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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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四郎一听要去寻仲书，心道决不能如此，突然狂性大起，化作白狐，向门口撞去，围在门口的打手竟不敢拦。那大门敞开，撞上去却有坚硬之感，狐狸这次力道更强，门上五道灵符，被他撞去了三道。几道强光掠过，赌坊的狐精全从法力间隙中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大为意外的道士一行。
且说四郎带着几个同伴出了城，便停下来告别，伙伴们十分吃惊，纷纷道：“四郎，你好厉害，怎么毛也变白了？还多出了几条尾巴。”“四郎，和我们回榆塘罢！”
四郎回头一望，这城里真的隐隐有几种仙气溢出，他们都不信自己有情，可一想起仲书，他心里像有八匹大马拉着他往回走，一想起仲书的目光，那眼里有如长空皓月，再没人能像如此这般。纵然心灰意冷，一离开仲书，那种感觉就实实在在地揪扯着自己的心。
仲书……仲书……他下定决心，对伙伴道：“你们走罢。后会有期。”
狐精们相视了一下，毕竟已是几百年，各奔东西在所难免，道了一声“珍重”便各自飞去。
平地起风，四郎在风中奔跑，追逐着空气中仲书的气味，奔回那个城东的仙宅。此时，天已经半黑了，仲书仙宅门前，集了一大批人，有提灯笼的，有拿火把的，四郎想起可能是那道长上门寻事，连忙躲在一边看，没有小道士的身影，大概见自己跑掉，也借机溜了。
一个粗壮的汉子举着火把，上前咚咚咚地敲门：“里面的！有只灵狐欠了我们钱，听说是你养的，若趁早交出来，我们便饶你一次，留了这宅子！”
没有人应。
那汉子有点不确定地回过头问：“道长，真是这么？”
道士点点头，对自己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年轻道人，拿了符，喷了灵水，贴在门上，又即刻退下。道士拔了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辞，突然大喝一声：“开！”
那木门一开始剧烈抖动，围观的人人称快，砰地一声，大门洞开，一条鲜红的火舌冲出门来，直奔众道士，把他们烧得哇哇叫。老道士还在作法，那火舌不管不顾，对他劈头抽下，他的道炮立刻烧了个精光。顿时四下一片哭喊声，人群散开，各自逃命。
狐狸等人跑光了，才敢上前。此时大门紧闭，如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他壮起胆，去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他身子瘦小轻盈，一下子便钻了进去。只觉得这一天不着的宅院灼热难当，像被什么烧烤着。他抬头一看，仲书的房里红光大作，连忙跑了过去，伸手一摸，连门柱都是滚烫的。
“仲书！仲书！”他急着大喊。
没有人应他。
他倒吸一口气，退后几步，冲上去一脚踹开了门！
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差点熏瞎他的眼！他吓得往后跳了好远，才觉得自己的皮毛终于不至于烧起来。一冷静下来，他便屏住精神，用妖力往火光里看去，在那片熊熊大火之中寻找仲书的身影。原来仲书正端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开裂，似要滴血，一动不动。
“仲书！仲书！你出来！”狐狸急切地叫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仲书要这般在火里受着灼烧之苦，他想冲进去，可一靠近就烤得吱吱叫。他想起后院有一口井，急忙跑去就要打水，谁知那井里也有火焰奔出，院里的树木花昔日全都被烧干至死了。
正忙乱间，他突然觉得被人紧紧拉住了胳膊，此人力道极大，他第一反应是赌场那老道，一时心跳停了半拍，转过头却发现是那个漂亮的小道士。小道士嚷道：“别瞎忙了，和我出去！”
狐狸一听，便扭头要甩开他。
“你这是做什么？仲书好不容易把你驯成现在这样，逼出你的灵力，现在若被烧死，就白费功夫了！他这样，是自己愿意的！”
自己愿意！狐狸听了这话，却像被深深刺痛一样。他恨恨吼道：“什么都是他自己愿意，变成如今这样，也是他自己愿意？他这一世，根本没得不愿意！我去寻他，才是我自己愿意！”
“你听我说，”小道士死拽着他，“他没事的。这是他自己放的火。”
“什么？”狐狸瞪大已经变得碧绿的双眼。
“仲书与你说过，他受过朝日之火灼烧七七四十九天，也正是那时，失了心魄，那是夺心之痛。可他本是人身，怎么可能没有那些七情六欲，就算是成了仙，也不过是加以引导，并不是如这般完全失掉。现在，那些残存或新生的情欲在他心上，却不成气候，他的精神魂魄如无本之源，如果心痛发作，容易溃之一旦。所以他自身会以当日受火烧的切肤之痛来缓解自救……刚才去了鬼宅取地图卷轴，大概是受了那法术蛊惑，勾起他情动，却无以为本，所以才触动自燃……”
狐狸听了，哇地一声，心疼得大哭起来。
“放心好了，等这场火过去，他又变成你认得的那个仲书了。”小道士说着，又往外拽他。
“可是……这么烧，他很疼啊……”狐狸咬着牙，带着哭腔道。
“那也没办法，他也不想，可是那火自己烧起来，他也没办法。”
“那就任它想烧多久便烧多久？”
“我也是被贬的御龙使，而且是地上的御龙使。取过一两次南海甘露来救急，可是如今世道不好，境况有些窘迫，却是也再取不到了。”
狐狸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他奔到大厅，上面供着龙女留下的香炉，他捧了冲到仲书房前一倒，那香炉小小，流出一点液体，很快就蒸干了，再一会儿，屋里的火焰果然慢慢变小，冰从地上开始蔓延，狐狸趁还没冻到床边，三步两步跳到仲书身边，横抱起少年模样的仲书就要跳出来，却觉得仲书的身子烫得像烙铁，只怕就算到了外面，还是会烧起来。他只得又坐在床上，却舍不得放下仲书。
仲书也觉出了周围温度的变化，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就在狐狸怀里，再一转眼珠，看见了地上的香炉。二人四目相对，是了，就是了，这眸子，让自己怎么也离不开的眼神，是了，如同小时候在断崖上看的长空皓月，如同月下那一湖清水粼粼，如同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各种东西……狐狸感到自己的爱慕，不输身边烈火熊熊。
仲书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会烫伤的，出去罢。”
狐狸用力摇头，反而搂得更紧，大火燃烧，不及心中炽热的痛感。终于，大火平息了。这时，狐狸倒觉得冷得慌，他感觉自己的白发和身上的毛发都散发出一股焦味，嘴唇却被冻得发紫，绿色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华。他牙齿打着寒战，又对上仲书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哆嗦着一笑，却被猛地拉过去，接着，仲书的唇就摁了上来，然后整个人就被压在床上……就在仲书吻到他脖颈时，他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仲书！”
“怎么？”仲书从他身上抬起头来。
狐狸委屈地抬起半个身子：“床全冻住了，我硌得慌。”
仲书一愣，抱着他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