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担忧 ...
-
暮色渐深,街道两边的小贩各自忙着收拾摊子,行人稀少。
叶清淮下了值往回走,他缷了甲胄只穿了一身靛蓝色的袍子,肩宽腿长腰背有力,气度不凡。
禁军的任务是戍卫京城,护卫皇宫,他每日的任务是巡视皇城外围。
禁军中有许多上京城中权贵世家的子弟,这个职位体面又不辛苦,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迎面走来一家三口,男孩儿抓着父母的手,吵着要买栗子吃,慈眉善目的父亲摸着他的头安抚他,“今日收摊儿了,明日我再买给你。”
男孩儿不满地嘟起了嘴,拉着她的妇人笑了起来,说给他买玩具,男孩儿这才开心起来。
错身而过之际,叶清淮将目光收了回来,练武之人的直觉突然醒了过来。
背后总是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追过来,他一回头又是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
他加快了脚步,片刻后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屏息以待。
卖胭脂的摊子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里的胭脂盒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男人很快追了过来,想都没想就进了巷子,刚进来就被等在巷子里的叶清淮一拳击中了胸口。
他快速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了身子,这才朝叶清淮看了过去。
“方平?”叶清淮看清男人的相貌后,吃惊地叫了一声。
随即心里立刻升起了一团疑问,方平是叶安宁的护卫,鬼鬼祟祟跟着他做什么?
他审视地看着方平,方平今日特地换了一身朴素的灰衣,身上没带任何刀剑,似乎是特意来跟着他的。
方平站直了身体,微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唤道,“清少爷。”
“跟着我做什么?”叶清淮盯着他问道,他一时疑心叶安宁又有什么新花样,但怎么想也想不到,派方平跟着他能做什么。
方平心里叫苦不迭,叶安宁昨日才交代他,让他悄悄跟着叶清淮看他每日接触什么人,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尤其是女子。
他这才跟了一天就被发现了,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跟到,叶清淮接触的人只有几个一起当值的禁军,别说女子了,就连别的男子也没有。
他正愁怎么回去和叶安宁交差呢,现在又被发现了,一时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抬头默默看了叶清淮一眼,心知他多半也能猜到是谁派他来的,但是这事儿不能由方平来说,他说那就是出卖主子,而且他也不知叶安宁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叶清淮追问,他也答不上来。
因此,方平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只定定地看着叶清淮。
叶清淮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看他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也不问了,让他走了。
回了王府,方平将刚才的事情和叶安宁说了,末了,愧疚地低下了头。
叶安宁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叶清淮是那样沉闷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下值后去找哪个姑娘呢,况且以他的身手很快就能发现方平在跟踪。
她也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期望能发现点什么线索,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方平什么都没说,还不知道叶清淮要怎么想呢。
话说回来,叶安宁是在看到遗物里那支簪子的时候才知道叶清淮心里有喜欢的人的,现在距离他上辈子去边疆还有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他现在未必有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叶安宁有些头大,这个神秘的霜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他们是什么时候相识的,现在这位霜姑娘又在哪里呢?
千头万绪想不出结果来,叶安宁一转头,方平还低着头在旁边静静地立着,一副做错了事情任罚的模样。
叶安宁朝他宽慰地笑笑,叫他不必放在心上。
红英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见叶安宁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想到方平上次还说别人武功稀少,她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这么快被人识破了跟踪,于是默默讽刺了一句,“这才一天就被发现了,怪不得打听不到什么了。”
方平豁然抬头看她,眼神带着不甘。
叶安宁好笑地劝了一句,“本也没想能打听到什么,就是再跟上一个月,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红英撇撇嘴,嘟囔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方平耳力好,听见了这句,瞬间被激起了胜负欲,梗着脖子立即朝叶安宁说道,“郡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保证不会空手而回。”
叶安宁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
此路不通,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夜笼人间,点点烛火燃了起来,微凉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饭菜香味。
桌上摆着的菜上都扣着用来保温的盒子,忍冬摸了摸盘子边缘,触手温温的,不太热了,她朝叶安宁问了一句,“郡主,郡马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您先用吧。”
傍晚钟信回来传话说今日户部事情多,谢然怕是要回来得晚一些,说不用等他用饭。
叶安宁本也不怎么饿,想着多等他一会儿,但等了又等也不见人回来,也不再等了,让人将饭菜热了一遍,自个儿用了。
用了饭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天都黑透了,平日里也没有这么晚的时候,叶安宁莫名有些不安,叫了人去打听。
红英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调侃了一句,“郡马可太得郡主看重了,这回来晚了一时半刻都记挂得不行。”
其他几个丫鬟闷闷地笑了起来。
叶安宁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莫名的不安,只娇俏地瞪了红英一眼,也不说话。
小云眨巴着大眼睛,眼神真诚地补了一句,“我觉着郡主和郡马是世上最般配的一对儿。”
那眼神认真地都能滴出水来。
叶安宁看了有些哭笑不得,小云来得晚,不是很清楚叶安宁和谢然之间的“交易”,一心以为两人是真夫妻,只是暂时分房睡。
她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觉着小云是个单纯的,大概理解不了,干脆就让她这么误会好了。
那派出去的人还没出府呢,钟信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一直跑到了西院,见着了叶安宁,他才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叶安宁见他自个儿回来了,又是这幅样子,心都提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谢然呢?”
一时间她想到了无数不好的可能,钟信一直是跟在谢然身边的,现在这么着急的跑回来,怕是谢然出了什么事儿。
天空一声闷雷滚过,风中飘过湿气阵阵,竟是要下雨了。
钟信渐渐喘匀了,见叶安宁一副担忧的模样,立刻断断续续地说道,“少爷......没事,就是,就是......”
一听谢然没事,叶安宁瞬间放松了下来,见钟信喘得厉害,让人给他端了一碗茶过去润润喉。
钟信接过茶杯,一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一抹嘴,开始说了起来。
原来谢然下值后想立刻赶回来的,但路上遇到一伙官差在抓人,听说那条街上有十几个学子在酒楼里高声议论侵田案,说二皇子叶轩贪赃枉法,到处收礼,还逼死了一个翰林院编修,惹得天怒人怨。
本就是晚饭时间,那酒楼里人不少,听了那几个学子的话再联想到最近的传言,都表示要闹到官府去,要去告御状,食客也就是当时生气说说罢了,没人真打算去告御状。
谁料那几个学子神情激动,说自己在明心书院求学,学的是圣贤之道治国之论,如今有人执法不公百姓受难,他们应当站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表示一定要去告御状。
事情发展到后来不知怎的那酒楼突然着火了,还有人报了官说是那几个学子聚众闹事还放了火,于是引来了官差。
那火烧得不小,许多人驻足看着,渐渐堵了路。
谢然一听是明心书院的学子,下了马车说要过去看看。
到了酒楼附近,看见刑部的官差绑了几个学子,学子们伸长了脖子喊冤,但那几个官差丝毫不为所动,恶狠狠地回了一句,“里面烧死了一个人,你们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去跟刑部的大人们说吧。”
众学子听了都脸色惨白,面无人色,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不复之前说要去告御装时候的豪气。
谢然走到近处想要问得更清楚些,这时远远走来一个人,到那差役面前大声质问为何抓人,有什么证据,正是听到了消息立马赶了过来的明心书院创办人宋方砚。
差役听说这些学子是他的学生,打量了宋方砚两眼就要把他一起带走。
谢然见状立刻拦在了宋方砚前面,说他与此案并无干系。
那差役思量了片刻,心思一转想到了另一桩事儿,这些学子在这儿闹事儿总有个带头的人,这个宋方砚看起来就像是带头的,见出了事儿才出来求情,于是二回不说要带宋方砚一起走。
谢然据理力争,争执之中,一个差役发了狠,说再拦着他们办公就把谢然一起带回牢里。
宋方砚不忍谢然受到牵连,主动跟那几个差役走了。
“那谢然呢?”叶安宁看了一眼天色,问道。
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砸在石板路上激起一片水雾。
冷气裹在身上,带起一阵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