秋：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对话框内迟迟没有动静，宋宫秋揉揉眉心，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七蝉叶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难得萌生出担忧的情绪。

　　七蝉叶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打扫完房间后，他又转转悠悠摸索着进入食堂吃饭，顺手打包一份紫菜汤回了房。

　　房间内的宗门规则不知被谁取走了，他的手机和被打开的行李被人粗暴地扔在屋内墙角，七蝉叶点开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立刻蹦出来。

　　好吧。

　　七蝉叶在房间内找上好几圈，终于在电视机旁找到了充电口，他给手机充上电，又转头收拾收拾散落一地的行李。

　　将换洗衣物全部塞入衣柜，七蝉叶再度打开手机。

　　14%的电，七个未接电话，其中六个是风倚东上午打来的，一个是宋宫秋下午打来的。

　　一点开微信，宋宫秋的消息明晃晃亮在眼前。

　　想到这厮七蝉叶便想起柳清翊，他磨了磨后槽牙，一个电话便给宋宫秋打了过去。

　　宋宫秋的身上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比如他会推荐这个山庄。

　　时间太过于巧合了，七蝉叶很难不怀疑他。

　　但凡换一个人，七蝉叶都不会选择电话突脸，宋宫秋就不一样了，他对七蝉叶知根知底，虚与委蛇反而会给宋宫秋思考谎话的时间，这人油嘴滑舌，不出多久便能反将一军。

　　况且，如果宋宫秋要真是心怀不轨，七蝉叶也能趁早将电话打给风倚东，住址一给，风倚东亲自下场抡着宋宫秋的脑袋当皮球砸。

　　七蝉叶牌宋宫秋专属暴力美学。

　　你，值得拥有。

　　电话铃响了一声，很快便被对面人接通。

　　那边很嘈杂，喇叭声与叫卖声组成一股市井之气扑面而来，砸得七蝉叶有些愣然。

　　明明只有一天，他却无端想念起那座热闹的城市来。

　　宋宫秋的语气极好辨认，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间还是清晰可辨：“这么快就想我了？”

　　“有人告诉我给谁打电话谁就得当场暴毙，我给吓一跳，连忙来实践实践，很可惜，他在撒谎。”回过神的七蝉叶满脸遗憾，说的好像和真的一样。

　　宋宫秋笑起来：“那个人的微信名字是不是叫汉宫秋？”

　　七蝉叶“嗯”一声：“是不是很混球？”

　　“确实，”宋宫秋答得从善如流，“毕竟是他哭闹着非要来问问你的情况，怎么，看到风倚东太激动见哥忘色，就这么忘记跟你互相扶持共同成长的好伙伴了？”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酸溜溜的劲。

　　七蝉叶早习惯他这副模样，根本就不吃这套：“没见到风倚东也会忘记你——认识叶晓镜吗？”

　　“谁？”电话那头的宋宫秋脚步一顿，迷茫地反问。

　　七蝉叶沉吟几秒：“或者青残探和柳清翊，你认识么？”

　　宋宫秋声音沉下来：“不认识，怎么，你遇上麻烦了？”

　　七蝉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窗外的竹林，继续追问：“你真不认识？”

　　“看你这话说的，我还没有达到随便逮个人都是我朋友的境界。”宋宫秋无奈。

　　七蝉叶深吸口气，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挑选着叙述了一遍。

　　末了，他道：“宫秋，你的嫌疑真的很大。”

　　“嗯，我也这么觉得。”宋宫秋接话，听完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后他依旧非常冷静，“但是，蝉叶，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巧合存在的，我真的只是忽然想起了这个小地方。”

　　见七蝉叶没说话，他接着问：“所以你是进了一个类似于传销组织的地方……如果你想走我带人来接你。”

　　七蝉叶下意识摇头，接着才想起对面人看不见他的动作：“他们有治疗我身体的办法。

　　“跟你摊个牌，我身体的问题略微有点严重，老实说，我有点心动。”

　　宋宫秋沉默片刻，他的语调低了下去，询问道：“那你要试试吗？”

　　“……”

　　宋宫秋提议：“不如试一试，跟着他们进入黑雾。”

　　七蝉叶没说话，宋宫秋也不急，两人在喧杂的背景音中缓缓沉默。

　　“你又骗我一次。”七蝉叶遗憾地叹气。

　　都开始蛊惑了还说不认识。

　　宋宫秋承认的倒是很爽快：“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骗你，我可是一个大良民。”

　　“你是最清楚你的身体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上，再见，祝你在东胜玩的开心。”宋宫秋挂了电话。

　　忙音之中，七蝉叶默然吐出一口气。

　　试试吧，活下来就是皆大欢喜，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他低低地咳嗽起来，有血顺着唇角流出，他抬手拂去。

　　黑的。

　　次日一清早，七蝉叶便立在宗门门口等人。

　　柳清翊并没说过确切的时间点，他从天色蒙蒙亮起便倚在石狮边等待。

　　柳清翊反而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摇着折扇过了小桥，轻抚着肩头一只停靠的喜鹊：“实在是抱歉，发病发了些时辰，迟到片刻，还望几位原谅。”

　　叶晓镜移开眼，她换上一套普通休闲运动服，长发高高束起，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嗯。”

　　青残探也换上身常服，他抬手看看腕表，颇有些恼然地抱怨：“这片刻足足有半个时辰。”

　　柳清翊笑起来：“那下次我便请几位前去酒楼吃茶听曲当做赔罪。”

　　青残探哼笑两声，将脚边的运动背包掂量着提起来：“这倒是不必，小师弟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折腾，况且外边的世界早已变天，酒楼什么的早已销声匿迹。”

　　柳清翊“唔”了声，没有接话。

　　青残探也不觉得无趣：“这样吧，等我们回来了便给你买件新衣裳，保证气派。”

　　柳清翊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气派的就算了，日常点就好。”

　　谈笑之间，叶晓镜领着三人向前走。

　　七蝉叶眉毛一挑。

　　他以为这场清理活动会有许多内门弟子，哪知现在看来，清理者仅有四位。

　　叶晓镜、青残探、柳清翊以及他。

　　有几位“老大”在，七蝉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只是有几分的新奇。

　　“清理黑雾是怎么个清理法？”他问柳清翊，“恐怕不是单纯的武力冲突吧？”

　　柳清翊耸肩，折扇一收，肩头喜鹊便也飞走：“武力冲突是最简单的黑雾清理，但总有一些生出灵智的黑雾比较棘手。”

　　“就拿我近期清理的来说，黑雾内的场景不同，像古院、皇宫、酒吧、广场、地宫、大学样样都有，奇葩的不行，”青残探接过话头，“场景不同，清理方式也不同，有时候是要杀死黑雾中的某些人，有时候是要打开某个物品，甚至还有一次的要求是逼人自刎，种类太多太杂，只能现场去看去破。”

　　“而我们现在便是准备进入一个拥有灵智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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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写着写着要变成细水长流了……
终于……要进入第一个黑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