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许槐清，你害不害怕死” ...
-
这间房子东西不多，柜子里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叶书桉仔细查看了床底、梳妆台后以及床头柜背后的缝隙处，最后就是衣柜与墙面的缝隙处有点难以查看，一是与墙的距离有些近，二是里面太黑看不清，叶书桉打开手机闪光灯上下照着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塞在中间的位置处。
叶书桉扬声道：“给我拿个筷子。”
幸好位置不是很远，叶书桉蹲在衣柜边上，一手扶着墙面一手尽可能地将筷子伸到最远勾住了那团布的一角，缝隙实在太小，都不知这团布是如何被塞到那里，她不能一直完全勾住，来回勾放几次才将费力其从缝隙中拽出一点布料，然后伸手揪住，用力扯了出来。
叶书桉有点嫌恶地用两只手指捻着展开，看到衣摆底处那团黑红色血迹时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下意识松手任其掉落在地上。
这是件衣服，白色丝质睡裙，展开时伴着点裹挟着尘土的香气，而那块血迹，就其位置和范围来看，没推测错的话，大概率是经血。
真是令人作呕的恶趣味。
许槐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脸色分外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几秒后他的表情忽地变得有些扭曲，猛地捂住嘴冲出了房门。
叶书桉倒是格外平静的样子，转身走进客厅，先是去厨房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然后拎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矿泉水，顺便随手抽了几张纸才去了卫生间。
许槐清跪在马桶前，他没有吃东西，所以并没有吐出什么，大多是些胃里的酸水，但由于心理上太过排斥，此刻还是断断续续地干呕着。
叶书桉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看他因剧烈的呕吐而不住颤抖的单薄肩背，看他微湿的黑色发尾黏在脖颈裸露的皮肤上，他很脆弱，更加可怜。
叶书桉拧开瓶盖，向前一步蹲在许槐清身侧，单手托起他的脸察看，大多数人呕吐之后都是十分狼狈脏乱的，他却有些不一样，鼻尖和眼角都红红的，这会还溢出了些生理性的泪水，此刻还有些气喘，蒙着水汽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无措又难过。
叶书桉将瓶口贴到他唇上，“张嘴。”
见他微微张口便倾斜着瓶子将水倒进了他口中，水消下去小半瓶才结束动作，板着他脸的手没松，另一只手拿着纸巾轻轻拭去他嘴角的水迹，轻声地，“她不止一次进过你家，她知道你很少进哪个房间，知道你家的隐秘角落，或许，到处都有她的痕迹。”
听到这话，许槐清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表情变得难看，又生出了点想要呕吐的冲动，他别过头想要挣脱叶书桉的桎梏却又被强硬地板了回来。
叶书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许槐清，你害不害怕死？”
许槐清痛苦地皱起眉，说不出话来，只艰难地摇了摇头。
叶书桉继续说：“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可是为什么，现在明明应该担心这些，我却觉得很生气？”
许槐清看起来实在是十分痛苦，但又无比顺从叶书桉的动作，困难地从齿缝中挤字，“我...不...知道...”
叶书桉盯了他几秒钟，然后一言不发地松了手，站起身走了出去，她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之前看到那张纸条时的莫名情绪又翻涌了起来。
她去厨房找了个垃圾袋，准备先把那个碍眼的东西解决掉，用纸巾包着捻了个角准备将其丢进去，手刚碰到就被轻轻拉走。
“我来，很脏。”
许槐清已经洗漱过，额前的头发和睫毛还湿漉漉的，指尖碰到叶书桉的皮肤也是冰凉的，他似乎平静了许多，面不改色地拎起那衣服丢进了垃圾袋里。
叶书桉抬手看了眼时间，“单凭纸条短信和这件衣服大概率没法判定什么，报警可能只会打草惊蛇，所以现在只能把那些可能被碰过的杯子、碗筷、毛巾之类的私人用品丢掉，然后换锁，安摄像头。”
“我要走了。”叶书桉靠在门框上看着许槐清收拾东西，说完话没有立即动作，静了会又开口，“你不需要害怕，因为我们有两个人。”
许槐清勉强地扯扯嘴角，摇了摇头，“我送你。”
叶书桉依旧拒绝了许槐清，毕竟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外面人不少，她直接打车回家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还能顺便减少他们一起在外面被人看见的风险，正值五一假期，叶蕴方和付美心也睡了个懒觉，回到家时他们也还没起床，她洗了个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一头埋到被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被吵醒是催命的咚咚敲门声，伴随着周洲衍吵人的声音，“叶书桉你要睡到几点啊？醒醒醒醒，快起床了！我们说好要出去看电影的啊，快点啊！”
这阵噪音持续了二十分钟，在付美心也加入了战斗的时候，叶书桉终于艰难地从被子中爬了出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坐起身缓了一会才揉着脑袋去开门。
她哑着嗓子问了句，“几点了？”
“快一点了，我订的一点二十的票。”见她终于出来，周洲衍语气急躁，上前一步，伸手胡乱理着叶书桉乱糟糟的头发，“你昨天熬夜了吗？”
叶书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我去换衣服，等我几分钟。”
本身电影就不是叶书桉感兴趣的题材，加上没睡好引起的头疼，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对她来说完全是一种折磨，期间她抑制住了好几次想要看时间的冲动，愣是一点没落的看完了。
“我们要不要去吃饭？去附近那家你喜欢吃的餐厅？”看完电影时周洲衍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情颇为愉悦地翻着手机，“这还有花生绵绵冰，你要吃吗？”
“我不怎么饿，你要是饿了就陪你去吃。”
叶书桉低头划着手机，看电影之前给许槐清发的消息还没回复，从出来到现在她总是在想有关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这么想着又走到一旁，拨通了电话，依旧是无人应答。
说实在的，叶书桉并不喜欢去别人家，也不怎么喜欢别人来自己家，除了周洲衍这种毫无边界的人以外，她与朋友同学见面几乎都是在外面，因为不管愉快还是不愉快在外见面可以做到一个浅尝即止或是及时止损的作用，到点就各回各家，开心的心情停留在意犹未尽的地方，而不开心则刚好也该散了。
可是，为什么，她又站在了许槐清家楼下。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只是担心他死了而已，这么想着，叶书桉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去摁门铃，不打算上去，只是确认一下，终于在不停地按了几分钟门铃之后传来了个略带困倦的声音。
“喂...”
叶书桉语速飞快，“因为你一直不回我信息，所以我来看一下，就只是确认一下，好了，我走了。”
那头的声音像是突然清醒了，立马变得慌乱，“等、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哦，那我就等一会吧。”
叶书桉抱着胳膊，几乎是立刻回答的，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等着，许槐清下来的很快，三步并两步的跑下的楼梯，眼神带着喜意地盯着她看。
“看来你心情还不错，都收拾好了吗？”
许槐清点点头，“换了锁，也买了摄像头，还整理了一下家里。”
叶书桉有点不高兴，“你好像很忙，所以才没回我信息是么？”
“没有，是不小心睡着了，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许槐清解释的语气很真诚，甚至还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又问道：“你要上来看看吗？”
叶书桉不说话，面无表情地迈着步子往里进，更懒得去发出声音使唤那些不灵光的灯，只丝毫没有感谢之心地借着许槐清在她身后打的灯看清台阶拐角。
摔倒在楼梯上是突如其来的，就在快踏上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那股记忆混乱的感觉猛地袭来，跟上一次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剧烈突然，几乎是瞬间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她用力抓住楼梯扶手想稳住身形，仍是不受控制地磕在台阶棱角处，虽相比第一次慌张感少了些，但眼睛的巨痛、耳边尖锐的鸣音加之不断闪过的属于自己却已不熟悉的记忆片段无法让她平静，所以尽管深知一定会好，可现下仍是克制不住身体的发抖。
唯一庆幸的是，跌倒的瞬间被人用力扶住，紧接着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她下意识地紧抓住这人的衣袖，试图不那么惧怕地等待这难熬的时间过去，事实上知晓身边有熟悉的人的确能安心不少，不多时，所有感官上的痛苦都消散了。
“能站起来吗？”
待叶书桉稍稍清醒许槐清便放轻了揽住她肩膀的力道，这会也只是用手抓住楼梯栏杆以形成一道保护防止她摔倒，虽两人距离极近，肢体上却丝毫不越矩。
“可以。”叶书桉扶着栏杆撑起身体，不怎么想解释，许槐清显然也没打算多问，他没立即起身，而是就着蹲下的姿势伸手帮叶书桉扑了扑裤子膝盖上蹭到的灰，问道：“有受伤吗？”
“没，你开门吧。”
一进门，叶书桉就看见了放在茶几正中央，毫无遮挡物的小型监控摄像头，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人“我家有监控”这五个字，她走近了些，笑道：“你一定要把这个放这么明显吗？”
“买的时候店员告诉我说要放在没有遮挡的地方来着。”
“如果你告诉他这是为了监控预备杀人犯，他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许槐清笑了笑没接话，从玄关处的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了叶书桉，“今天换锁，多配了一把钥匙，我想给你，这样下次就不用在门口等了。”
“还有下次？”
许槐清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下次要是有什么事，我不在的话就可以直接进来...”
叶书桉拿起那监控，对着抽纸比对大小，“你找个小纸盒，到时候把这个放到冰箱上。”
“好。”许槐清将钥匙放回兜里，走到厨房去找箱子，刚找到又想到什么，问道：“已经五点多了，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你不用管我，我比较挑食，跟别人吃不到一起去。”
叶书桉说的是实话，自己因为挑食很多东西不吃，姜和香菜之类的属于基本的，诸如鱼肉、羊肉、鸭肉、肥腻一点肉以及部分海鲜类更是一口都不吃，所以往日和周洲衍在外吃饭也大多是按着他的口味来，今天吃饭也是如此，而且由于没什么胃口更是吃的少。
叶书桉悠闲地坐到沙发上，看着正拿着纸箱子走过来的许槐清，有点不解，“不过你好像总是在问我饿不饿，对吃饭有什么执念吗？”
“吃饭是很重要啊，不吃饭会生病的。”许槐清将纸箱放在桌子上，蹲下来在抽屉里找剪刀，随意问了句，“你最近在食堂喜欢吃什么菜？”
“黑椒牛柳和清炒油麦菜。”
“还有呢？”
“土豆丝也还行，就是有点淡。”
“忌口的呢？”
“葱可以吃一点，姜和香菜闻起来很臭。”
简单问过之后许槐清似乎很是有信心，语气轻快地，“听起来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许槐清，你害不害怕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