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一只小恶魔》沃灼

5、记忆

　　掌控欲在洛言戈的心中滋生蔓延，但并不牢固，只需轻轻一推便支离破碎。
　　通过记忆底端的种种回忆，洛言戈知道要控制一只恶魔是无比困难的事情，这其中包含的多种未知因素都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威胁。
　　他不希望伤害琼矜，所以他要先掌控自己的情绪。刚才冒然的举动一定会让恶魔觉得排斥，他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使其改观。

　　要等等……洛言戈面不改色地沉下心。
　　想要窃取宝物，就必须学会等待。他从不认为“正义之士”的定义可以用于形容自己。

　　琼矜感到那股强硬的力道消失，只是手上的红痕还在提醒着他，青年有潜在威胁。他余光注视着对方的下颔，观察着那颗突出的喉结。
　　当琼矜保持着小蝙蝠的形态时，他在洛言戈身上看过的最多的身体部位就是喉结，琼矜偶尔几次低飞不看路就会直直撞上去，然后四只爪子就会牢牢扒在青年的脖颈间。
　　洛言戈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每回都会很小心地接住小灵宠再将它放在有支撑点的地方。尽管琼矜永远学不会收敛，次次都是如此。

　　掩在月色下的青年道：“抱歉。”
　　他似乎为人就是如此的温和有礼，不愿意强求别人。但洛言戈知道，是自己赋予了琼矜拒绝的权利，这份权利是仅此一份的。

　　经过一番察言观色后。
　　琼矜总算是放下心来，驱魔人总不会不讲信用，他脑海的弦在绷断前悬松。
　　蝠翼展翅，带动着少年向圆月奔去。恶魔暴露在旁人视线中的翅翼牵引着自己的骨骼，那些圆滑的背部曲线贴合精细材质的衣物，将柔弱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太漂亮了。
　　洛言戈将其尽收眼底，眸底一阵暗明转换。
　　他伸长手臂，将手掌朝向少年的背影并将其覆盖住，拇指和食指相接的虎口处刚好将那道纤细的身影裁下，好像这样就能将其完全控握。

　　琼矜在确认自己已经从洛言戈眼中消失后就立即转变了方向，而他的魔力也恰好在这时耗得差不多了，他缩着翅翼蹲在一处枝桠上。
　　随着一团厚重的浓雾聚集而来，琼矜的身影被完全淹没。
　　等雾散去，树枝上多了只活蹦乱跳的小白蝙蝠。

　　虽然原身是蝙蝠种类，但琼矜的视力并没有让他觉得堪忧，他能大致地看清东西，只是有些时候会出现模糊散光的情况，就比如刚才，他被一处的路灯恍了眼差点撞上树干。
　　琼矜用爪子拍了拍软乎乎的肩，确认翅膀保持灵活后，用那双小但灵活的翅膀带着自己滑行，并不断判断当前方位。
　　他必须赶在洛言戈的前面回到家门前，然后等对方回来后立刻落到青年的肩头，这样琼矜就完成了一出完美的越狱。
　　想到没吃完的蜂蜜蛋糕，琼矜惦记的心思就没有停止过。

　　待恶魔离开，洛言戈被口袋中的震颤带回现实，来电显示备注是宋辞，青年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
　　宋辞是局里的异象评估员，也是领班。但只有很少的人能完成她的要求，困难是原因之一，逃避工作是原因其二。
　　原本她的名是“茨”，只是很多相关工作者见到她的名片都不会读。加上局内三番五次就会有人把她气到辞职，所以她索性接受了局长开玩笑的建议——将“茨”改为“辞”

　　“异象解决了吧？”女声干脆，直奔主题。
　　洛言戈换了只手拿手机，这样收听消息更方便。
　　“嗯。”他淡淡回道。
　　宋辞又问道：“金灿没事了吧，让他做那份工作也确实是难为了他。”
　　洛言戈不可置否地回答道：“或许他还需要经过几个月的特训才能真正重视那些异象。”

　　电话那头，洛言戈听见了打火机点燃烟草的声音。
　　宋辞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烟雾道：“驱魔人后代本来就不及祖先，况且能招来个不认为我们是诈骗的新人可不容易，金灿这么听话的更是难得，你真的不带带他？”
　　这是她的所想，她希望身为异象局台柱的洛言戈能亲手带金灿，这也是她今天特意安排洛言戈去解救金灿的目的。

　　接电话也没有影响洛言戈走路的速度，他扫了一眼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沉稳的嗓音透着坚决道：“我没有指导新人的兴趣。”
　　宋辞长长的叹息肯定了她的无奈和默许，她大致能猜到原因，这和一个人有关。

　　苏央瑶，洛言戈接手的第一个新人。
　　宋辞还记得那个笑容很甜的小男生，谁也没想到他是洛言戈本家派来的杀手。洛言戈教导第一个徒弟就被背刺这件事当时传遍了异象局和别的驱魔人组织。
　　说不膈应是假的。

　　宋辞企图转移话题，但她还未开口就听见了洛言戈道：“我还有事，挂了。”
　　不等她反应，“嘟嘟”一声后，电话便被挂断。她只得将电话筒放回座机，靠着软椅将未燃尽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中。

　　洛言戈确实有事要忙，而且是突然来事需要他解决。
　　月夜沉寂下，一切静态物都显得寂静优美，而动态物就更为明显易察，他的注意被那小团白影吸引。
　　他确信那个长有翅膀的生物就是自己的家养灵宠，可它是什么时候从家中跑出来的？他离开时明明总会把窗户关得严实。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洛言戈自知如果现在不抓住那个乱跑的小家伙，说不定它会被当作异象被别的组织处理掉，尽管小家伙的魔力值很少，几乎感应不到。

　　“吱！”

　　琼矜飞的正认真，不想下一秒像网一般的手掌直接将他从空中拽了下去。他发出尖锐爆鸣，但在看见手掌的主人时有所收敛。
　　兜兜转转，琼矜还是回到了洛言戈的口袋中，用吱声表达着不满。青年在小灵宠的软腹上挠了一下，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察觉这小家伙不安分。
　　小白蝙蝠总是想着越狱，一不留神就会从书房中逃出然后到处乱飞。

　　他本来想着就这样放任，毕竟小家伙就这么大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可没想到今天它居然就在自己眼底下飞出去了，要不是自己眼尖及时发现，不然小家伙之后很可能四处流浪，一不留神就被路边的野猫盯上当作口中玩具。

　　或许应该定制一个特殊的笼子了，在洛言戈想事时，他发觉指尖有点痒，垂眼一瞧，小灵宠正抱着他的食指吮吸，不痛但是有些痒。
　　洛言戈想当然的将琼矜的啃咬当作经历饥饿后的自然表现。

　　赶紧回家吧，外面的温度确实有些冷了，洛言戈心想。
　　琼矜在洛言戈温暖的上衣口袋中瞪着圆眼，让自己处于一级戒备的状态，他预感，洛言戈肯定要生气了！

　　越狱这件事确实是琼矜的发起的，那么错误理应由他来承担。
　　但在到家后，琼矜立即将自己缩到了一处小角落，角落十分刁钻，洛言戈想要触碰它，但小蝙蝠往里躲得更深了。
　　灵宠有自己的小脾气了，都会想方设法麻烦主人了。

　　洛言戈摩挲手指，细想一阵后再开口，“不要生气了，下次出门带上你。”
　　本来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但他一大个人和一只小蝙蝠计较什么？

　　他的本意是试探，没想到就如他原先想的那样，小蝙蝠的翅膀动了动，将小小的脑袋露了出来，两只眼睛如黑珍珠般透光。
　　小灵宠能听懂他的话？
　　确实有部分灵宠能理解主人的意思，它们的智商很高，以至于能理解语言，在主人遇到棘手的事情时，也会提供一定帮助。

　　但……
　　洛言戈看了看还没自己巴掌大的小家伙，指望它能帮自己做点事似乎可行性不大。
　　他轻轻地试图拨开小灵宠的嘴，但对方极不配合。他只好走至书房，开灯的瞬间，他首先看见桌上还很完整的蜂蜜蛋糕，看来这小家伙很早的时候就预谋着要出门了。
　　洛言戈用掌心把灵宠托举起来，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却让青年感到内心突然泛起一丝柔软。

　　琼矜这时候闻到熟悉的香甜味道，寻着本能扑扇起翅膀落至蛋糕的边上。
　　还没等他动口，两根手指横在了他的前面，将他和诱人的蛋糕隔开了，琼矜不解地抬头看去，

　　魔力不强，思维却灵活的灵宠并不多，至少洛言戈只见过眼前这只。小蝙蝠像是刻意打探他的意思般将距离保持在一个适当的程度，既保护了自己不被捉，又不会让青年脸色难看。
　　既然小灵宠能领悟语言表达，洛言戈就不会把它当作普通的宠物来看。

　　“带你出去可以，但我有个前提，”洛言戈看小灵宠的表情严肃，“你不可以像今天一样，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就偷偷溜出去了。”
　　琼矜前爪落地，将翅膀收了起来，停在原处保持不动似在思考。约莫三秒过后，他将一只前爪搭在了洛言戈的手指上以示同意。
　　青年看着眼珠乌黑的小家伙，用手指摁了一下那颗小脑袋。
　　琼矜表现得大度，决定看在以后不用被关在房间里的份上原谅青年那冒昧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