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望久

22、【22】

　　#22

　　严冽很少在乎自己，对她，有时候会保护过度。
　　这点，向渺一直很清楚。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烦躁的，严冽也听出来了，所以他愣了瞬间，

　　向渺并没有看他，接着说：“但严冽，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的。”
　　关心是相互的，在意也是相互的。

　　“我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护好自己。”

　　那晚，说完这两句话后她就没再说什么。
　　他们之间存在这个问题，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担心。

　　但是没关系。

　　后来向渺想开了，戴隐形眼镜还有磨合期呢，严冽不在意自己，还有她呢，她会时不时地提几次，直到潜移默化刻在他脑海里。
　　至于对她过度保护这件事，也很简单，她把自己护好就行了。

　　在她这里，和严冽的这个小矛盾可以忽略不计，直到开学那天。

　　向渺想请假几天等严冽胳膊上的伤好一点再去，还没开口就被他拒绝，并且直接把她送到车站。
　　不管怎么说都不成，有点烦。

　　等到学校，她和严冽发消息的次数频繁很多，最起码要问问一日三餐吃什么，向渺觉得她有必要监督伤员好好养伤。
　　同样的，严冽似乎也很好奇她每天在学校吃什么，等发了一段时间，从某天中午向渺开始收到外卖，也都很健康，能补充营养。
　　等向峥时不时地给她买零食、让她没事多出去吃改善伙食时，向渺才后知后觉，他们可能觉得她瘦是因为吃不惯食堂的饭。

　　怕他们担心，向渺每周都会抽出时间运动。
　　坚持了两个月，她比过年重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运动的原因，看着不明显。

　　向渺把电子秤上的数字照下来，发过去。

　　照片里，白色电子秤上显示49，才98斤。

　　严冽眼皮微垂，看着向渺发的消息，指尖微动，回了个字。

　　向渺：不瘦了吧！
　　严冽：瘦

　　看着向渺发出的那个缓缓冒出“？”的表情包，严冽脸上不自觉带点笑，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他刚刚是笑了吗？”旁边突然有人开口问。
　　“可能吧。”高聪瞥严冽一眼，顿时门清，他心里想着，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嘴上却打哈哈，“毕竟他也是个人。”
　　听到这个形容，顾筱筱没忍住笑了声，道：“也是。”

　　顾筱筱是Z市快递公司业务经理，年龄不大，年轻有能力，估计再过几年就能坐到管理层。
　　这段时间都在和她对接，小半个月过去，别说笑了，她就没见过严冽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大多时候他神情都是淡淡的。

　　猛地这么一见，顾筱筱吃惊之余有点好奇，看到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于是她下意识问：“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严冽把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上，他的嘴角虽然已经落回平时的位置，语气比平时更轻缓，他说：“猫咪。”

　　顾筱筱笑：“看不出来啊，你喜欢小动物？”
　　严冽摇摇头，说：“一般。”

　　一般还那么笑，他说得前后矛盾，顾筱筱看出他不想深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闲聊几句，话题重新回到工作上，等全部落实，都能休息一下。

　　等只剩他们两个，高聪问：“五一渺渺回来吗？”
　　严冽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编绳，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又道：“应该不回。”
　　不和舍友出去玩的话，可能去看向峥。

　　“五天假呢！渺渺不回来你会不会去看她？”高聪恨铁不成钢，“大一都快上完了，你去看过她一次吗？连她学校哪个是正门都不知道吧！”
　　“——南门。”

　　高聪没反应过来：“什么？”
　　严冽站起身，淡声解释：“南门是正门。”

　　高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对于即将到来的假期，严冽心里没有什么也别的感受。
　　既没要完成的工作，也没什么要参加酒局，等真的闲下来，他坐在家里，没有地方去。

　　严冽恍惚了几秒，他回忆以前休息的时候都干什么，发觉也没特别的，向渺学习，他闲着，时间到了一起吃饭。
　　除了少了一个向渺，没什么区别。

　　只是少了一个向渺……
　　旁边没人看着，一向不露声色的人罕见泄露了情绪。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眼睛里有瞬间的茫然。

　　等响起敲门声时，严冽眼皮半垂，起身去开门，把泄出的那些情绪掩得干干净净。
　　平时来家里找他的不是高聪就是齐小卫，严冽把门锁打开就往屋里走。
　　门外的人看着面前的那条窄窄的门缝，顿了下，抬手推开，走进去。

　　“你家还挺好找的，我还以为要找几分钟呢？”
　　听到声音，严冽的步子顿住，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

　　顾筱筱笑了笑，扬起手里拎着的盒子：“公司的礼盒，你和高聪的，我看了，东西都挺实用的。”
　　“给高聪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外面应酬呢。”她笑着问，“不请自来，没打扰你吧？”
　　沉默瞬间，严冽摇摇头，才说：“没。”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顿了下，严冽伸手把她手里的礼盒接过来，让开身体，说：“谢谢。请进。”

　　客厅不算大，但干干净净的，随处可见生活的痕迹，电视机的旁边摆着束制成的干花，看着像鸢尾，很好看。
　　严冽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顾筱筱伸手拿起，喝了口，她环视了四周，清清冷冷的，问道：“你自己住啊？”
　　严冽的视线掠过拿出干花，说：“不是。”

　　“和家人……”顾筱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从这个方位刚好能看到左前侧的卧室，门是打开的，能清晰地看到椅子上摆着的玩偶，她话音一转，“那是你……”
　　察觉到顾筱筱视线，不等她说完，严冽已经站起身，把那间屋子的门关上。

　　那是向渺的卧室，严冽每周都会定时打扫通风，今天还没来得及关。

　　见严冽动作，顾筱筱余下的话也就没再说出口。

　　平时见都是聊工作上的事情，今天能这么寒暄几句已经到了极限。

　　相顾无言几秒，顾筱筱又喝了几口杯里的水，站起身说：“东西送到，那我就走了。”

　　送顾筱筱出去的路上，她问：“明天就是假期了，有什么打算没？”
　　严冽脑海里蓦地闪过在手机里看的学校，嘴里说着：“没有。”

　　“我也没。”顾筱筱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马上六点了，一起吃个晚饭？”
　　“不了。”严冽拒绝，“等假期结束高聪会组织……”

　　还没说完，严冽看着不远处的女生，有些错愕。

　　向渺背着包，手里拎着一袋菜，买得太多，袋子在她掌心勒出深深一道痕，周边泛着白。
　　她穿着春季长裙，头发散在肩上，不知道是不是摔倒了，膝盖处的布料有明显的呲痕，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向渺脸色发白，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动不动。

　　30号下午，刚好没课。
　　可以提前回来，向渺买票时兴奋得手都是抖的，回来之前，她专门查了Z市的天气、拿好了钥匙、检查了手机里的电量……杜绝所有她能想到的、再次让她变狼狈的可能性。
　　她想了很多，独独没有到是这种场景。

　　去年严冽生日她在楼梯口说的是真的，只要严冽有女朋友，她转身就走，不会迟疑哪怕一瞬间，但现在她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到向渺的那瞬间，顾不得和身旁的人说什么，严冽就快步朝她跑过去，皱眉道：“摔倒了？”
　　说着，严冽伸手去接她手中袋子。
　　向渺没说话，他也没能顺利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向渺把手中的袋子攥得极紧，这时她才像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言不发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干什么去？”严冽圈着她的手腕，“你……”
　　一句话没说完，顾筱筱走来了，想到那个玩偶，下意识问："这是你妹妹吗？"

　　听到“妹妹”两个字，向渺紧绷着唇，想甩开严冽的手。

　　严冽握得更紧：“不是。”
　　他说：“抱歉，今天就不送你了，谢谢你们公司的礼盒。”
　　“顾筱筱的视线在向渺手腕扫过，面色如常地说：“不客气，应该的。”

　　等顾筱筱离开，严冽右手拉着向渺，另只手去拿她手中的袋子，这次终于接过。
　　袋子被接走，向渺还是转身就要走。

　　严冽不让她动：“去哪儿？”
　　“回我家！”向渺抽抽鼻子，也不看他，“这次带钥匙了！”

　　严冽没说话，拉着向渺就要往他家里走。

　　向渺站在那里不动，终于抬头看他：“严冽，我只有向峥一个亲哥。”
　　也只有和他有血缘关系。
　　“你要真的想让我把你当哥哥，就放手。”向渺眼眶红着，她说：“你要不松手，我就当你默认了。”

　　严冽手一顿，依旧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一步一步地，非常稳。

　　向渺慢半步有在后面，她看着严冽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聚集在一起，在她低头那瞬间砸在地上，泪滴向四周溅落，像朵绚烂的花。

　　回到家，向渺坐在沙发上，严冽蹲在她面前，把她的裙摆撩到膝盖上，给她清理上面的伤口。
　　下高铁出站时有段楼梯要上，有个小朋友的家长双手都拎着包裹，小朋友只能跟在后面。他太小了，踩空摔下去时向渺离他还有几步距离，大跨步上前扶他时膝盖就跪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
　　一片青紫，幸好破皮的地方不严重。

　　严冽垂眸替她擦药时一直没说话，直到把伤口清理好后，才说：“先回屋休息，吃饭再叫你。”
　　“不想动。”向渺想在客厅陪着他，“我就在客厅等着，还能帮……”

　　还没说完，向渺的话音就猛地顿住。

　　严冽伸手，揽着向渺的腰，稳稳把她圈在怀中，抱着她走。
　　怔愣几秒后，几乎下意识地，向渺抬手圈着严冽的脖颈。
　　皮肤相触那瞬间，她的心都颤了下，随即就把胳膊收紧，就像是抱住期待很久的宝物。

　　客厅到卧室，十几步的距离，很近。

　　严冽把她放到床上准备起身时，没能成功。
　　向渺揽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她的脸颊红着，眼睛却看着严冽不肯移开，她问：“为什么抱我？”

　　严冽眼角略微下垂，盯着怀里抱着他不肯松手的女生，眼底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

　　向渺无知无觉，她接着问：“刚刚你也没松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我……”
　　正说着，严冽突然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知道。”
　　他说：“我知道。”

　　向渺蓦地噤声，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不见。

　　严冽垂眸看她，问：“可以松开了？”
　　向渺的睫毛簌簌地抖落几下，她抱得更紧，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抖：“再亲一下，万一明天你后悔……”

　　不等向渺说完，严冽就俯下身，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严冽没再亲她，任由指尖陷进向渺的发丝，轻轻按摩，良久，他问：“渺渺，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