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116、97下

　　九十七下

　　狐狸闭上眼睛，咬牙道：“你拿回七情六欲不容易，难免要十全十美，我也明白。”

　　仲书坐起来，探到他面前，俯视着他：“你不明白。我觉得你对不住我，总是想忘记你，越想忘记，越觉得入骨，这是为什么？”

　　狐狸只觉得他气吹如兰，睁眼看他：“你觉得我对你不起，那还救我做甚？”

　　“我总愿你暂无天劫之忧，也不用听司命老儿东躲西藏，更没有性命之忧。”仲书涩涩一笑，“终归是想你自由自在，好好活着。毕竟……”

　　狐狸伸手轻抚他苦笑的嘴角，颤声问：“毕竟什么？”

　　仲书目中刚才还似西湖如镜，瞬间似有碧涛深邃：“我也不懂。”

　　狐狸本来几乎要放弃，见他这般，还想再说什么，衣襟被一拉，上身被猛地提起，仲书的脸蓦然近到看得纤毫毕现，那略微凉薄的唇覆上来的一刻，他简直不相信这是真实还是仍在梦境中。

　　仲书的吻一开始有如蜻蜓点水，再如细雨纷纷，最后简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狐对他的熟练还有点芥蒂，后面被再次推到床板上，就云涌雨骤，难以收拾，不可自拔。仲书娴熟地解开他的衣服，动作急切而又恰到好处，窗外暗了下来，华灯初现，轻轻飘雪，而屋内却热得好像生了一炉炭火。

　　……

　　“季霖这园子，倒真是做得四季分明，明明是江南景致，竟然还会下雪。”仲书衣冠整肃地坐在八仙桌边，对来探望的曾一杭说。

　　“他有时也想看点雪景。”曾一杭担心地看着床上的狐狸，“你还没复原么？”

　　“……”狐狸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坐起来道，“是好一些了。”

　　真没想到这么痛。仲书好像也有些意外，还细细帮他收拾了一番，弄得狐狸更加羞耻。刚收拾干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曾一杭便来了。

　　“倒是你，老保持着这个样子，不是耗费仙力么？”曾一杭又看向仲书。

　　“没什么，这样方便些。”仲书轻描淡写道，头发一丝不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便什么？”曾一杭摸不着脑袋，看仲书一脸没打算告诉自己的样子，只好说，“前厅来了你的老相识，季霖叫你去看看。”

　　仲书眯了一下眼睛：“他现在对我倒是客气一些了。”

　　“你和他都是千辛万苦才重生的，特别是你，他说你本可以拿……”曾一杭看了狐狸一眼，咽了咽话头，“更轻易拿回七情六欲，却绕了好大一圈子，实在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仲书笑道：“那承蒙他刮目了，我还是去看看。”

　　曾一杭回头问狐狸道：“你也一起罢！”

　　狐狸在这园中睡了一天，也不想多待，忍痛爬下来，跟着去看热闹了。

　　三人走出浅浅覆了层雪的园子，四周骤然冷了许多。不过狐狸已不像刚来时那样发抖了，好似还适应了不少。果然伤还是大好了，曾一杭和仲书都有些欣慰。

　　这琉璃宫城果然富丽堂皇，狐狸看得瞠目结舌，只想自己做这么久狐王，也没见过这么大气的妖城。而城内屋顶积雪很厚，路上却没一点雪迹，也不见人来扫。走到一处偏厅，只听季霖和女子说笑，正觉得耳熟，踏入门槛，便看到客座上的那个白衣美人，一看光艳照人，再看眼熟：不是云凌是谁？

　　狐狸心里紧了一下，云凌却没有认出他，或者说直接略过了他，看向了一边的仲书：“笑道，岳公子，好久不见，好像老成许多。”

　　仲书笑笑，晃了一晃，又变成了一个孩童，作了个辑：“自上次一别，姑娘容颜靓丽如旧，仲书却是越长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