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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毁欲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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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哥有些不一样了?”
步秋狐和蒋兰韵同在内室,身旁还有堂口里两个深受贺辛然和步秋狐信任的重要盟友。
“对……”蒋兰韵皱着眉,“从昨天开始,我发现他做了很多从前不会做的事。比如乱发脾气、总是烦躁。而且这两天他都不去医馆了,问起来时,他就说是太忙了。而且,他脸上的那颗痣位置看起来也不太一样了。”
“最近堂口可是闲得慌。”步秋狐挠了挠头,“我前两天也发现了这事儿,他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就连说话的方式也……”
突击队领队郭言棋在一旁道:“对了,副堂主,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队里的荣青遥三天前说要回家吃酒席,两天后便回来。我准了他的假,只是,到现在他仍是未归。”
智囊团的童淳宴思索着道:“那个荣青遥,长得与盟主倒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头发和眼睛,就连身量也差不多。”
“莫非是他用易容术替了兄长?”蒋兰韵揉着鬓角,童淳宴道:“若真是如此,堂口里有与他亲厚的人,四散开时,对我们救盟主也有些阻挠。”
郭言棋道:“我想起来了,我昨天傍晚刚好安排了他的人全部往静安药庄去运货了。总共十个人,待会儿就应该回来了。”
步秋狐低声道:“老郭,你立刻带上二十个值得信任的人,蹲伏在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连人带货一起扣下,不要让他们进堂口的门。童姐和小韵一起暗中在堂口里找找大哥。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便等我擒住了荣青遥再拷问他。去吧——小韵怀着,他想必不敢怎么样,但是还是得多加小心。童姐,护好小韵。”
三人立刻拱手下去了。
三人刚出门没一会儿,贺辛然便进屋来了。步秋狐起了身,贺辛然摆手让他坐下道:“做什么呢?”
步秋狐不动声色地道:“没什么,只是童姐来汇报上个月的支出。”
贺辛然点点头,又问:“对了,小韵的生辰礼物,你备好了么?打算什么时候送给她?”
步秋狐笑笑道:“我才不告诉你,若你悄摸告诉了小韵,那岂不是不算惊喜了。”
这人,大约是想套出蒋兰韵的生辰。
贺辛然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拿起木架上的一块羊脂玉把玩着。步秋狐紧紧盯着他,轻手轻脚地往他身边挪着,意图揭掉他脸上的面具。
此时,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盟友,拱手道:“盟主,副堂主,凌姑娘和叶姑娘来了。”
两人齐齐转过身去。贺辛然应了声“好”,放下了羊脂玉,缓步出门去了。步秋狐叫住正要离开的盟友,低声耳语道:“凌姑娘和叶姑娘见过童姐和小韵了吗?见过老郭吗?”
盟友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步秋狐叹了口气,挥手让他离开。
凌羽渡……既然连自己都能看出贺辛然的变化,她大约也能看得出。但愿她能为这事带来一些变局。
步秋狐忐忑着,又侥幸着是自己和蒋兰韵都看错了,紧跟着贺辛然的脚步出门了。
凌羽渡与叶倾瑜有半年没有来洛阳了,甫一进门,凌羽渡便扬起手中的一樽琉璃盏道:“老贺!看我在锦官城给你淘来了什么!”
贺辛然在前头明显愣了愣。就这么一愣神,步秋狐便瞧见凌羽渡的眼中几乎微不可察地一动,回头冲叶倾瑜对视了一眼,转头笑道:“怎么,没想到我会给你带这个吗?”
贺辛然咧嘴一笑,接过了仔细看了看,道:“是没想到。这琉璃盏成色这么好,花了不少钱吧?多谢了。”
叶倾瑜笑道:“阿渡还怕路上震碎了,一路背在身上来的呢。”
贺辛然只笑了笑,将琉璃盏随手搁在了桌上,扯开衣领,伸手进去挠了挠,隐约露出了麦色的胸膛。
凌羽渡蓦地一拳打在了贺辛然的脸上。
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凌羽渡拿膝盖制住了他,步秋狐亦飞快地上前来摁住他的双手,凌羽渡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正是荣青遥。
眼见那人飞起一脚就要踢凌羽渡的脑袋,叶倾瑜眼疾手快的一把擒住了,猛地一脚便踢断了他的一条腿。步秋狐也在那头捆住了那人的手,转头去叫盟友进来。
凌羽渡又在他脸上揍了一拳,不顾那人脸上鲜血横流,紧紧压制着他不让他挣扎,怒喝道:“你为什么要假扮成老贺?说!”
眼见着盟友们纷纷进来了,步秋狐让人压住了荣青遥,又吩咐突击队的人去叫郭言棋一行人回来。他一边惊叹于凌羽渡竟这么快识破了这人,一边冷声道:“你若如实交代为何假扮盟主,我们或许能留你一命。”
荣青遥冷笑着,只道:“事已至此,你们倒不如痛快地杀了我!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叶倾瑜道:“贺大哥被你藏在哪儿了?”
荣青遥嘴里猛地一动,有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他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在场的众人皆大惊失色,步秋狐连忙吩咐人压他去内室,请了堂口里的郎中去检查,又请凌羽渡和叶倾瑜去找贺辛然。
路上,两人又换回了蒋兰韵和童淳宴。童淳宴说,堂口里各处都找不到,求她们再找找,若实在找不到,她便要派人秘密地在城中寻找了。
这地方暗无天日,狭窄局促。他的眼睛即便适应了黑暗,却仍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被关在这儿一日夜了。被荣青遥打的地方倒是伤得不重,只是这地方十分狭促,只能容他弯着腰走上二十步。
他在周围摸索到了许多骨头。早年间,他为了精进医术,常年在乱葬岗摸骨头,对这些东西的手感不能再熟悉了。
这地方在堂口极偏僻的角落底下,他倒是第一次知道,怕是建洛阳堂口的人也不知道。开地牢的机关术极为巧妙,怕是只有谢沉尘这等的偃师来才能发现关窍。这或许这是前朝埋葬死囚的地方。谁知道呢?他会不会……也死在这儿呢?
他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个人脚步声。
会是谁呢?他仔细听着,突然间他认出来,这脚步声,他已经认识了二十余年。
他立刻拾了一块石头,弯着身子,开始在头顶上不断地敲击着。
头顶上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他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自己敲击导致的。仅仅是停手一瞬间,有一大簇光猛地自他脸前照射了下来,晃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这机关……竟然开了。
“贺辛然……”
他眯起眼,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逆着阳光,他看见了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阿渡……”他笑着,不觉间红了眼眶,“好久不见了……”
晕倒前,他看见凌羽渡向他冲了过来,听见她声音颤抖地唤他坦之。阳光穿透了她的一滴泪水。
荣青遥自尽了。他到死都没有招供一个字,倒是与他合谋的人吐了个一干二净。究其原因,不过是荣青遥从来看不惯贺辛然,认为自己做盟主能更得其道。便借着自己与贺辛然长得有几分相似,暗中擒住了他,又欲利用易容术试图骗过堂口里的人,借此夺了贺辛然的位置,以此立威。谁知不出一天便被旁人认出来了。他自尽,怕是因为其计不成,羞愤寻死。
这事最终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大风波。贺辛然吩咐厚葬了荣青遥,与他同谋的人逐出了风华盟,又将这些人的名字拟成急令发给了各地风华盟,吩咐不得再将这干人收入风华盟。
“所以,你是怎么一来认出他不是我的?”
贺辛然靠在椅背上,拿丝帕擦拭着琉璃盏。凌羽渡哼笑道:“你锁骨上的胎记,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他扯了领子挠痒时,锁骨上可没有那胎记。你挠痒可不会扯领子,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更不会那么跟我说话。”
叶倾瑜挑眉笑道:“那你是怎么看见贺大哥的胎记的?”
凌羽渡笑道:“他七岁的时候领我下河捉鱼,为了凉快些,他便脱了上身的衣服。那时我已经记事了,从那时便知道了。后来抓了鱼回家,反倒是我受了风寒,他还被蒋伯伯脱了裤子,按在椅子上打了屁股,说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我……”
贺辛然扶额苦笑道:“你怎么连这事儿都记得啊……”
叶倾瑜在一旁捧腹大笑。凌羽渡心有余悸地说:“真是吓死人了……要不是我会解那偃术,大家都不知道要到哪去找你呢。”
贺辛然笑道:“没事儿,我贺辛然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跟谢十□□得不赖,要不是你,我倒真不能那么快能出来,这事儿也不会那么快解决。”
“哪是跟他学的,是我自己研究的。话说回来,我们也好久没去找谢十九玩了吧。等你养好了伤,我们三人一同去辽东如何?”
阿瑜笑道:“当然好了。天气这么热,正好往辽东避暑去。”
贺辛然亦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