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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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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问你，如果你不学数学，你想学什么专业呢？”徐凛谆谆善诱。
李惟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或者说，如果你以后不学数学，你会不会后悔？”
李惟安沉默几秒钟，还是认命地点点头。
徐凛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声低沉：“李惟安同学，你好像除了学数学，别无选择。”
“可是我觉得真的很难。我身边的同学，他们基本上都是数学竞赛出身，我连小学奥数都没怎么学过……”
徐凛眉毛一扬，疑惑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他们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我要是想考高分，就必须比他们更更更更加努力！”李惟安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喜欢做题，尤其是那些竞赛题，我真的不明白出这些题的目的是什么……”
徐凛安静地听她倒完苦水，然后温和地对她说：“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李惟安点头如捣蒜。
“首先，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因为你敢于挑战自己。其次，我的建议是，既然你不喜欢奥数，大可不必强迫自己去学。”
“可是，如果我不学，我跟别的同学之间就会有差距。”
“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一样呢？为什么一定要追上别人呢？虽然你们现在在同一个教室学习，看的是一样的教科书，但是每个人对将来想选的科研方向都是不一样的”，徐凛的语速，眼里闪着沉稳和自信，“最重要的是，看清数学在你心目中的样子，然后找到你最喜欢的方向。”
回到图书馆，徐凛说的话一直在李惟安的脑子里回荡。
“数学在我心中的样子？”李惟安疑惑，“数学不就是数学吗？能有什么样子？”
徐凛摇摇头，“虽然我们看的是同样的教科书，但是我们看到的数学肯定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看到的是数字，有的人看到的是图形，有的人看到的是方程……”
数学在我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惟安看着自己手边的德语书，脑海里冷不防地冒出来两个字——
语言。
数学在她眼里就是一门语言。
最初，莱布尼兹将导数看成切线的斜率，他把切线定义为连接曲线上无限接近的两点的直线。
可是，什么是“无限接近”、“无穷小量”，历史上诸多数学家一直争论不休，莱布尼兹本人也无法给出清晰的定义，尽管他建立的微积分体系都是基于这个不严谨的“无穷小量”。
直到后来出现“极限”的概念，微积分等概念才可以用极限准确定义，而极限的定义，就是用“ε-N”或者“ε-δ”语言来描述的。
每个人看到的数学是不一样的。
我们也许没办法在三维空间中向别人直观地呈现出它在我脑海里的模样，但我们可以用语言来尽可能描述它，刻画它。
只不过这种语言必须足够严谨，足够精确。
李惟安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愁容也慢慢消退。就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了许久，突然看到了前方的光明。
坚持不需要意义。
坚持本身就是意义。
转专业放榜的那一天，李惟安紧张得好像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
她和乔允冬紧张地捂住眼睛，诸葛壹壹替她一步一步点开理学院官网，数学系，转专业录取名单。
李惟安，录取！
“啊——！”
三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好不容易捱过大学第一个期末周，安安又顺利转入数学系，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好好庆祝一下，一起出去玩吧！”壹壹提议。
“好呀！”，其余两人正有此意，“去哪玩呢？”
李惟安瞥见窗外的初雪纷纷，是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滑雪吧！”
出发的那天，下了三天雪的X市仍无放晴的迹象，大雪纷飞，似朵朵柳絮因风而起。
三人来到X市郊外最大的滑雪场，到达时早已人山人海。这是X市最大的滑雪场，之前在此举办过多次滑雪赛事。
诸葛壹壹从小就学过滑雪，单板双板都在行，李惟安和乔允冬则完全是零基础。
门口站着很多教练，逮着三位小姑娘就问：“小姑娘，教滑雪要不要？300块包会！你看雪场这么多人，不会刹车很容易撞到人了，要是撞到小孩岂不更麻烦？”
李惟安没来过雪场，不知道市场价，糊里糊涂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大宰一刀：“哦，这样子，也有道理”，说完准备掏出手机扫码。
诸葛壹壹看不下去了，上前挡住：“惟安，这种教练一般只交一个小时的，300元一个小时太离谱了。这位先生，君子爱财也要取之有道呀！”
教练知道是内行人，便讪讪地走开了。
李惟安说：“不过，我和允冬确实没学过呀，要是不会停下来，撞到人怎么办？”
诸葛壹壹戴上黑色护目镜，笑得胸有成竹：“放心吧，有我在呢！”
滑雪板分为双板和单板两种，滑雪小白李惟安和乔允冬选择双板，高手诸葛壹壹选择单板。
接着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蓝天白云，皑皑雪山，诸葛壹壹双手插兜、轻盈矫健；乔允冬渐入佳境、灵活穿梭；李惟安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哎呀，我不行了”，李惟安一不小心又摔在半坡中，两块滑雪板又长又重，一时找不到很好的姿势站起来，“你们先滑吧，我坐在一旁休息一下。”
乔允冬和诸葛壹壹点点头，便继续疾驰往下飞去了。
李惟安慢悠悠地往旁边挪一挪，想要让出主雪道。
还没挪出半厘米，身后便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叫声：“快——让——开！”
不——会——吧——！
李惟安回头一瞥，然后疯狂地往旁边蠕动——“鱼雷”真是说来就来呀！
眼看着躲不过，李惟安认命地蜷缩成一团，准备闭上眼睛，却见白雪飞扬间，一抹矫健的身影从她身旁闪过，而自己的手臂也被一下子捞起，整个人被拉到一旁。
总算是躲过一劫。
李惟安心有余悸地向这位好心人连连道谢，却发现护目镜下的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异常熟悉——“顾让夏？”
“李惟安？这太巧了吧？”对面的女孩摘下护目镜，顾让夏才认出来。
“你一个人来滑雪吗？”
“不，今天是我们心理社团的活动。你呢？”
“我也是和好朋友一起玩的，她们在——”，李惟安正环顾四周雪场寻找那两人的身影，便看到两道俏丽的身影从山顶飞速滑来，正是允冬和壹壹。
“惟安，你没事吧？！”乔允冬已能熟练地减速一个急转弯停在她面前，一脸担心地看她。
一旁的顾让夏听到她的声音时，脸色都变了。
乔允冬注意到他的目光，回头向他道谢。
她道完谢抬眸看他，发现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很熟悉，莫名地让她想起六年前的夕阳，三年前的夏夜，她喜欢的少年。
“啊，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惟安正欲互相介绍，对视的两人已经将烂熟于心的名字脱口而出：
“乔允冬。”
“顾让夏。”
“嗯对对对！”，李惟安连连点头，转念发现哪里不对劲：“不是，你们原来认识吗？！”
一旁看戏的诸葛壹壹：“哇哦~”
中午，三人在滑雪场的餐厅里吃自助餐。
“什么？！你当时说的初恋，就是顾让夏？！”李惟安的嘴巴大地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乔允冬剥了一颗鹌鹑蛋塞进她的嘴里，“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和你一个高中。”
“那……我跟他表白……你不会介意吧？不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不不不，他说的对，也许我从来喜欢的就不是他，我只是单纯慕强！”
“当然不会介意啦，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啊！而且，我跟他，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乔允冬的语气一反常态的平淡，隐隐有些落寞。
“可是，他看你可不像普通同学该有的眼神哦~”，诸葛壹壹轻抿一口茶，用眼神向她身后示意。
乔允冬回头一看，顾让夏正好来到她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跟你借一步说话吗？”
乔允冬回头看了一眼，李惟安和诸葛壹壹识趣地立马从座位弹起来：
“壹壹，你的红茶好像喝完了，我去给你续一杯~”
“安安，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草莓蛋糕，我再去帮你切一块哈~”
两人挤眉弄眼地离开，就差把“你俩好好聊，我俩嗑拉了”写在脸上了。
顾让夏感激地向她们点头，然后坐在乔允冬对面。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容颜目光一如从前，仿佛一切都没变。
乔允冬自认一向理性清醒，可唯独对他例外。
仿佛三年前的那个夏夜是一个梦，但他确确实实离开她三年了。
毕竟只是情窦初开的初恋，青春期的悸动，他可能早就翻篇了吧？
“允冬，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顾让夏终于开口。
“三年前，你为什么要转学呢？”乔允冬单刀直入，“这是我对你所有的好奇中，唯一还想知道答案的。”
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参加数学竞赛？
为什么后来选择心理学专业？……
但是少女的矜持让她问不出口。
“当时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妈妈生病了，我们一家搬去H市给我母亲养病。”，顾让夏的回答言简意赅。
就，这么简单。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我可以等你，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
转念一想，还能是为什么呢？
少年时期的喜欢是那么热烈而短暂，而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