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守恒定律》acrane

6、理论

　　院内的摆设极其典型古朴，竹林搭配小池，一看就是蚊子的度假圣地。

　　还好现在是秋天。

　　七蝉叶穿过院子进了屋子。

　　屋子倒是被整理成现代风，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本有些破烂的薄书，血红的封面上没有书名，不免让人联想到恐怖小说。

　　七蝉叶顺手拾起翻一翻，发现这玩意居然是宗门规则。

　　1.每日8点为早餐时间，12点为午饭时间，6点为晚饭时间，过时不候。

　　这条规则旁有人拿笔批注，字迹潇洒豪迈：过了时间要么自己滚出去觅食要么就饿着肚子等着下顿饭，求我没用。

　　2.门内弟子周一至周五七点起床，周末双休，节假日可回去拜访父母。

　　这条规则旁又有一行手写小字：在同亲朋好友喝酒前先掂量掂量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别逼你们的叶老大抽死你们。

　　3.晚上12点后禁止出门，宗门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通常喜欢在这个时间出门活动，几位老人家视力不好，把人当成老鼠处理也不是没可能。

　　批注：12点后请躺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机，想跟同门夜晚聚一聚也请你们在线上进行电子聚会。大晚上平白无故从下水道里面跳出来一个人是想吓死谁？

　　…………

　　17.每个人需认识门派内的五位前辈，禁止调戏活着的前辈，禁止侮辱死去的前辈，禁止表白前辈(无论死活！)，禁止对前辈死缠烂打。

　　批注：我都不想说了，你上个课还能不认识自己的老师，有关于前辈的负面言论你们随便说，反正我逮到一个抽一个。

　　…………

　　21.山顶不可进入，不可打扰你们的师祖。

　　这条被红色记号笔圈了起来，字体加重加粗。

　　批注：山顶是师父的安息之所，他经历过太多，我们一致认为他死后需要清净，请勿靠近山顶。

　　以上便是全部的规则，请诸位遵守。

　　批注：生活类琐事归柳老大管理，如若柳清翊状态不佳便归于我青残探管理；我平日管理外出之事，想要清理黑雾又不知如何清理的新人叫我带队即可；叶晓镜管理违规惩罚，要犯错前事先考虑一下是否能承受住直直面对叶前辈的冰冻脸。
　　以及，我们门派是拥有掌门的，掌门外出有事，请压制住你们的八卦之心。

　　……这些规则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像是立规则的人在和青残探唱双簧。

　　忽地，房门被人敲了敲，七蝉叶回头望去。

　　玄衣男人手持折扇，立在房门口，神态中有几分明显的困倦。

　　“下午好，”他笑着，两个手指并拢在太阳穴边点一点算作打招呼，“师父，你有看见青残探吗？”

　　还没等七蝉叶开口纠正，玄衣男子便摊摊手，语气非常无辜地告状：“青师兄又偷了我的外套。”

　　七蝉叶：？

　　谁家的倒霉徒弟跑出来乱认师父了？

　　他默然片刻，勉强回应：“看不出来，他的癖好还挺特殊的。”

　　“谁说不是呢？”玄衣男子揉着太阳穴叹气，“您说的黑色显得庄重，希望让他的性子沉稳下来，现在看起来倒是适得其反……不如将这道命令解开？我的衣服要被他偷没了。”

　　七蝉叶点头，玩笑似的答道：“行啊，我这边同意了，但你师父我可那边不知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去拜访一二。”

　　玄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他仍旧老老实实地回道：“叫七蝉叶。”

　　七蝉叶本人笑容一僵，平生头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报警的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七蝉叶问。

　　“柳清翊。”他答得极快，神色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柳清翊？

　　七蝉叶忽然想起宗门规矩上的批注。

　　“如若柳清翊状态不佳。”七蝉叶凉丝丝地重复着，“状态不佳就是这么个不佳法？”

　　先前他就奇怪，在青残探和叶晓镜的身上都没提过什么病症，柳清翊状态不佳怎么会被写入广泛适用的宗门规则，难不成是个体弱多病的主？

　　现在看出来了，不是体弱多病，柳清翊本身就带着有精神类疾病。

　　说到精神类疾病，七蝉叶忽然想到了阮鹊。

　　两人的症状真的很像，但柳清翊发病时候的状态明显比阮鹊稳定许多。

　　或许是因为和阮鹊的相似之处，七蝉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他看着柳清翊，轻声询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柳清翊忽然张了张嘴。

　　他的瞳孔微缩，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七蝉叶就在旁边等待，他正考虑着下山捞个弟子将其送回房中，柳清翊忽然再次开口：“不好意思，我又犯病了。”

　　柳清翊冲他耸耸肩，“刷”一下打开竹扇轻摇：“我一犯病便只爱回忆往事胡言乱语，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了。”

　　七蝉叶想到什么，他笑起来：“还需要我转告青残探不偷你衣服吗？”

　　柳清翊酝酿着点点头：“还是转一个吧，毕竟总被偷衣服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七蝉叶：？

　　所以他还真在偷你的衣服穿？？？

　　柳清翊好似没看出他眼底的疑惑，他笑得如沐春风：“实在是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希望你能到我的院内参观参观，就当是交个朋友赔个罪。”

　　七蝉叶点了头。

　　柳清翊的宅院极近，就在七蝉叶的隔壁。

　　他熟练地泡上一壶茶，同七蝉叶同坐桌前：“你是新人，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咨询我。”

　　七蝉叶转动着茶杯：“你是掌管生活琐事的老大？”

　　柳清翊愣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大？这个称呼是青残探取的？老大还说不上，但我的确掌管着生活类的琐事。”

　　“你也看到了，我有精神病，这病导致我不能离开山门太长时间，没办法，我只能掌管一些生活琐事。”柳清翊看起来非常非常遗憾，“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七蝉叶“哦”一声，很是同情地同他碰一碰杯，他抿一口杯中茶道：“明明从没见过，可你为何会认识我。”

　　柳清翊喝茶的动作一顿。

　　七蝉叶摇晃着杯中清茶，眉眼中带着笑意，“胡言乱语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道出他的名字——概率恐怕有些小，而你似乎又很期待我提问此事，你让我留下来并告诉我很久没有跟外界接触过，你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找到你话语中的漏洞。”

　　柳清翊点点头，神色看起来有了兴致：“短短五分钟，我的行为已经可以让你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但是没关系，请继续分析，我不会判断对错。”

　　七蝉叶没被他这话吓退，他轻声道：“我曾经同你们认识，对吗？”

　　“在您说完之前，我什么不知道。”柳清翊无赖似地将茶杯放置回桌上。

　　“你似乎很纠结，纠结于你是否应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你留下了一点谜题，希望我能找出你话语内相互矛盾的部分——你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对吗？”七蝉叶问他。

　　柳清翊若有若无地“唔”了声：“攻击别人的年龄可不好。”

　　七蝉叶笑起来：“抱歉——虽然听上去非常荒谬，但我猜，我的前世认得你们。

　　“这个们，指的还有叶晓镜和青残探。”

　　他再度抿了一口茶，不骄不躁继续道：“先前我就在注意了，叶晓镜的脾气问题。

　　“比如，明明我归还了她的剑，她的脸色却依旧那么的差，见到我之后反而是越来越难看——青残探明明说过那黑雾比较简单。

　　“观察了很久，在车上，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和这类面瘫没打过交道，我究竟是怎样及时发现她情绪变化的，几个闹腾又憋不住问题的小辈并没说过她面色的问题，只有青残探同样注意到了这事，青残探是与叶晓镜共事多年的伙伴，那我是什么？”

　　“我自觉不是什么观察敏锐的人，但青残探无疑给了我一个思路，我同他们或许曾经认识。”七蝉叶轻扣着桌面，略微有些出神，“但是很显然，我前几十年并没有同他们有过接触。”

　　“依照你的话来说，你的病症只爱回忆往昔，却喊了我一声师父，我有一个初步的推测，但宗门规矩里又说，你们敬爱的师父已经死了。”

　　柳清翊垂下眼睑：“嗯，这是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七蝉叶顿一顿：“很抱歉，但毫无疑问，目前就剩下两种可能——

　　“我和你们的师父有些渊源，又或者是他的同胞兄弟——这时，我们又不得不牵扯到另外一个人——宋宫秋。”

　　听到这个名字，柳清翊温文尔雅的表情怔愣一瞬：“嗯？”

　　七蝉叶叹气：“是他建议我到这来旅行的，而最开始旅行的机遇，是我的身体机能突然性的下降。”

　　听到身体机能下降，柳清翊没忍住抬起眼：“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折腾坏了？”

　　七蝉叶没好气瞥他一眼：“下降是应该的，但还不至于这么早——突然性的，每个月的例行检查中我的身体机能突然下降。”

　　柳清翊笑着：“一听就是年纪轻轻的熬夜狂，下降得不冤。”

　　七蝉叶：“……请好好说话。”

　　有种和宋宫秋对话的既视感。

　　柳清翊点点头，做出一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我会尽量忍住不进行人身攻击的。”

　　七蝉叶面无表情：“真是谢谢你，但至少我个人认为我的熬夜并不频繁，有所收敛后我的身体状态不进反退，再然后，他就告诉我了这么一个地方，而我正巧又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你们。

　　“如果你告诉我这是偶然，我现在就去买彩票，没中算你的。”

　　柳清翊沉思两秒：“你的运气很好？”

　　“可能吧，至少刮刮乐刮出过一个五十。”七蝉叶答道，“以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我不太相信他会对一个只是容貌相似的人产生同情并赶到这里，我认为，就算我前面的分析错的再怎么离谱，唯一确定的是你们这里有着抑制我身体机能下降的方法。”

　　柳清翊沉默片刻：“分析完了？行，这样吧，作为回礼，我会将我所知的大部分事情都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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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蝉叶，一个开局便离自己的身份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
七蝉叶：诶嘿
快了……宋宫秋这个活在记忆中的男人终于又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