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102、89上

　　八十九上

　　话说狐狸碰了一鼻子灰往回走，一路上还得想怎么应付张生的话，真是又气又恨。不想张生见他便说：“刚才那局棋我正要输，正好碰上你来，我才赶紧脱身，把他惹急了，你莫要见怪。”

　　狐狸一肚子的腹稿没用了，也不知道张生是不是打圆场，总之省却了一番尴尬。但心情一时很难收拾，虽然照样谈笑，还是不免郁郁。

　　他谈到近五百年在天上跟随司命，张生莫名“啊”了一声：“原来人世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吗？”

　　狐狸心下奇怪，问了才知道，华清有些洞府，离天近，仙气旺盛，和山下时空不同，倒是和天上接近一些。张生做狐王之前，为了修炼，特别就选了这样的洞府，所以对山下世事变迁不甚了解。

　　“怪不得仲书现在孩童模样，或许他在华清，也不过五百年。”或许他要在仙气最重的地方养上许久才行。

　　他觉得心疼、担心，但或许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你说岳仲书？我很久未见他，直到一百年前，他突然又来找我下棋，我还笑他一直没有长大。”张生笑道。

　　狐狸被他说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得赔笑。

　　“若是上天，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只是冷清了些。”说到在司命那里去留的事，张生有些羡慕。

　　“是了。狐族事务繁多，不过几个后辈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只是我自己贪恋凡间而已。”

　　“话说回来，仙界也有许多看不见的胜景，凡间么，修炼久了，感觉也是一样的。”

　　……

　　二人正聊着，突然有个道童来访，张生连忙现身招待。那小童只是送来一块胡桃腰牌，说华清道长听闻狐王来山上，特送一块令牌，可以出入华清观地界。，狐王可以尽情游览。

　　张生惊喜地握住狐狸的手：“贤侄不但和天上星君有往来，地上华清也卖你面子，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狐狸讪笑：“小角色罢了，当不得真。”他只是追随司命星君的一个下手，至今没看过命格命书。华清道长也只是替仲书还个人情，自己也不敢随便叨扰。

　　想当年自己还是个在华清为仙气所困，被兽夹所伤的小狐狸，现在已经可以大大方方以人形参观华清观地界了，若不是仲书那颗仙元，自己或许也不会那么快有这等际遇。

　　但转念一想，仲书今天已然对自己冷眼相待，再上山去，不免显得厚脸皮，他又打消了去华清观地界游览的念头，只说要和张生就在附近看看。

　　张生稍作思索，道：“山上以华清观地界景观最好，如果要看些西湖没有的，不如去海边逛逛。”

　　狐狸想想有道理，便答应了。

　　华清毗邻东海，沙滩人迹罕至，此时已近黄昏，行走在上面，只觉得白沙极细，被太阳烘烤得带点热度。时值夏日，海风吹拂，很有几分惬意。

　　张生望着渐渐泛红的天边，道：“御龙使们要回来了。”他又纠正道，“还不算是天上的御龙使。”

　　狐狸随他目光看去，天边先有一个小光点，渐渐变大，突然散成几道巨光，直奔华清而来。

　　狐狸虽是九尾，看到真龙还是有点头皮一紧，便停下了脚步，远远看着。

　　用了法力远远看去，这几个御龙使穿得都很齐整，有的是小白脸，有的则是凶神恶煞的长相。

　　为首的，竟然是仲书。他坐在一头大青龙背上，稚嫩的小脸气定神闲。狐狸正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似乎被他感觉到了神识，目光往这扫了一下。狐狸一惊，便收了法力，远远地看几条巨龙飞到悬崖上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