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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船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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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崔翎昭在嘈杂声中醒过来的，尚有些睡意朦胧，手脚酥软，因而在榻上滚了几番才勉强起来。可楼下的人声却依然还有。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趣事儿，惹得人都聚来了吧。是什么样的事呢?崔翎昭这样想着打开门。
她半搭在栏杆上，朝下面望去。
这一望就望见了每每都比她早起的殷姝。只见她青丝微拂，举手投足尽显儒者天人之风骨，不知能将多少人的目光定格。
崔翎昭撑起身子，顺着栏循向下走去。
殷姝腰上的锦囊不在了，再定睛瞧了瞧，原来那锦囊正被两三个孩童轮流拿在手中呢。他们摸着上面的珍珠和绣花，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殷姝。
众多食客四散地坐开，一面吃一面谈个不停。殷姝的面前也坐了一位食客，她看起来很开心。
“起来啦?”
崔翎昭点了点头，随后轻巧地坐到她旁边，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殷姝将一盘汤包推到她面前，笑道:“听说今夜的觅洛河上有船灯可看，我头一回到隐迢，还没有见过，于是打听了一番往年的盛况。”
崔翎昭坐下了不过片刻，便感觉到了大堂里的食客都有意无意地往这儿看。她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今日一早便人多的道理。
对面的食客看了看天色道:“说了这么好些，却也依然比不得亲自去瞧的。恰好在下在觅洛河上有一处画舫，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随时恭候姑娘。”
殷姝笑着点了点头。
食客的神色一惊，随后掩盖不住笑意地喜道:“那在下就先不叨扰了，告辞。”
“慢走。”
直到那食客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而崔翎昭几乎将那人的浑身上下都反复瞧了个遍。
“你想去吗?”
“你去么？你去我就去。”
殷姝笑了笑，说道：“先吃饭吧。”
饭毕，殷姝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道:“我昨日午时入城，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去明月山庄。再拖久些怕是就说不过去了。”
崔翎昭停下了递到嘴边的汤匙，看了看殷姝，最后将汤匙放回碗中道:“那就快去吧，总是不该伤了人家的好心。对吧?”
殷姝疑惑地说:“你不与我一起去么? ”
“我还想去十里街上走走，就先不去了。”崔翎昭因为撒谎而感到十分愧疚，于是低下头，用喝粥来掩饰。
殷姝点了点头，又笑道:“那崔女侠今夜可要记得去弥洛河上的掌月楼，方才的公子说那儿看到的船灯是最好的。”
崔翎昭本想说船灯有什么好看，将来她们一起去上昱看八朝会，那才热闹，才好看呢。
殷姝已拿起身旁的晚丹走了。
殷姝走了，客栈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出门外，朝着四面八方的街道远去了。
崔翎昭也回了客房。
轻薄的外衣被她褪下，可见她小腹部的里衣有一丝微微隆起。那是昨天从褚画手里得到的两年里有关于明月山庄的消息，都被她放在了自己缝制的口袋里。
娟秀的小字随着手掌翻转露出一隅:
长乐五年九月既望，客人谈论到明月山庄老庄主的大弟子舒比鹤接见了清扬寺方丈，现任庄主微生虔未曾出面。
同月二十是微生庄主的寿辰，许多江湖人士，世家贵族以及宫里都遣了人来与他贺寿。但是在寿宴上，他道身体不适便提早回去了。
微生庄主有一个同胞妹妹，叫做微生妩娘。微生姑娘常去逛寺庙。
……
崔翎昭将其看完，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如传闻一般，除却祭祀，朝拜等重要事宜外，这位年纪轻轻的微生庄主几乎是没有再出面了。这与从前的他可谓大相径庭。
她听无数的人说过，从前的微生虔，是如何的仰首伸眉，意气风发，兼饱览诗文，仪表堂堂。
而这判若两人的转变，大概发生在长乐三年，正是阿兄离开鬼谷的第二年。
时间隔得十分近，她不太相信是巧合。可是想要知道更多，恐怕还是得先进到明月山庄。
崔翎昭记下了小册子上的内容后，就将其置于了烛台上。微火滚动着细小的灰烬，无声吞没了薄软的纸张……
时至晚间，凉露渐生，偶有微寒之风扑面。崔翎昭才走到门口就生生地打了三个喷嚏，于是她又回去多披了一件湖色外衣。
她来到了弥洛河，只是已经人满为患了。所有人的前胸搭着后背，只敢跟随着人流走动，否则就容易摔倒。这一摔可就坏事儿了，因为后边的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要是往前再多走两步的话，摔倒的人就多半变成筛子了。
不过她的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
崔翎昭伸出食指指着门匾道:“掌、月、楼。不错，就是这儿了。”
她退到了一边正想抬脚进去，不想一阵马蹄声如飓风般忽然袭来，连带着四起的尘土以及官吏的怒腔吆喝:“退开退开，真是不懂规矩!快退开。”
崔翎昭本想观望一番是何事，前面的人就开始连连向后倒去，生生地就将她撞到地上。
嘶一一别说，还真有些疼。
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却见一道道人马从面前飞驰而过，像是脱缰的野马在旷野上飞奔，疯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停下来了，身兼上好的刀剑从骏马上一跃而下。他们将结实的手臂展开，以此为一道法界，将两边的百姓与余下的大半条空旷街道隔开。
“哒，哒，哒……”悠缓自然的马蹄声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回响阵阵。
崔翎昭担心殷姝等得太久，只随便看了几眼便纵身上楼去了。
“我到了，你等急了吧?”崔翎昭远远地便看见殷姝倚着桌旁的窗子坐着。
殷姝抬头，起身笑道:“是挺久的，罚酒一杯吧。”
崔翎昭一路奔来，本就口渴。听了这话便果断为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仰头喝了。
她放下酒杯:“方才经过的是什么人?好大的阵仗。”
恰在这时，一位小厮端着临桌的果品途经二人。他放下果子盘，随即转身向她们说:“那位正是隐迢城的府尹大人，二位姑娘说起他来，还是得稳妥些好。”
殷姝点了点头，对崔翎昭道:“崔女侠想要吃些什么?”
崔翎昭知道殷姝不吃甜的东西，于是错开了那些甜口的菜挑了几样看起来不错的。
目不暇接的船灯已在待发之时了，两位姑娘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们将凳子移到窗前，趴在窗上静静地等候。
崔翎昭左顾右盼：“那人怎么还不来?莫非是言而无信?”
“谁没有来?”
“就是今早儿和你说好要去看船灯的人呀。”
“她没有来吗？明明来了呀。”
崔翎昭探头四望:“哪儿呢？坐到什么隐蔽地方去了吗？怪人。”
殷姝笑道：“你怎瞧不见她?她分明在你的板凳上坐着呢。”
崔翎昭正想点头说“哦”，可又忽然反应过来笑道:“你捉弄我。”
“我捉弄你什么了？我确确实实，只和你一个人说好要来看船灯的。我对他点头，意思只是说‘我知道了’。我并非与他约定了什么。”
崔翎昭呆呆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地溢出欢欣。可她还是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殷姝看着崔翎昭，笑了笑道:“你想要我答应他么?”
此话一出，崔翎昭顿时哑口无言。
正当她在搜肠刮肚寻找答语时，一连串的烟火绽放声打破了宁静。灯会开始了。
崔翎昭自认为等到了救兵，立时扭过头去喊道:“你看，船灯出来了！好漂亮呀！”
分明是在与殷姝说话，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因而，她并没有瞧见殷姝在看着她，没有看见绚烂的烟火映衬着殷姝的面庞，没有看见殷姝笑容中的复杂神色……
不过崔翎昭将来会明白，那是一种让她忍不住想哭的神色。
这场灯会使整条弥洛河热闹得不像人间，千百样式的船灯让这里成了仙境，四面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汇集一体仿佛有仙人在以天为锣，以地为鼓，以日月云霓为帷裳。
众人在不知不觉中看完了船灯，便陆陆续续地归家去了，弥洛河旁顿时冷清了许多。
二人却不约而同地觉得今夜的月色甚好，便留下来继续“赏月”了。
不想，如天火降世般的猛然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二人甚至还感受到了余波扫过。
崔翎昭立时起身道:“不好，这声音是黑火雷!今日观灯者众多，恐怕要伤了不少人。”
二人相顾一眼，便动身前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