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云梦暖》椒泽

74、崔牧

　　沈子显皱眉摇了摇头，“说是怕泄露军情，北狄新王筹谋多年，短短三天内就取代了上一任北狄王，那段时间北狄内乱刚刚平息，呼延贺兰就找上了镇国公，两人多次在军帐中密谈，应该是在密谋什么。”

　　但他能拿出什么筹码换崔牧同意和谈和按兵不动呢？

　　崔牧又要做什么呢？

　　— —

　　叶清淮和沈千霜的成婚之后没多久，崔牧就回了上京城，一队镇北军穿着玄色铠甲骑在马上缓缓入城，声势摄人，路旁的百姓无一人敢驻足围观。

　　长长的街道空空荡荡，一片肃杀。

　　两条街之外的一家酒楼里，叶清淮正被几个同僚拉着喝酒。

　　“清淮，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这不声不响的突然就成婚了，来喝酒。”一个绿衣男子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叶清淮将手里的酒喝干净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身旁一个紫衣男子就这么片刻功夫将一小壶酒喝干净了，嚷嚷着让人再送酒进来。

　　绿衣男子朝他笑道，“沐安，我怎么觉着你今日状态不太对啊。”

　　平日里他可是最不爱喝酒的一个，今日怎么喝个没完。

　　绿衣男子对面的黑衣男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听说和静公主看上了你，明年你就要娶公主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沐安闻言嗤笑一声，“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我倒是想呢，可惜公主看不上我，”黑衣男子说道，“难道你不愿意？”

　　沐安心头苦涩一片，他早就有了心仪的人，跟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定了亲，两人眼看就要成婚了，有一日父亲来告诉他说公主看上了他，要他娶公主。

　　他自然不愿意，但那是公主，是皇后定下的亲事，他反抗又有什么用，最后只能认命。

　　想到这里，沐安酒气上头，脸上带了几分嘲讽，说道，“公主又如何，我听说她娇纵任性被皇后惯得无法无天，谁娶了她谁倒霉。”

　　他身旁的黑衣男子赶紧去捂他的嘴，“祖宗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知不知道今日镇国公回来，要是让他听见了，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沐安挣脱了他的手，大叫一声，“你让他来啊，我怕他吗。”

　　叶清淮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正色道，“莫要惹祸上身，当心危及家人。”

　　听了他的话，沐安瞬间泄了气，瘫倒在了椅子上。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从午后开始，街市上就开始挂上了各色的花灯，街边的小贩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是有情男女结伴出游的好日子，可以一起逛街买些小玩意儿，或是在茶楼里看戏，或是去河边放灯，增进感情。

　　一辆青盖马车停在宫门口，车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马儿甩着尾巴，低头嗅着什么。

　　叶安宁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的数自己的头发，一根，两根......三百二十八根。

　　她还是第一次来宫门口接谢然下值，不禁想象着一会儿谢然看见她时候惊喜的模样。

　　当数到四百根的时候，有人撩开了帘子，明亮的光线自外头倾泻进来，还有谢然吃惊地脸，叶安宁张开双臂笑着看他，“惊喜吗？”

　　谢然上了马车坐在了她身旁，握着她的手问道，“等很久了吗？”他已经尽快做完手头的事情出来了，想着今日早些回府。

　　刚才出来看见熟悉的马车，本以为是来接他回去的，没想到一撩帘子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那一刻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

　　他见车夫的模样似乎已经等很久了，都快睡过去了。

　　叶安宁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没有，时间刚好，我们先去清风楼吃饭，然后去放河灯。”

　　“好，”谢然看着她笑。

　　两人从清风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天边云彩层层堆积，像一朵朵深浅不一的棉花。

　　叶安宁牵着谢然的手，两人的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丝毫不引人注意，他们就像这里其他普通的爱侣一般散着步。

　　两人慢慢走着，时不时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停下来，叶安宁自己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倒是给谢然挑了不少东西。

　　谢然有了新的发簪，新的玉佩，新的香囊，甚至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他既开心又有些无奈，只觉叶安宁是拿他当孩子哄了。

　　叶安宁被路边一个花花绿绿的摊子吸引，拉着谢然走了过去，摊子上摆着各种颜色的帕子，摊主是个中年女子，她见两人穿着华贵，立刻卖力的推销起自己的帕子来，“这位小姐买几个帕子吧，你看这个淡粉色的多衬你。”

　　摊主指的那个帕子颜色粉嫩，上面绣着一朵玫红色的芍药，看着像小女儿家会用的东西。

　　叶安宁扫了一圈，拿起一块深蓝色上面绣着一截翠竹的帕子看了起来。

　　那帕子是男子用的，摊主看了一眼叶安宁身旁的谢然，笑着说道，“小姐是为这位小郎君选的吧，你们看着可真般配，用了我的帕子啊，保管你们喜事早成，三年抱两。”

　　叶安宁今日梳的不是妇人的发髻，也难怪她会认错。

　　叶安宁被摊主夸张的形容逗笑了，不就一个帕子，怎么听着比寺里的观音菩萨还灵。

　　谢然看着帕子淡淡开口道，“我们已经成婚了。”

　　摊主一愣，继而又笑着夸道，“难怪两位看着那么般配，原来是夫妻啊，那就祝二位早生贵子。”

　　叶安宁转头问谢然，“喜欢吗？”

　　谢然对帕子没什么所谓，但是这是叶安宁送的，而且摊主的话也莫名取悦了他，于是他点了点头。

　　叶安宁付了钱，摊主笑着接了。

　　这时，一对男女走了过来，女子看了一眼谢然手里的帕子，问身旁的男子，“那个帕子不错，你喜欢的话我也买一个送你。”

　　男子神情带了几分轻蔑，说道，“我喜欢你上回绣的那个，才不要外面买来的呢，一点心意都没有。”

　　“好，那我再绣一个送你，不买了。”说完，女子和男子肩并肩向前走了。

　　离开帕子摊子，叶安宁和谢然一起往河边走去，这个时辰卖河灯的小贩聚集在那里，远远的能看到河边有不少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

　　叶安宁突然有些闷闷不乐，她见谢然收了帕子贴身放在了胸前，脑中不停回想起刚才那个男子的话。

　　寻常女子自小就会学做针线活，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绣艺大抵都不会差，多数人会自己绣帕子或是香囊送自己心爱之人，自己绣的东西总归心意更重一些，收礼的人也更希望收到对方亲手绣的。

　　与之相比，叶安宁随手在摊子上买来的确实显得没那么上心，但问题是别的女子都会的绣艺，叶安宁压根就没学过，别说绣帕子，她连针线都不会用。

　　王姝在她小时候只教她认字读书，她说过明事理辨、是非这些是一个人不论如何也要懂的，针线厨艺女红这些反而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喜欢就学不喜欢就不学，叶安宁不喜欢自然就不学了。

　　她勾了勾谢然的手指，问道，“你会不会觉得那个帕子不如别人亲自绣得好？”

　　谢然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意那个男子说的话，他握紧了叶安宁的手说道，“我并不是他，别人如何想的与我无关，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听了他的话，叶安宁心里一暖，转头朝他看了过去，眼神亮晶晶的，说道，“你低头附耳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然依言向她靠近。

　　叶安宁在他离得足够近的时候，快速在他侧脸印下了一个吻，在谢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朝前走了。

　　谢然原地愣了片刻，继而笑着跟了上去。

　　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二楼，站着两个身着窄袖骑装，眼窝深邃的男子。

　　为首的正是北狄王子呼延贺兰，他看了下方的情景后说道，“我还以为大梁的女子都是弱不禁风胆小又扭捏，没想到也有豪爽的。”

　　他身后站着的男人仆固骨迟疑道，“王子若是喜欢，我把她给您带过来？”

　　呼延贺兰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压低声音道，“我们来大梁是为了大事，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仆固骨楞楞的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

　　呼延贺兰看了看远处漫成一条灯带的河，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他们前几日就先一步入了上京城，听说今日有盛会就扮成了大梁人的模样，他早就想看看传说中强大繁华的大梁到底是什么样子。

　　到了河边，叶安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谢然去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贩那里买河灯。

　　河水在夜色的映衬下黑洞洞的，上面飘着几盏荷花状的河灯，晃晃悠悠顺着水流往下游去了。

　　河边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两两一堆站在一起，姿态亲昵。

　　突然，远处的天空中响起了两声闷雷，轰隆隆昭示着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叶安宁转头朝谢然的方向看了过去，想说放了灯就快些回去，她这一转头就看到谢然正要往她这边来，面前横插过来两个女子堵了他的路。

　　那两个女子跟谢然说了什么，谢然想绕开她们，没想到这两个女子竟然不依不饶的又挡在了谢然面前，还要上手去拿谢然手里的东西。

　　叶安宁越看越气，心口的火蹭蹭往上涨，她立刻站起来朝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