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章：无望归墟（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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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茫茫大雪。
西市北铺里的许大爷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唏嘘着披上驱寒的棉衣，将结成冰的肉块扔进一大缸热水里。在“嘎嘎”的融冰声中，他盘算着这些昨日宰杀的新鲜猪肉能卖上几个钱。
外面传来叩门声，随即有人喊道:“许大爷，您早起了么?”
这么早，还没来得及上肉铺呢。会是谁来找自己?
他打开门。
是一个白里透粉的面庞，藏在厚厚的斗篷里，此时正满带着笑。
“崔姑娘？你，怎么这么早? ”
“我早间想做点荷叶粉肉羹，谁知家里的肉没了。我知道您这里的素来最好，所以就来找您。我可以多出些银钱，真是打搅到您了。”
许大爷点点头，理解道:“进来拿吧。”
过了一会儿，崔翎昭从院里出来，手中已提着盖着棉布的竹篮。她身披粉底缥色海棠刺绣斗篷，内着鹅黄印花襦裙，影若翩鸿，一路踏雪无痕迹。
她走到一座院落前，推门进去。见一处房门大敞，便急忙走过去。
“姝儿。”
崔翎昭半掩上门，走进去看见殷姝端坐在轮椅上才松了一口气。
“姝儿。天又凉了不少，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吹凉风的。”
“我有好些时候没见过雪了，昨夜听了好久的雪声，一早起来便想瞧瞧。”
在崔翎昭脱下了斗篷之际，殷姝替她弹了弹前襟上的碎雪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崔翎昭蹲下，把竹篮抬到她身前给她看，笑道:“我买了些肉，一会儿我们做荷叶粉肉羹吃。”
殷姝笑着握住她的手，“我要是能帮你就更好不过了。”
“你每日的气色都这么好，一定很快就会痊愈的。”
殷姝点了点头，随后又从身后的白瓷花瓶中拿出一小枝梅花来。
“前几日怎么也不开，没想让雪压了一整夜，反倒是开了。”
好一枝红艳动人的梅花，透着孤寒与坚韧。
崔翎昭凑过去瞧了几眼。
“离近些才看得清。”
“我已经能看清了，真好看。”
“我说的不是它。”
她忽然愣住了，抬头，是近在咫尺的如画容颜。
只一眼，殷姝便俯身抱住了她。
“昨晚，我梦见我回家了。醒来，我庆幸着那只是一个梦。可是一转身，你又不在。”
“我没有走。”
“我知道。”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只要是你醒来之前，我都守着你。”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窗外迷蒙，透进来的光只有薄薄的一层，好似一掐就会破碎。
殷姝忽然说:“你想闻梅花的清香么? "
“嗯。”她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殷姝松开了她，继而从手中折下一朵红梅，轻轻地贴在崔翎昭的唇上。目光交织，心火如炬，红晕在两人的脸上荡开。
殷姝慢慢地靠近她，一点点，一点点……
眼看着梦境里的画面逐渐成为现实，崔翎昭反倒不敢看了，她闭上眼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末了，殷姝将自己的唇瓣也轻放在那朵红梅上。
雪落无声，一片静默……
半晌，红梅落在了崔翎昭的手掌里。她睁开眼睛，轻声唤:“姝儿。”
微风拂过崔翎昭的脸庞，一直压抑着的情愫化作了满溢出的柔情目光。她们离得那样近，可任谁也不愿意往后退去。
“我爱你。”
鼻息温热紧促，她们抱紧对方，再次吻了上去。
……
怀宸来的那天依旧是踏着雪来的，这倒是与她的雪白衣裳极其相衬。
那时候，崔翎昭正与殷姝缩在暖炉旁下棋。只是忽听得院里有人大喊:“崔女侠!”
她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便施法开了门道:“快进来吧。”
那人应了一声便小跑了过来，在外间脱了斗篷关上了门才走进去。她搓着手呼暖气，齐腰长发随意束着，眼神却清亮，俨然是一位白衣大侠的木有。
怀底一见到殷姝才发觉屋内不止崔翎昭一人，她笑着行了一礼道:“他们说你就是殷少主，幸会幸会。”
殷姝摇摇头笑道:“这里并没有什么殷少主，你只管我叫殷姝就好了。”
崔翎昭去给她拿来一个暖手炉，又为她端来一把披着毛毯的太师椅道:“外面太冷了，先坐下喝杯热茶吧。”
“是啊，没想到隐迢也会这么冷。”
三人围坐在一起，殷姝笑道:“ 我还不知道这位大侠的名讳呢。”
“她便是怀宸，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个白衣大侠。”
“大侠不敢当，只不过是个江湖走卒罢了。“
三人一齐笑了笑。
“对了，白龙寺一别以后，你去了哪儿? ”
“我去了远洲江夏。”
江夏城紧邻南海，你怎么会去这么远的地方? ”
怀宸看着二人，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便有话直说好了。”
“翎昭，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上官世家的上官芷姑娘曾救过我么?”
崔翎昭点点头。
“自然记得。”
“众所周知，她生于那样的人家，却不能施展法术，这件事情无论换在谁的身上恐怕都不好受。所以我想，她既然救了我，那我也要帮她。可这么多年，我走遍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办法。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说什么南海有神殿，名曰绮怀。万年以前，众神陨落，唯有绮怀殿的神灵还遗存于世间。如果找到神殿，芷姑娘的病就好治了。“
“这话我也听过，可这只是一个传说呀。谁也没有见过。”
怀宸叹了口气，道:“我也很难相信，可是走投无路的人，也不得不试些偏法子。所以，我去了南海沿边的地方打听神殿的事。他们的说法倒是大体相同，说神殿有神灵，神灵手中有一门仙法名为《长生赋》可使修炼之人获得神力并且长生不老。甚至还有人说，他们的先祖就见过神仙救人。”
“我听他们说得跟真的似的，就花重金租下一艘船，还招了几个船夫去找那座神殿。”
说到这儿，怀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说到哀伤处。
崔翎昭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没找到?”
怀宸将杯子重重放下，叹了口气道:“岂止是没有找到。同我去的一共有八名船夫，后来和我一起回去的只有两人了。”
“怎么会这样?”崔翎昭惊诧道，殷姝在一旁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出海之后，我们时刻记着路线以防止迷失方向。谁知我们倒霉，几日后竟然遇上了飓风，虽然不算大，可我们那是在海上，怎么应付得过来?果然，我们脱离了原本的航线。情急之下，我们就打算原路返回，结果竟遇上了海盗。他们人多势众，又有火炮，炸死了我们四个人。幸亏那日有浓雾作掩护，其余的人才得以坐小船逃开。再后来，我们不知道我们在海上的哪一个位置，可是我们到了一个很诡异很可怕的地方。那一片海域的海水是黑色的，我仔细往里面瞧，黑水中带着缕缕血红。我站在船头不安地眺望，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么?前面是一处断崖，所有的海水都在倾颓下去。我们吓得不行，没命地往后划。”
“我想那大概是一个鬼域，有源源不断的恶鬼爬上我们的船来，虽然我们最后逃了出来，却还是有两个人被活生生咬死了。就在我们法力，粮食和水都快要耗尽的时候，过往的渔船救了我们。醒来以后，我向他们描述过这样的地方，可他们都说没有过。”
崔翎昭看向殷姝，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
殷姝思忖了片刻，道:“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说南海有归墟，名为无望，介于生死两界之间，百川之水皆汇于归墟之中。穿过归墟，有夜又把守。听起来，倒是与怀姑娘说的有几分吻合。”
“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殷姝笑道:“怀姑娘别灰心，即使此路不通，也未尝没有别的法子。”
崔翎昭与殷姝相视笑了笑，也宽慰她道:“报恩归报恩，可以后千万不要冒这样的险了。你现在从地府门前走了一遭，也不必自责什么。”
怀宸摆了摆手，忽又有几分欣喜的神色，她道:“虽然我没有找到神殿，可是上官家不知怎么的找到了治病的法子，如今她已经可以施展法术了。”
“这敢情好啊。”
殷姝有些意外，可很快也淡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章：无望归墟（已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