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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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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节奏。凯文和埃里克用尽一切办法,寻找逃出斗犬场的路径,但毫无所获。他们能做的只有时刻做好准备,然后等待,等待。
终于,幸运之神向他们投下珍贵的一瞥,这对从未背叛希望的虔诚信徒,最终等来了希望的曙光。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凯文在厨房清洗犬盘子。现在的他已经能平常地对待这些可能混着虫肉的肉糜。
突然,他好像听见一声古怪的声音,从……绞肉器深处传来。
那声音响过一下之后,停顿几秒,紧接着陡然加剧。密密麻麻的嚓嚓声响起,这声响不同寻常,不像是机器发出的,反倒像某种动物。
凯文小心地靠近,往里瞟了一眼,这一眼,让凯文吓得肝胆俱裂。
是一只变异鼠!地下建筑的坚硬外壳已经被啃食出一个不小的洞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变异鼠就能进来。
恐慌的同时,凯文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然后调转步伐往外跑。趁变异鼠还没引起大乱,他要赶紧找到埃里克。
找到埃里克时,外面已经开始有了骚乱。
“快,厨房进了一头变异鼠,我们快逃。”
变异鼠已经出现在斗犬场的大厅,所有虫都发了疯似地冲向出口,杜宾的手下也不例外,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埃里克反应迅速,两只虫顺着混乱的虫群,一起往外跑去。
唰拉——
大门被冲破,虫群如潮水般涌出,他们终于逃出来了。远处,警署的虫正往这边赶来,埃里克凭借对街区的记忆,带着凯文快速逃离了现场。
……
回忆戛然而止。
凯文非常想见到埃里克,现在,立刻,马上。他出发前往茨格军校。
军校这里虫山虫海,热闹非凡,因为周年庆典的原因,军校对外开放,凯文得以进入校园。
找到埃里克时,他正被三只雄虫围着,凯文放慢了脚步。
埃里克冷着一张脸,面对比他矮上一个头还多的雄虫们,他的脖子也没有低下分毫。
“这实在是太傲慢了,在尊贵的雄虫阁下面前,他居然还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有雌虫这样窃窃私语道。
像这样泛酸的目光和讨论很多,但他们除了冷嘲热讽埃里克的不近虫情外,再挑不出埃里克别的毛病。
“埃里克。”凯文叫道。
是朝思暮想的声音,埃里克偏头望过来,真的是哥哥!
他拨开那几只雄虫,跑到凯文面前,在三十厘米的距离处停下。
“你,你怎么来了。”埃里克目光躲闪地问。
凯文说:“能带我在你的校园走走吗?”
埃里克心中一凛,在前面为哥哥拨开虫群,带着哥哥离开这片虫声嘈杂的区域。
两只虫并行着,行走在军校的小道上,凯文突然开口:“埃里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埃里克的脚步僵住,凯文也停了下来。埃里克深吸一口气,嗓眼发紧,他说:“十五岁吧……也许更早。”
“这么早么。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我熟睡时偷吻我的?”凯文目光沉静地看着埃里克,埃里克脸上热气上涌,他没想到一向含蓄内敛的哥哥会一下子抛出炸弹。
埃里克眼睛闪烁,他说:“十八岁。”
凯文顿了一下,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埃里克,你认为爱情是什么?”
埃里克无需思考,他很坚定地回答道:“爱情是只有彼此,时刻想着所爱的虫,吃饭时想,睡觉时也想,想到他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不想别的虫接近他,希望他的眼里只有我。爱情比兄弟之情更亲密,会做更亲密的事……”埃里克的音量逐渐变小,他在剖析自己的内心,端给凯文看,希望能获得凯文的认可。
“埃里克。”凯文轻声说,但埃里克没有停下,他惧怕听见凯文评判的语言。
“埃里克。”凯文微微加重语气,埃里克还是当作没听见。
凯文叹息一口,然后他上前一步,右手抚上埃里克的后脑勺,下一秒,两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埃里克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他瞪大了碧绿的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雄虫放大的脸。他感到眩晕,头脑发涨。他就这么呆呆地勾头,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几秒过后,凯文松开了手,两片唇瓣的距离微微拉开。凯文说:“这就是我想说的。埃里克,我们试试吧。”
埃里克不能言语,巨大的幸福向他砸来,多年的隐秘的愿望就这么实现了。他急促地喘息几口,然后,猛地圈住凯文的腰,将他狠狠纳入怀中,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唇瓣用力地碾压着,埃里克的舌头畅通无阻地进入凯文的口腔,激动地扫荡着,标记这块区域已经是他的地盘。
凯文抱住埃里克的头,他宽容地接纳埃里克的一切,容许小猫在他的嘴里撒野。
很久很久,久到埃里克快要喘不过气,他才停下动作。埃里克紧紧地抱着凯文,脑袋缩在凯文的颈窝。
对于和凯文身高差了一个脑袋还多的埃里克来说,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但他就是这么牢牢地抱着。
凯文被两条健壮的胳膊束缚着,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拍拍埃里克的后背。
“让我再抱会儿。”
闷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微不可闻的鼻音。
凯文惊诧道:“埃里克,你……”他把埃里克的脑袋抬起来,看见了两颗通红的、泛着泪光的碧绿眼睛,以及眼睛周围的泪痕。
“埃里克……”凯文绝对受不了埃里克的眼泪,他又是心疼,又是酸涩,简直不知道拿埃里克怎么办才好。凯文温柔地抚摸埃里克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踮起脚尖,将温热的唇瓣贴上碧绿色的湿润眼睛。
一点一点的亲吻,无限温柔的触碰,对埃里克的珍爱早就刻进DNA里。凯文早该明白的,他同样深爱着埃里克啊,他怎么忍心,怎么能,让埃里克落泪。
泪水不见踪影,埃里克两颊上的红晕是眼泪来过的唯一痕迹。埃里克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噢,哥哥,他的哥哥!
暗金色的翅翼簌地展开,埃里克紧紧抱住凯文,两翼一扇,他要带凯文离开这里,回到只有他们的小家。
“你就这样离开没事吗?”凯文担忧的是埃里克离开茨格军校的事。
“不会有事的。哥哥,你再亲亲我的眼睛。”埃里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凯文。
凯文失笑,他当然不会拒绝埃里克可爱的小请求。
无比幸福地被哥哥亲吻着,埃里克已经快要不知道今昔是何年了。
他心中有个秘密,一个小小谎言需要他去珍守,那是十五岁。
……
十五岁的埃里克刚和哥哥搬离酒吧的杂物间,住到小屋里。
搬家的提议是埃里克提出的,理由是酒吧的噪音影响他的休息,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埃里克厌烦极了酒吧里工作的雌虫们,这些雌虫总是拿各种拙劣的理由来找哥哥,在哥哥面前搔首弄姿。噢天呐,简直可笑极了,哥哥怎么会看上他们?
不过不管埃里克心中是怎样的不屑,他心中确实生出一股紧迫感:他的哥哥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凯萨大陆上几乎没有这个年纪还单身的雄虫!这意味着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只虫、或许是多只虫,会和哥哥亲密无间,就像他和哥哥一样亲密。
他决不允许!为了杜绝这样可怕的事发生,他要和哥哥住到酒吧外面去,远离这群雌虫。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决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小屋有两个卧室,他必须和哥哥分开睡了。
“埃里克,你是一只快要成年的虫了,不应该再和哥哥睡一起。乖,去到自己的房间里,你会适应的。”
不,他永远适应不了。
埃里克开始找寻一些借口留在凯文的房间里,但大多数时候都失败了,凯文是铁了心要培养埃里克独立。
这天,埃里克满脸痛苦地敲响哥哥的房门,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肩胛骨疼。”
凯文紧张地上前,隔着衣服按了按,说:“怎么会痛呢?是什么样的疼?”
“就是疼,从骨头里泛出来的疼。”
凯文赶紧上网搜了搜,得出的结论是:翅翼的生长痛。
“也许是你的翅翼正在长大,很疼吗?”
埃里克表情可怜,瘪着嘴说:“嗯,好疼啊。”
“那你去床上躺下,我帮你按按,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一点疼痛。”
埃里克皱着脸,心里乐开了花,他终于如愿躺上了这张床。
被哥哥温柔地按摩着,翅翼的痛他已经完全忽略掉了。他爱极了这种被哥哥注视着的感觉,满心满眼只有他。
后来,他凭借生长痛的理由睡上哥哥的床很多次,直到一次,凯文皱着眉头,执意拉着他要去医院做检查——这段时间,他“生长痛”的频率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埃里克这才罢休。
没办法,既然明的不行,他只有偷偷潜进去了。
借着昏暗的夜色,多看上哥哥的睡颜两眼,也是极好的。并且,因为这时光的短暂,埃里克更加珍惜,像得了肌肤饥渴症的虫,恨不得抓紧每分每秒和哥哥贴在一起。
近距离地看着哥哥,埃里克的目光渐渐被翁动着的唇瓣吸引了。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就是想亲一亲,心里饱涨得快要溢出来。
他那么做了。他悄无声息地凑近,在哥哥的唇上落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第一次偷吻,是在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