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一只小恶魔》沃灼

2、蝙蝠

　　在被揣到口袋里后，琼矜反应过来了，很可能是因为穿越时空的缘故，他丧失了自己的魔力，所以才现出了原型。
　　想到这点，他整只蝙蝠如一颗可怜的小白菜。
　　浑身的绒毛起到了很好的保暖作用，这也促使他在陌生人的口袋中进入了睡眠。魔力消耗过多会导致昏睡——这是他完全闭上眼睛后唯一想着的。

　　当琼矜迷迷糊糊醒来时，他先是撑开翅膀想伸个懒腰。说起来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一只可笑的小白耗子。
　　正当他安慰自己那只是梦中的异想天开时，他瞥见了一只小爪子。
　　他眯起眼睛，端详两秒，这是什么？

　　“吱！”

　　洛言戈被小灵宠的动静吵到了，他垂眼看去，只见不足他半掌大的白蝙蝠如受到惊吓般吱吱大叫。
　　这是还没有习惯被召唤？小灵宠的蝙蝠翼正在乱扑，放在生物界来说它是无比可爱的存在，似一只会飞的奶黄包。
　　但这份可爱也意味着一件事，它或许很弱，不，是非常弱。洛言戈没有从这只灵宠的身上觉察到一丝一毫的魔力。

　　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希望召唤出的是一只实力强大的恶魔。他曾在梦中无数次描绘那只恶魔的容颜，曾翻阅上百本古书企图找到使召唤阵百分百成功的方法。
　　但……无一成功。
　　召唤恶魔的法阵吸饱了他的血液，却不愿意慷慨地给予一点希望。

　　说不泄气是假的，但洛言戈能做的也只有祈祷，日复一日的祈祷。

　　这边已经想了许多的琼矜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回到原先的世界。
　　既然对方能将他召唤来，一定也会有方法把他送回去！封印已经解除，他回去的日子一定过得有滋有味！
　　只是……他该如何和这个人交流？他现在可说不了话。

　　洛言戈漫不经心揉了揉小灵宠的脑袋，“饿了？”
　　琼矜可以理解青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某种契约在生效。但青年却无法分辨琼矜说了什么。
　　饿？恶魔一般不会感到强烈的饥饿感。

　　琼矜看着青年从一旁拿出一个小黑匣，用泛白的指尖在放光的黑匣上点了点。
　　出于好奇，小蝙蝠凑到青年的手边睁大眼看向神奇的黑匣子。

　　洛言戈用手机下单了一块蜂蜜蛋糕，等他付完款，他发现小灵宠不知什么时候窝在了他的手臂上。小蝙蝠的重量很轻，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摸了摸了小灵宠的翅膀，指尖被即刻的冰凉侵蚀。

　　当一碟蜂蜜蛋糕放在琼矜身前时，小蝙蝠闻着香甜的气味两眼放光。
　　他的爪子趴在碟子上，鼻尖已经点入了松软的蛋糕胚之间。

　　这是什么！好甜好好吃！琼矜心情大好，对眼前人类的好感也蹭蹭蹭地上涨。
　　他决定浅浅缓解对这个人类的敌意。

　　看着淡黄鼻尖沾了蜂蜜的小灵宠，洛言戈感到了好笑。
　　白蝙蝠吃素，他想着小蝙蝠应该会喜欢蜂蜜蛋糕。果然，真的是喜欢得不行。
　　青年眼中泛起一丝温和，不等祥和的气氛持续，手机突然震动，传出的特有铃声打破此时的静谧安详。
　　琼矜看见青年的表情倏忽变得疏离。

　　电话那头传来女声，“长阳街出现了异象，我记得你就住在那附近吧？”
　　洛言戈静静听着，待女声说完才回道：“等级估测过了吗？”
　　“大概是C级，虽然等级一般但实际上很难缠，现在我手下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你方便去，怎么样？”

　　琼矜不明白为什么青年突然走开了，他挥着翅膀追了上去。
　　青年从衣帽架上取走黑披风，整理完毕后他回头瞄了一眼，绒毛涌动的小家伙正张着黑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默契关系还没有培养起来。冒然把灵宠带出去反而会造成不便。
　　青年用手指点了点小蝙蝠的头，“我出去一趟，你不要闹。”
　　他的手指似乎有什么魔力，琼矜只被点了一下就眯起了眼。
　　好吧，琼矜晕乎乎地想。
　　他飞回蛋糕碟边，但甜腻的味道终究是盖不住成吨重的困意，琼矜将翅膀蜷在身躯下，扬着两小排牙齿打了个哈欠。

　　长阳街39号路。
　　洛言戈穿梭在街道边，一个巷子一个巷子逐一排查过去。他的手上持着测试魔力值域的感应器。
　　即使有杂物堆掩盖，但踊跃的魔力值却暴露了异象的位置。

　　找到了，洛言戈看着那似“核”的生物。
　　这就是异象空间的入口。
　　在触上“核”的一瞬间，空气似乎沙沙抖动两下，青年的身影在巷子中凭空消失，不见踪迹。

　　夜晚，空荡的天边如被洗刷，一片绵碎的云雾都未留下。
　　在大而圆的月下，一颗黑色球体飞速从空中划过，卷着雾霾般灰黑的雾气延伸。最终，那颗黑色球体停在了一户住宅的窗边。
　　窗帘没有全拉，透过不宽的帘缝，可以看见房间内被暖色灯光染出梦幻的色彩。

　　呼呼大睡中的琼矜没有半点儿危机意识，他已经许多没有睡得这样沉了。
　　“砰”
　　琼矜的眼缝颤了颤，淡黄的耳朵垂下盖住了耳孔。
　　“砰砰！”
　　琼矜很用力地握紧爪子，被压在躯体下的翅膀唰地展开。
　　“砰……”
　　“吱！”小白蝙蝠愤怒地窜上天，他的视线同窗户的高檐齐平。

　　琼矜刚要活动嘴巴，但在看见吵自己清静的物体后又闭上了。
　　那是什么？
　　琼矜看着窗户外浮空的不明球体。
　　他收起翅膀，准备落到桌面上。还没等琼矜站住脚，他就一头栽入了未吃完的蜂蜜蛋糕中。

　　无伤大雅，琼矜抖了抖蛋糕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窗外的球体。
　　窗户不断发出被撞击的声音，好似下一秒玻璃就会如蛛网般碎成多块。
　　见琼矜苏醒，黑球贴在了窗户外面，似乎很想进入房间内部。但它知道一味的冲撞起不到预期的效果。

　　琼矜目不转睛，肉眼可观察下，窗户中央出现一个黑色涡门，黑球猛地扎入涡门，轻松来到了琼矜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琼矜感到一股诱人的魔力气息在吸引他。随着黑球的靠近，魔力也更为浓郁。那些气息化作无实体的手，牵住了琼矜的鼻尖。

　　这样纯粹的魔力足够让意志力坚定的人沉沦，但琼矜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而恰好他现在处于魔力枯竭的状态。
　　琼矜在汲取力量时犹如被压缩后的海绵，魔力源源不断从黑球的核心传入琼矜的体内。
　　球体颤动着想要逃脱，但送到门上的魔力琼矜没有不要的道理。
　　他抱着那颗球体紧紧不放，当魔力被吸收干净时，球体表面的黑色褪尽变成了银色。

　　力量充盈的感觉让琼矜觉得顺畅，他试着运用魔力化形。
　　浓重古老的气息席卷整个房间，在明与黯的逐渐交替间，地面的阴暗范围之中钻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红眸，山羊角，蝙蝠翅翼……
　　怪诞而又神秘的特征出现在同一具身体，最终汇成了高贵的恶魔。

　　他轻盈地用足尖点地，指缝卷着风苗。窗帘被影响，圆环相叩发出“嗒嗒”声。
　　在寂静的月色下，恶魔诞生，无人察觉。

　　琼矜握着黯然失色的球体，唇边带有一抹笑，“原本想让我做你的容器对不对？”
　　魔力耗尽的球体当然没办法回复他，谁会联想到看似无害的小东西——其实身体中藏着无限秘密。

　　少年恶魔的声音哀惋，“没成功，真是可惜。”
　　他手掌向上，幽冥的紫火灼烧着失去魔力的球体，直至它最终变得干脆。
　　琼矜略施魔力，球体被他碾碎成灰，沉淀于窗外误入的风中。

　　“不过我得谢谢你。”
　　不然琼矜不会知道他要靠何种方式才能恢复魔力。
　　只要再吸收几次魔力就能维持人型了，他欣喜地想。

　　但口粮不是都像黑球那样会送货上门，琼矜需要为恢复魔力而繁忙一阵了。
　　吸饱魔力就像吃饱饭那样带来惬意感，琼矜趴在桌面，任由沉重的眼皮覆盖眼球。

　　晚十二点。
　　夜幕低垂，高大建筑的影子化作悚人的景象。霎时，一道光刺入黑暗，如飞入的矢箭划破坚韧的墨色布料。
　　在灯光的映照下，青年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

　　走动时，鞋底碾在细小砂砾的触感清晰真实。
　　空无一人的环境下，洛言戈语调照常，“异象逃走了。”
　　“逃走了？”
　　手机那头的女声顿了顿再道：“可我这里显示异象已经消失了。”

　　青年闻言神色不改，他保持着电话接通的状态却不说一句话。
　　大致过了五分钟，洛言戈到了自己楼下。他乘坐电梯来到七楼，输入密码打开家门，灯光在他打开门的一瞬亮起，夺目刺眼。
　　“那就好。”说完，洛言戈挂了电话。
　　他到现在才回答女声。

　　洛言戈回到书房，开门后他首先看见了桌上蜷缩着的小白蝙蝠，在小灵宠的边上，原本被整齐摆放的蜂蜜蛋糕已经被蹭得到处都是。
　　洛言戈戳了戳小灵宠，指尖陷入软肉的触感不错。
　　睡得正香的琼矜被捣腾得心烦，在经历了长达一分钟的骚扰后他忍无可忍，骂骂咧咧地拍打着翅膀挣扎。

　　但在看清来人后，他的动作收敛了些。
　　“吱”
　　你回来了？

　　琼矜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对方商量如何把自己送回原先世界的事情。
　　但当他飞起时，琼矜再次看见了自己的短手短脚……
　　小蝙蝠随即在脸上展露出惊骇的表情。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变回来了！

　　洛言戈看着到处扑腾的小灵宠，这是在……欢迎他回来？
　　还挺可爱，他想。
　　宠物对于半夜还要加班的社畜成年人来说是一道明媚的光，更是润化心灵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