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111、94下

　　九十四

　　仲书没有停下脚步，只问：“那怎么才好。”

　　“你不管我最好！”狐狸嘟囔着，“你不要拿对御龙那一套来对我！”

　　仲书手微微抖了一下，好像很意外，还是拉着他往回走去。

　　狐狸也感到周围有妖魔的气息渐渐聚集过来，他回头一看，刚才在店里遇到的黄袍道人，还远远跟在后面。

　　“你的仙气外泄，你不知道么？说你受伤你还不信。”仲书步履如风，“九尾的气息，是很吸引妖魔的。”

　　狐狸心里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无心去细细思虑。因为他感到身后有一阵疾风袭来，猛地转身，身边金光一闪，他只看到那黄袍道长的拂尘被高高抛起，掉在地上，狠狠摔成两截。

　　身边妖气涌动得更强烈，集市上人影幢幢，狐狸这才觉出自己状态的不对来，要是平常，他很快就分辨清楚周围的情势，今天不但没有，而且连自己九尾的仙气也泄露了。

　　这么意识到了，他不免心虚。只是手腕还被仲书握在手里。他只觉得自己倒霉，多少年未露过九尾身份，最近就这么泄露了两次，每次都是被团团围住。

　　集市的人们好像已经被妖气隔离在外，四散开来。那妖气比华清那些中原妖怪的气息还浓烈和陌生，狐狸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兽性也受到诱惑，要不是仲书拉着，都呼之欲出了。

　　仲书与妖魔们对峙着，一有靠近，他便抽上去一鞭子。三下两下，便撕开了包围圈。见有了空子，他怕招来狠角色，拉了狐狸便跑。

　　后面有人喊道：“岳仲书！岳仲书！”

　　“别回头！”仲书对他道。

　　“岳仲书，别来无恙。”

　　仲书蓦地站住，狐狸见他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却仍是没有回头。

　　“岳仲书，你自愿入我魔蛊，用七情六欲与我交换。我和你说过，用九尾灵狐与我交换，便还与你！如果你早拿到这只灵狐，也不用受魔蛊反噬，入轮回之苦！”

　　狐狸听了，五雷轰顶，再看仲书，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水。

　　“现在你有了七情六欲，这灵狐便给我罢！”

　　背后一声尖啸，那冲击还未到之前，狐狸感到危险，本能现出本相，用全身法力去挡。只见金光大作，竟是仲书祭出了仙元，拦在了他身前。那金光外是一支漆黑的三叉戟，令人望而生畏。而在不远操纵三叉戟的主人，却是一个矮矮的玄服老头，不过四尺高，发须皆白，眼睛极小，放出幽幽寒光，贪婪地盯着自己。

　　“岳仲书，这仙元养得真好！可惜是新养不久，还未用得熟练！不如连这九尾灵狐，一块儿送予我罢！”老头尖声笑道。

　　短短一瞬，一声巨雷在众人头上炸开，又是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当的一声，重重把那三叉戟打得老远。老头大惊失色，立在当场一动不动。仲书收起仙元，还是死死攥着狐狸。

　　“老头，当年仙魔一战，你跑得老远，却在这里逍遥！”季霖在半空现身，冷冷喝道。

　　“原来是昆山之主，今天怎么有空来逛集市了？”老头看清了季霖的相貌，强作笑容，好整以暇地行礼道。

　　季霖冷哼一声，突然眼神一变，一个惊雷朝老头头上扔去，老头躲闪不及，连忙运功去硬接了一招，一下子吐出一口绿色的液体来。

　　狐狸正在惊异，季霖从空中缓缓降下来，落到他面前。老头强笑道：“你这是为天庭出气？”

　　季霖冷笑道：“我虽魔毒尽除，往事一件件却是记得清楚。我和岳仲书，及一派水族，都是中了你的紫魔毒！”

　　“你有反骨，纵是没我的魔蛊，也不会安心待在天庭！”那老头被震碎妖元，脸色渐渐发绿。

　　“我中魔毒之前，有三名副将突然叛变，将我刺成重伤，让我带的水族大军全军覆没，我也险些丢了性命。我入了魔军带兵后，仙魔大战，魔军溃败之时，你竟临阵脱逃，中途中还盘剥受伤魔兵神将的元丹法器！”季霖厉声说，“我取回龙骨，就想杀了你，倒是让你躲到了今天！可笑你也没什么长进！”

　　老头还在挣扎：“若不是你得了千年龙骨，我今天也……”

　　“是。弱肉强食，愿赌服输。”曾一杭在一旁冷冷道。“如今你已是丧家之犬，活该有这个下场，没什么好不甘的。”

　　老头不甘地扭动着身子，他实在没想到季霖会这么快痛下杀手，后悔莫及，却无能为力。他的身体慢慢变成一团绿色的雾气，震碎的妖元，被其他妖怪一轰而上分食干净，又如潮水般退去。

　　等妖怪退干净了，仲书才变回小孩子的模样，一脸疲惫。狐狸突然有些支撑不住，腿一软，竟跪在地上。他很想现出本相，可是脉门被仲书按住，输了仙气进来，不让他随心所欲。他有些眼花，脑子乱哄哄要炸开，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仲书只得又变化出青年模样，把拦腰抱起，几人腾云而上，向昆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