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雪》千堂绯

1、前尘

　　这个城市的冬天有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但，也许这有我这样的人才可以闻得到吧。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孤寂的身影。
　　紧紧裹住身上厚实的大衣，背靠在路灯光溜溜的铁杆上。没有点烟，因为即使是打火机一瞬的火光也足以照亮我被大衣帽子刚好遮掩住的脸。而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只会有一个结果——死。
　　如果真那样的话，或许这个寒冷的冬夜就将是我的终结。
　　这样的冬夜，一切都静得可怕。
　　令人心惊的静。
　　说实话，头顶上方的路灯，暗得实在不像话。真不晓得这里的人们晚上是怎么过的。难道，难道他们不怕？遇上像我这样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我也好快些完成任务。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着。此刻的我却沉静如远山。
　　我已经，等了足足两小时了！
　　这对我来说，应该可以成为一个记录了。

　　不过……
　　该死！难道说，他给的资料他问题？还是……
　　到底，是什么原因？！

　　随后，我抬手，看表。
　　指针准确地指着2点。
　　凌晨2点！
　　离他给我的讯息，整整过了45分钟！
　　嘴角莫名地扯出一丝苦笑。
　　笑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在意这次行动。
　　是因为……
　　是因为那是他委托的？
　　哼，真是可笑。
　　也许现在只适合窝在暖暖的被子里，捧一本《先知》，进行一次心灵的洗礼。

　　静静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无意识地发觉——
　　心跳？
　　正在加快？！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喘息。
　　一下一下。
　　粗重的喘息清晰极了。
　　或许该回去了。事实上我还并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气候。
　　而当初，只因为一句话，自己便离开南方跟他来了这里。

　　——喜欢和晃在一起！

　　每次想起的时候，心里总是暖暖的。
　　该死！只不过是一个小鬼一句不必负责的话我就……
　　哎，也许，是命吧。
　　可是，真的好难受。
　　此刻，不管我怎么去想那些开心的事，心里总是……像是不安，又像是……
　　好难受！
　　将刚才一直抬着的手放下，放下，放在心脏所在的地方……
　　静静地看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像是自指间悄然流过，伴随着心脏一阵一阵的疼痛，莫名的。
　　哼！怎么，像是在电影里！《死亡笔记》？！无原由地，死于，心脏麻痹。

　　呼吸越来越急促。
　　粗重的喘息让我不得不仰头，舒展呼吸道，好……可是，还是不行！？
　　不管我怎样尽力深深地呼吸，不够！吸进的氧气根本不够供给我的需要！
　　看着从我口中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在遇上外界冰冷的空气后凝成水雾。
　　然后……
　　似乎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现在开始埋怨这路灯，这路灯，该死，为什么就不能再亮那么一点点！那样的话，或许，或许能让我察觉到什么，那让我不安的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继续溜走，原本冷静的我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又一次抬起手看时间。
　　可是，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哼，可惜……

　　我经历了痛苦串起的白昼和孤寂缀成的夜晚，我憎恶这24年来无休止的痛苦和孤寂，我渴望一个崭新的无忧的生活空间，我需要发自内心的抚慰和宽容……可是，当无止尽的黑暗终于降临，当无极限的冰冷最终到来之时，谁又能了无牵挂地摆脱、丢弃这痛苦和孤寂呢？

　　就在抬手看表的那一瞬，仅仅一瞬，冰冷的子弹却准确无误地贯穿了我温热的胸腔！

　　生的体认，只有在别离之际才知其深。
　　我突然回想起了我那间只十几平米的小屋。连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的小屋。
　　其实，KILLER也是会有欢乐的。
　　是啊，从小便没有了母亲的我一直是和那个男人，那个所谓的父亲的人生活的。那样的日子，如果还可以称为生活。后来，我长大了，然后干掉了那个人。用他打我的那根棒子，怦！重重地打在烂醉如泥的他的脑袋上！哈哈！我就这样看着那粘粘的，腥腥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流了一地，一直流到我的脚边。
　　我伸手去触摸。
　　这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罢了。
　　其实我当然知道那是血。只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血一次流出而已。
　　好多的血，把我稚嫩的小手染得鲜红鲜红的。
　　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腥味，让人恶心，却又……
　　然后尝了一下那棒子上的玩意儿。呵呵，咸咸的，比海鲜还腥的粘稠液体。
　　那是，血的滋味。
　　那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
　　七年之后我便成了举世瞩目的KILLER。杀人无数，无情的化身，鬼之子。
　　而这一个七年之后，没想到，竟是如此。

　　啊！离别之时是否是重遇之日？
　　我的结束可算是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