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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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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次日上午,胡灵很早就被吵醒,院里有声响,他坐在床上,手一指,窗上就映出秦抒曜练武的身姿。少年使一条软鞭,呼呼有声,英姿勃发。
“你起来了?”秦抒曜冲走出房门的胡灵一笑,“是不是吵醒胡兄了?”
他笑多了几分刚毅,少了前世的恬谈,让胡灵既新奇又怀恋。
他不用开口,少年已经又说道:“我起得早,出去买了早点,一起去前厅吃罢。”
胡灵不想他如此细心周到,睁大双眼,突然一笑。狐精一笑,百媚生。
秦抒曜也跟着笑了,手一扬,便收起软鞭,一下子不见了,胡灵看得分明是藏在了腰间。
他想起以前仲书与曾一杭使鞭御龙,自己倒从没想过那金鞭是从何而来的。
奇怪,最近几天,关于仲书的记忆愈发分明起来,本来只是想看看罢了,竟然徒增伤感,还是要找时机抽身。
榆塘的大街,总是十分热闹。秦抒曜来过好几次,却没好好逛过。这次既然留下了,也就放开胸怀逛了起来。
这时,他才真的像个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里尝尝,那里吃吃。虽然举止稳重,不过仍露出孩子的天真浪漫来。
胡灵想当年仲书的模样比他还小,眼神却没半点真正的天真无邪,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他今时今日可以这般随心所欲,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位小公子,要算一卦么?”在城隍庙外吃豆花时,旁边一个算命先生看了秦抒曜很久,终于说道。
“不用了。”秦抒曜扬脸一笑,继续埋头吃着。
“小公子,你身上有仙根,十分难得。若得高人指点,可得仙缘,今生今世……”
胡灵好像被雷击中一样,什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定定看着那个算命先生。
秦抒曜睁着茫然的黑眼睛,听了半天,才打断他道:“多谢先生好意,我生来对红尘十分眷恋,不想做什么神仙。”
算命先生摸摸胡子,看着嘴边还沾着白色豆花的秦抒曜,笑眯眯地,不再说什么。
胡灵觉得浑身有点发冷,他把碗一放,若无其事问道:“怎么,先生,你说他有仙缘,那你看我如何?”
算命先生看了他很久,竟然没有胡诌,老实道:“这位公子,我看不真切。”
胡灵哼了一声:“你是算命先生,也会看不真切么?”
算命先生一辑道:“小生道行有限,只是混口饭吃,有什么说什么,看得清就说,看不清就老实承认。这城隍庙来来去去的人人鬼鬼神神那么多,不是每个我都看得真切的。”
秦抒曜听得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两个。
吃完后,秦抒曜想去听戏,好容易找到了听戏的地方,热热闹闹地买了票坐下,却看不到胡灵在哪里。
明明是一块进来了,到哪里去了?
胡灵不在,他没法专心看戏,只得出了戏院,四下寻找,可是兜兜转转,也不见胡灵踪影。心想胡灵并不是这种不告而别的人,越发有些焦躁起来。这时,有人拍他肩膀……
且说这胡灵把秦抒曜送进戏院,自己转个身,便化作一阵清风,上了玉山狐狸庙。他站在堂前,看着狐狸娘子,那狐狸娘子竟活了,款款走下神坛。
旁边来进香的人却照拜不误,什么也没有看见。
胡灵也不等她,转身就走。她只得迈着小碎步跟上来。
走出好远,到了一处僻静所在,胡灵站住,狐狸娘子才走上前,对他盈盈一拜:“恭喜大王,找到那个人了。”
“你看他怎么样?”胡灵淡淡道。
“奴婢说实话,没有什么特别。仙气也没一点。”
“你最擅识灵气,以你的修为,什么也看不出来?”
“实在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娘子低眉道。
胡灵叹了口气,道:“那你当年看邓观应呢?”
“亦是凡人。却带着仙缘,不过这一个,是真的没有。”
胡灵皱着眉头,拂袖乘风而去,狐狸娘子也不留他,只对他去向盈盈一拜,就转身回庙了。
雪白巨瀑,声动如雷。
瀑布之上,水汽弥漫之中,幽幽架着一道七彩虹桥。
胡灵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凌空走过,然后拨开水帘,坐在里面一块石头上。
自从他向莫凉学了这分水术,觉得一点用也没有。不过后来发现,每当心烦意乱,坐在巨瀑之中,受雷霆之力自顶而下,耳边如万马奔腾,会集中精力,沉浸在造化伟大,法力无边之中,对仲书的思念,对琐事的烦恼,就会减轻一点。
刚才听见那算命先生说秦抒曜有仙缘时,他许久沉寂的心又骚动起来,一时差点相信仲书有回来的可能,只要有一点仙缘,都是仲书没有完全离开的证据。虽然他法力如今已远非当年可比,却还是那么轻易相信,原来心里那个伤口并没长全,还是隐隐在往外渗血。
可是秦抒曜除了音容笑貌,实在与仲书差得太多。
他觉得他们相似之余,难免也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找到仲书的转世,却已隔了好几百年,当时仲书丢弃仙元那么毅然决然,本来就所剩无几,就算残存一点仙气,几个轮回下来大概也消磨殆尽了罢。
他突然感到好绝望。虽然这绝望一直在重复,可是每次都让他这么难受。
正陷入回忆之中时,有人在外面唤:“大王!大王!”
原来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妖,已经在外面喊一阵子了。
“什么事?”他从水里走出来,浑身湿透,不过这个心腹知道他一年总有几次如此,早就习以为常。
“大王,秦公子被那个算命先生带走了。”
他眉头一皱,就赶往城中去了。
此时,秦抒曜正与那个算命先生走到一座宅邸前,他抬头望了望,道:“先生,你不是要告诉我胡兄在哪么?来这里做什么?”
算命先生弯腰道:“他就在里面。”
秦抒曜皱眉道:“荒谬。我不信。”
“我与他素不相识,你若不相信我知道他在何处,怎会与我到此处来?想必你早觉得他是荒谬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