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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风落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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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赵熙政没有提他的事,林舟渡便懒得再多问。他想了想,又说:“你说的兵仗局下设船舶司一事,可还有着落?”
顾长俞稍顿,然后道:“你不记得了?此事已经上疏,留中了一次,后来他不就病倒了么,内阁自然要驳回。”
林舟渡没答。
顾长俞走过去,坐在榻边,认真与他商量:“今日实在危险,我断不敢再任你一人,我总得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要拒绝,可好?”
林舟渡本没应答,倏然转头看向他,冷笑道:“我今日与你说什么了?我说我要一个人在府里,叫你不用管,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顾长俞被他骂懵了,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木然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林舟渡不知怎的,就怒意攻心,使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狠狠一推,顾长俞没防备,被他推下榻去,跌坐在地上,更加不知所措,坐在地上傻看着他,
林舟渡更恼,直接上前一拳打在顾长俞左肩,一拳接着一拳,顾长俞又不能还手,只能躺着伸手企图阻止他一二,他那阻挡根本不起作用,林舟渡每一拳都实打实地落到他身上。
“诶、诶,这儿不能打,这儿有旧伤……”
他躲得很无力,无力又可笑,眼见又一拳即将往他脸上挥,他当机立断,一手握住林舟渡手腕,一手护脸,别过脸道:“脸不能打,到时候不好看了,你看着更气。”
顾长俞说完这话,就笑了出来,林舟渡坐在他身上,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好似回过神来,猛地跌坐在一旁。
他又失控了。
林舟渡痛苦至极,抱着头压抑地哭出声。
顾长俞从地上坐起,过去将林舟渡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发,笑着哄道:“没事,没事了,马上就过去了。”
林舟渡推开他,却是难止泪水,只能坐在地上抽噎。顾长俞又过去将他抱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又一口,无奈笑道:“没事,诶呦,没事了没事了,你这几拳捶得老舒服……以后不要打我脸。”
林舟渡再次推开他,跑了出去。
顾长俞往后一躺,望着天花板,揉了揉肩。
“早知不教你习武。”
这日赵熙政恢复了些精气神,便又令群臣上早朝。一大清早,众人早早便到,随后陆续进殿。赵熙政端坐在宝座上,待群臣参拜完毕,这才令众人议事。
顾长俞身着朝服,也站在殿内。
周合商身着仙鹤补服,站在群臣首,率先开口:“陛下,昨日礼部呈上克伦国书,询问往来督市司一事。从今年三月起,顾侯到仓西负责设司一事,如今仓西与克伦互市,两方繁荣,却不见陛下继续设司,故而修书询问。”
赵熙政就道:“此事确实拖了许久,既是如此,设司一事便由…刘仕负责吧。”
众人便看向刘仕,自今年六月份起,赵熙政允了宦官入殿议政,这位刘仕是他新擢的御马监掌印,众人都明白此人是赵熙政培养的人手。刘仕约有四五十岁,面色发黑,头戴三山帽,与柳复光等人一并站在群臣对面。
他上前一步领旨,何玹清这便出声:“陛下,臣反对设司。”
他反对设司的理由已经说了不下百遍,赵熙政不等他继续说,就道:“鬼头青之事朕已交由各道巡抚巡按,诸位不用担心。”
何玹清继续道:“臣是想说,臣要弹劾左都御史魏济。巡按轮值,当避其乡,如今多道巡按私自调换属地,与当地官商勾结获利,鬼头青让他们去禁,只怕是越禁越凶。鬼头青未禁,设司只怕不妥。”
这事早已闹了一段时日,何玹清今日便正式在早朝上提出来,赵熙政道:“此事朕已看过川陵布政使上疏,何老今日提出倒也有理。魏卿,此事你可知晓?”
魏济就是魏淑白父亲,他闻言,便看了眼女婿,遂道:“陛下,臣近日才闻得些风声,正在严查。陛下恕臣监管不力,纵了这些人去。”
内阁又一人就站出来,此人名唤许拱,有五十来岁,须中掺白,对魏济道:“魏大人,巡按轮值是你来指派,你不知此事,怕是说不通吧。”
赵熙政眼眸中藏着思绪,看向魏济,却没发话,只听许拱继续道:“鬼头青泛滥至此,是何人在获利?国库里的银子都去了哪里?魏大人,老夫可是听说,你最近又在京郊买了一处园子,添了两房美妾啊!”
“许阁老!”魏济怒而望向他,“我买宅子,是我攒下的俸禄!至于什么小妾,是你从何处听来的事?你亲眼见到了?”
许拱冷笑一声,“你孙女都嫁了人,生出曾孙女来了,你这块老木头还有精力添小妾,也不怕两脚一蹬,在床笫上翻了白眼!”
“你……”
“许阁老。”周懋缓缓开口,“大殿之上,还请注意言辞。”
“陛下!许阁老出言辱臣,诽谤污蔑臣,大殿之上如此嚣张,实在可恶!”魏济怒道,“何阁老所说巡按一事,臣根本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知许阁老什么心思,行此移花接木之事,几个巡按的事接到臣头上……”
“我说的就是你!”许拱也是怒了,指着他骂道,“你个老秃驴!顾侯打仗穷得叮当响,吃饭的时候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何老到现在连妻也没娶,这么多年就住着那小宅子,你倒是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歌舞升平!我今日就打死你个老秃驴、吞金兽,为民除害……”
他边说边举起笏板往魏济官帽上砸去,他一动手,后面他那派的官员也早有不满,皆是冲上前对着魏济边打边骂:“都是你!你这老杂碎就该死……”
魏济的官帽被人砸掉,露出头来,他那头顶上竟真是光秃一片,油亮没有头发。周党那派人就刚忙上前护着魏济,顺带拉架,魏济颤颤巍巍捡起官帽,慌忙戴在头上,只听身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其他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魏济一边跺脚一边哭喊:“臣不活了!不活了!”说罢,便作势要往大殿的金柱上撞,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拦他,赵熙政也没出声,一下就有些不知所措。
魏怀谷这才穿过人群跑上前来拉住父亲衣裳,作势哭道:“父亲!父亲切莫这般!”
周合商也赶紧上前将他扶回原位,劝道:“魏大人不必动怒,出了此事,查清便好,清者自清。”
“老秃驴!这么能装,咋不把自己装进棺材板里!”
赵熙政这才出言制止许拱,“许阁老,大殿之上莫出此言。”
许拱这才不再说话。赵熙政又道:“尹宜升,此事朕便交给你们大理寺,务必查清。”
大理寺卿尹宜升就出来接旨,“臣遵旨。”
今日一闹,闹得赵熙政头疼,“诸位可还有事?若无事便退下吧。”
顾长俞这时才站出来,正要开口说事,却听一人出声:“陛下,臣有事。”
听得此人声音,周合商和周懋便同时向殿角看去。此人正是周松奇,周松奇先前被他爹塞到锦衣卫,历练了也有大半年,今日早朝轮他站堂,本不该他说话,他既说有事,赵熙政也不好斥责,只问他有何事。
周松奇走上前,道:“陛下,太医院那日天干起火,有人趁机逃了。”
顾长俞与何玹清这便看向周松奇。
“哦,是何人逃了?”
“是顺王。”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议论出声,有些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顺王为何在太医院。赵熙政却是心知肚明,不想就此事多说,面上也有些不悦,周合商就向周松奇使眼色,周松奇却愣是不往他爹这边看一眼。
“陛下,顺王自请在太医院试药,药没配出来,他自己先跑了,这岂不是让太医院前功尽弃?”
“松奇,试药一事本是自愿,顺王只要反悔,便随时可走。”周合商出声。
殿外群臣有人议论,说了一阵,便纷纷住口,只作没听到。赵熙政一句话也不说,只挥挥手示意周松奇回去,谁想周松奇转头,对顾长俞道:“顾侯爷!你为了救顺王,一把火烧了太医院,害得陛下抱恙,却迟迟找不来御医,你该当何罪?”
没等顾长俞出声,就有人开口指责周松奇:“周小公子!说话要拿出证据,太医院走水那日,顾侯正与我在茶楼谈事,你这话实在莫名其妙,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此话问得犀利,一下就将矛头指向周合商,随后便纷纷有人跟着指责周松奇。赵熙政再次挥手让他下去,周松奇也不敢再作乱,只得耷拉着嘴角退到人群后面。
赵熙政没有就此事多解释一句,也没问林舟渡现在在何处,只叫了退朝。众人散去,出了午门便三三两两走在一处。
顾长俞身边是新任的左都督,二人走着,只闻身后周松奇跟上来,叫道:“顾侯爷!顺王在你府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