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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取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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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
我神情木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又继续低头啃着角彘蹄子。随着身体结构的改变和持续性的药食进补,我原本的骨骼肌肉已经开始逐渐适应黄父魄力的压迫。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之前一样活动自如。
“额......仙长,你不好奇后来怎么样了吗?我们是怎样变成魑魅的?为什么我们要持续地修复飞炎?飞炎既然断裂了,蚩尤大人也败亡,为什么它还会回来这里?”
兽身男孩见我露出不感兴趣的神情,有些意外,不由得问道。
“关我什么事?你们按时把剑给我就行,别的与我无关。”
我翻了翻白眼,我与太多鬼怪打过交道,它们在想什么,遭遇过什么,我早已麻木。逝者长已矣,那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以前来这里的人都会问的。”男孩嘟囔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为所动,继续啃着猪蹄。
......
练气士之所以区别于凡人,就是从衣食住行与生活习惯开始。一个凡人与练气士生活在一样的环境,吃一样的东西,保持差不多的生活习惯,那么这个凡人往往也能够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死。反过来说,一个练气士虽然知道如何修行,但依然保持着无数凡人的坏习惯而不能改正,修行之路最终也必然是一场空。
轩辕黄帝食用峚山的玉膏和丹木,从而延年益寿。员峤山之鹊鸟,衔不周之粟,飞于中国。粟种经杂交退化而为五谷,使人类摆脱了茹毛饮血的生涯。其居民餐九天之正气,寿能见五岳成尘。
一个肮脏而贫瘠的沼泽浅滩,不可能孕育出真龙。
我不断吞食着各种宝贵仙药,填补激活黄父魄力需要的空缺。之前渗透在金色液体之中的药力也日渐挥发,渗透入我的四肢百骸,黄父生前的诸多体悟,也都为我所得。只可惜我已经尸解,如今身躯结构并不完全,其中不少药力无处挥发,只能化为氤氲之气排出体外而浪费掉。
服食仙药,外力催化和求于自身,一点一滴积累和体悟,这都是修仙的途径。只要最终能够达到目的,本身谈不上有什么高低之分,但是用仙药一蹴而就,这需要机缘和环境,难以复制。我在上一世的时候,不吞仙药,不尸解,那是为了能够细心体悟修行中点点滴滴的变化,打下更好的基础以适应新的环境。
而现在,有了黄父的精魄,我只需要不断服食仙药就可以,不需要担心药力的浪费和修行的瓶颈,效率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身躯的力量疯狂增加,万斤,十万斤,百万斤......彻底地蜕变。豹皮囊中的仙药早已捉襟见肘,山上的猪也已经快不够抓了。
原本因为植入魄书而沉重迟滞的身躯开始重新变得柔韧灵活,但其中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与之相对的,是我的元神运转却开始变得迟缓,渐渐化为一尊泛着耀眼金属光泽的金色雕像,再不能动弹。金色的液体和玉露琼浆一般的灵液不断产生,将它包裹在其中。
整个黄庭世界,都笼罩在耀眼的辉光之中,一片皎洁如雪。这是道经中所描述的“虚无生白雪,寂静发黄芽”之现象,象征着精神的质变。
这就是金液玉露还丹之境界!
它会激发人身中的元始祖气,以类似凡人十月怀胎的原理,孕育元神,使其如同婴儿的胚胎一般,重新生长。待其脱胎而出,元神便已经化为实质,那就是元神出窍之境界。
不过,那一天的到来,还需要漫长时间的积累,起码不是这几年间就能看到的。我也是拥有螭吻的吞噬之能,加上东海龙宫的豪富,才能有如此快的进步。
......
“仙长,飞炎已经打造好了。”
兽身男孩和蛇身妇女恭敬地俯身作礼,一把剑身火红,泛着紫气,极其妖异的利剑摆在我的身前。这把剑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看得出来,的确是把好剑。”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宝剑的剑柄,走出洞外。此时外面正在刮着狂风,往常这个时候,洞中的居民都会躲进洞中,关好门窗。虽然他们天天食用这里的野兽血肉,但这里的怪风依旧会使人不适。
数不清的,锋利到能够削铁如泥的落叶和枯草在狂风下席卷而来,即使是大周天修士的玉肌之体也难免被其所伤。
我神色不变,对准风暴中心,一剑划去。
漫天落叶和枯草,以及夹杂在其中的草籽飞虫,这一切如同刻画在一张透明的纸上的图案,突兀的分为两半,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空气流动。
连风也被切开了!
“我们早就说过,飞炎乃天下至利之剑,以它划过水面,水面便不会合拢。飞鸟从剑刃上方高高飞过,立刻变为两截。垂直落于地面,立刻就堕入无底深渊,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它的前进。如今您心愿已了,请带着它离开吧,它是我们全族的心血所聚,也是我们的梦魇。”
男孩和蛇妇站在我的身后,那男孩的目光望向我手中的飞炎,眼神中满是回忆与痛恨。
“是吗?”
我却突然轻笑,将五指缓缓松开,那把无坚不摧,罕贵无比的利剑便从我手中垂直坠落下去,瞬间消失不见。哪怕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昆吾石也不能够稍微阻拦它的前进。
“你......”
男孩和妇人完全没有意料到我的举动,一时呆在了原地。
“这的确是一把锋利无比,极其珍贵的宝剑,也极为难得了,只可惜它不是飞炎。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可你们就是不听。”
我冷冷看着他们,语调如同冰霜。毕竟是出于同一个地方,这把剑和传说中的飞炎实在太像了,各方面看,都几乎是一模一样。我若非有黄父在泥丸宫中提醒,也差点反应不过来,被他们所蒙骗。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把赤金所铸的宝剑虽然也十分厉害,但既然它仍不足以帮助我杀死无支祁,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哪怕退一万步说,这把剑其实真的就是飞炎,既然不能完成我的目的,对我也没意义了。
“看在你们这半年来四处帮我抓捕野兽的份上,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飞炎给我,我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可以在这里继续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否则的话,我就杀死你们。”
我紧紧盯着二怪的动作,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只要它们敢稍有异动,我真的会下杀手!
男孩和妇人连忙跪伏于地,口中告饶。
“对不起!这把剑确实是我们一直准备着,用于打发强敌的赝品。以往每次来了我们没有把握战胜的修士时,我们都会打造一把宝剑送给对方,他们就走了。”
男孩涕泪交加,目光中满是恐惧,不舍和仇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十分复杂。
“飞炎是把邪恶的妖剑,它杀死了我们的同族,又把我们催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可是!它的剑魂,是我的妹妹,它的剑身,凝聚吾等一族精魄,岂忍轻易放弃!还望仙长海涵。”
......
男孩和妇人带我走进密道之中,连那位一直蜷缩在角落的中年男子也跟了上来,似乎要与那把凝聚了他们一族血泪的飞炎作最后的告别。
“真正的飞炎,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非但能够切割一切有形有质的东西,甚至可以分开无形无质的光辉。用它划过天上的太阳,在其主人的视角,太阳的光辉便会一分为二,犹如被远远划开。妖邪鬼魅经过这把剑的身旁,身躯便被划开而不能合拢,您所见过的一切事物都不可能脱离它的锋刃。据说大王手持这把利刃,可以斩杀元神出窍境界的修士!”
男孩走了一段路,胆子也恢复了不少,略有得色地向我介绍他们一族的杰出作品。
又经过一处拐角后,眼前传来耀眼的辉光,男孩一家也停下脚步,显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把瑰丽无比的紫红色宝剑漂浮在半空中,被火焰包裹着,散发出强烈的威压。与之相比,刚才那把剑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这里位置正对着上面的火炉,平常倒出的血水显然都经过岩石缝隙,过滤杂质,然后被这把剑所吸收炼化。
飞炎!哪怕对于生前只差半步便能踏入元神出窍境界的黄父而言,这也是他最大的机缘之一,足以助他斩杀元神出窍境界的修士。只是因为当初飞炎确实没有修复完毕,所以便没有立刻出手抢夺。
若我以祭神之法,将文判官融入其中,成为这把剑的剑灵,以剑为身,是否可以更进一步?是否就可以斩杀无支祁?
“幺儿!我们已经把敌人带来了,快出手!救救你哥哥和母亲,杀了这贱人!”
就在我算计之时,那位中年男子忽然目运精芒,口中厉声喝道。
包裹在烈焰中的飞炎剑身微不可觉地动弹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声响,那真的是很轻,很轻的一下。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妖异的剑光,往我所在的方向,照射而来。这是光的速度,看到时便已经触及人的身躯,避无可避。
它没有巨大的声响和声势,却具有奇迹般的切割能力,无物不伤。我的身躯触碰到这团光辉,瞬间化为血雾,又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世上。
“哈哈哈!又是一个蠢货!”
男孩面目狰狞地狂笑起来,仿佛要借此抒发出这半年来所有被压抑的情绪。
“贪得无厌的蠢材!我们给你一把上好的赝品还不满意,还想要拿走飞炎!你配吗?为了铸造这把剑,父亲把我妹妹推进炉中,又在最后一晚杀害了全族人的性命,才总算如期完工!只有大王才配拥有它!”
那名蛇身女子的面容也冷了下来,变得阴森恶毒。
“我们凭借铸造出这把剑的功劳,才被大王施展法力,转化为魑魅之体,与众王一般,可以长存于世。后来大王战败身死,我们花费偌大心血,多年来冒着危险,不知道献祭了多少人命,才把它修复如初。怎么可能被这小妮子轻易拿走?本来念在此剑已经修复如初,吾等不愿意冒险作战,欲以赝品打发。谁料这贱人贪得无厌,不识抬举,死了活该!”
中年男子咳嗽了几下,缓缓说道:
“唉,此剑煞气本重,多年来又吸收了太多修士的精魄,幺儿的剑魂却难以镇压得住。吾等修为低下,也没有能力挥舞此剑,或镇压煞气。否则像这种程度的修士,抬手可灭,又如何需要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如今又耗费了幺儿一丝魂力,要想恢复,还需时日。若此剑煞气爆发,幺儿镇它不住,整个昆吾山只怕要毁于一旦。”
三人正打算转身离去,洞中却传来我幽幽的叹息声。
“唉,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想和你们玩什么尔虞我诈。大家真诚一点,你们把剑给我,我立刻就走,不管你们的闲事。这样玩真的很没有意思,你们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