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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恶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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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英姐姐,快给我们说说,那日你都看到了什么?”怜梦趴在一张圆凳上,仰着脸看着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红英。
“那日我去替郡主买糖炒栗子,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那里围了好多人,我就问那路边的大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大爷说,听说有一个贪官占了不少百姓的田,他们都是拿着烂菜叶子等着砸人的,我又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队官差押着林朗和林昭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一脸泪花的林夫人。”
“后来呢?”怜梦追问。
“后来啊,”红英想到那场面不禁笑了起来,“那林家三人被烂菜叶子砸得满身都是,活像哪里来的叫花子。”
那画面想想就精彩,怜梦不禁也笑了起来,催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林朗和林昭自然是被官差带走了,”红英说道,“那林夫人哭晕了过去,丫鬟喊人去找辆马车,周围也没人理她,后来我就离开了。”
“想那林昭昔日高中探花,骑马游街是何等的风光,再看今日,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作孽罢了。”忍冬说道。
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冯望带人走了过来。
见着叶安宁,他三两步走到近前,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叶安宁抬眼看他。
冯望一脸为难地说,“郡主,您让我们把东院那个大院子收拾出来给清少爷住,但我们收拾好了去请清少爷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去,您看......”
自从那日叶清淮从火场中救出了叶安宁,冯望就看出了,现在叶安宁很是看中叶清淮,不仅让人翻新了院子,时不时送东西过去,甚至还让忍冬交代底下的人对叶清淮都恭敬些。
今日那院子是收拾好了,但叶清淮说什么都不去住,说自己住惯了没必要挪地方,这就冯望有些为难了,若是叶清淮不去住,叶安宁知道了还以为是他办事不力,于是他就只好来了西院。
“他没说为什么不去住?”叶安宁问道。
“说是住惯了,他们只有两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大的院子。”冯望说道。
说完,他瞧着叶安宁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原先那院子确实小了些,但清少爷说什么都不想换地方。”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冯望离开后,叶安宁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去东院看看。
这事儿是她安排的,总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她带了忍冬往东院走,一路想着该如何好好劝劝叶清淮,总不能一直住在那个小破院子里。
正想着,前方传来一阵叫喊声。
“打中了,我打中了,哈哈哈哈。”
叶安宁抬头一看,叶澄正骑坐在墙头上,手里拿着一把弹弓,腰上挂着一袋子碎石子,正对着下面瞄准,他丝毫没注意到这边走来的叶安宁,正笑得开心。
再看对面,叶清淮也正朝这边走来,他的一边侧脸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条细长的红色血线很是惹眼,看来刚才被打中的人就是他。
叶清淮伸手蹭了一下侧脸,摸到一点潮湿,他朝坐在墙上的叶澄看了过去。
“嗖,”叶澄又射出了一发子弹,小石子撞在叶清淮的胸口,咕噜噜掉在了地上。
“世子小心摔下来,”叶清淮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而担心叶澄的安危。
但叶澄却一点不领情,大笑了两声,“用得着你操心吗,你快好好站着让我打。”
叶清淮颇为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在他看叶澄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坏心思,只是玩儿心大罢了,对叶澄他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当然他也无意因为这样的小事打骂叶澄。
他本是要去向叶安宁解释不愿换院子的事,现在看来要耽搁一些时间了。
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叶安宁,他唤了一声,“安宁。”
听到这两个字,叶澄差点从墙上掉下来,他伏低了身子紧紧扒着墙头,缓缓回头朝叶安宁看过来,怯怯地说了句,“长姐。”
叶安宁走到墙下,冷声问,“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没人教我,”叶澄小声说道,“我只是读书累了,玩儿一会儿。”
一说这个,叶安宁才想起来,冯望给叶澄找了先生,每日来府中授课,现在他应该在跟着先生读书才对,叶澄这混小子不仅不读书,还坐在这里拿弹弓打人。
如此顽劣,简直不像话。
“你给我下来。”叶安宁语气中带了几分怒色。
叶澄浑身一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慢腾腾地踩着另一侧的梯子下来了。
他出了院子,来到叶安宁面前,眸色躲闪神色不安,活像一只见了老鹰的鸡。
同时忍冬也把叶澄的先生叫来了,先生年过半百,留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
“世子平日里读书如何?”叶安宁问。
“这......”先生看了一眼叶澄,欲言又止。
“你实话实话,”叶安宁道。
“是,郡主,”先生有些惋惜道,“世子聪颖,学起来很快,只是...只是每学半个时辰就要休息一个时辰,大好的时间都浪费了。”
一天的读书时间一共也没有多少,大部分都用来休息了,照这样下去能学多少。
“这是谁定的规矩?”叶安宁问。
“这,”先生小心翼翼道,“是那位乔夫人,说世子年纪小受不得累,要少学多休息。”
乔欢自以为心疼叶澄,让他多玩儿一会是在帮他,但从长远来看,分明就是在害他。
叶安宁重新规定了学习时间,每学一个时辰可以休息一刻钟,若课业完成的好可以适当多休息半刻钟,但要以学习为主。
先生倒是很高兴,但叶澄的脸色却很难看。他没有反驳叶安宁的勇气,只能暗暗在心里叫苦。
他早就知道,这个长姐待他不亲,如今还对他这么严厉。
“那长姐我先回去读书了,”叶澄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叶安宁叫住了他,“你还没道歉呢。”
“道什么歉?”叶澄一脸莫名。
叶安宁指了指叶清淮的脸,语气严厉,“你没看见你把哥哥的脸划破了吗?是谁告诉你玩闹可以伤人的?”
“我是不小心的,”叶澄有些抗拒,“我才不要跟他道歉。”
叶清淮只是一个庶子,凭什么让他给一个庶子道歉。
“你...”
叶安宁正想发火,一直默默在旁边站着的叶清淮过来劝道,“安宁,我没事,别怪他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叶清淮越是这样说,叶安宁越觉得生气,她看得明白,叶澄分明是故意的,连着两次打中同一个人,还说不是故意的。
犯了错误不敢承认,岂不是懦夫行为。
他这性子若是不改一改,日后不知道要歪成什么样。
叶安宁看了叶澄半晌,缓缓说道,“叶澄,你是王府的世子,是我们叶家未来的希望,我不求你以后有博古通今之才,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一个知对错辨是非的人。”
“可是你呢,欺辱兄长,知错不改,你好好问问你自己,这样做对吗?”
“哥哥为什么帮你说话,因为他把你当成最亲的弟弟,他把你对他的伤害当做无心之失,怕你受到责难费心替你遮掩,但是你呢,你自己知道你刚才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叶安宁这话说得既柔软又坚决,像一把软刀子扎在了人的心口上,苦涩的滋味在四肢百骸游走起来。
“我......”叶澄感到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从来没人跟他说这些,乔姨娘永远都会顺着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可以不做,但似乎没人告诉他,他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为什么叶清淮要替他说话,叶清淮真的把他当成最亲的弟弟看吗?那叶安宁呢,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许多疑问在叶澄的心里打转,他多希望有个人能将所有的答案都告诉他。
片刻后,叶澄转向叶清淮,缓缓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拿弹弓打你。”
听到这里,叶安宁终于松了一口气,若叶澄坚持不肯道歉,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既然他愿意道歉就说明他的心底是能辨对错的,往后只要好好教导就不会再长歪了。
叶清淮听了叶澄的话笑了笑,安慰他,“不碍事的,安宁这样说也是为你好,你要明白你长姐的心。”
叶澄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叶澄走后,叶安宁看向叶清淮,“哥,我听说你不想换院子?”
叶清淮正想跟她解释这件事,“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实在没必要换了。”
他朝叶安宁笑笑,“安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这段时间叶安宁让人给他送东西,给他收拾新院子,还有府里下人对他态度的转变,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是感激的。
不换院子,也是真心觉得没有必要麻烦。
叶安宁知道叶清淮不在意这些,也就没再勉强。
入夜,万籁俱静,无数烛火将屋里照得透亮,桌上放着燃香,青烟袅袅,门口一个小丫头正坐着打盹儿。
“姨娘,我觉得长姐说得好像有道理。”叶澄穿着寝衣坐在床上,正抱着枕头摆弄。
“傻孩子,你是王府的世子,以后就是这王府的主人,而安宁郡主以后终归是要嫁出去的,”乔欢坐在床边,柔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除了王爷外,你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知道了吗?”
“可是,长姐说......”
“澄儿,不要想那么多,我说的都是为你好,是不会害你的,你明白吗?”乔欢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
“我知道的,”叶澄点头。
他是乔姨娘亲手养大的,乔姨娘是不会害他的。
但是......,叶澄隐隐觉得叶安宁也是为他好,只是方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