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丹炉生紫烟》鸣蜩半夏

27、怀瑾握钰 今生相映

　　苍灵殿内，玄霜尊站在水边盯着磨磨蹭蹭走来了临钰，君卿和未雨已经被黑甲兵带走了，临钰刚想要跪下时却被玄霜尊抓住了臂膀几乎是将他拎了起来，临钰瞪着眼睛不知所以时，玄霜尊急切开口道：“骗子，你要撇下挚友不顾你我的交易和别人走吗？！”
　　“我没有…”临钰刚想张口解释，却又被玄霜尊连训了几声骗子。
　　临钰茫然的看着玄霜尊而后没好气的反驳道：“你才是骗子。”
　　“你…你放肆！”这句话没有激怒玄霜尊，反而将他的气势削减了大半。
　　“人是我找来的，放了他们。”临钰没了惧怕，更加理直气壮。
　　玄霜尊的面具让临钰猜不出此刻他是什么表情，僵持了片刻玄霜尊放下临钰往殿外走，一边走一边低斥道：“妄想带走你的人都得死。”
　　临钰叫不住玄霜尊，只能索性赌一把，于是立刻口中念咒准备以仙身为祭解开封印，虽然没有灵力的加持，法咒却在体内强行运转了起来，临钰还未念完玄霜尊就转头回来捂住了临钰的嘴，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临钰忽闪着眸子死死的望着玄霜尊，直至玄霜尊心虚的放下手，临钰喘了一会才沉声回道：“我陪你继续演继续玩。”
　　“你…”
　　还未等玄霜尊说出什么话来，临钰便捧住了玄霜尊面上的那副冰质面具，只是轻轻的触碰，细细的裂纹就从临钰的双掌间蔓延开来，随着清脆的一声，面具怦然碎裂，而面具下的真容不出临钰预料。
　　“骗子。”临钰松了一口气后小声的嘟囔道。
　　“你何时发现的。”没有了面具的伪装，洛怀瑾诧然一笑掩饰之前的隐瞒之举。
　　“除了你和师姐，没有人如此紧张我。”
　　临钰的话说的淡然，却使洛怀瑾万分心疼的把他搂在了怀里，临钰迟钝的抬起手拍了拍洛怀瑾的后背，小声道：“你还真是没有欺骗全是隐瞒。”
　　洛怀瑾似乎在临钰的肩头啜泣了几声，这让临钰彻底蒙了，也不敢再乱说话刺激洛怀瑾了，就这样任由着洛怀瑾抱了许久，直到洛怀瑾松开手，临钰才发现洛怀瑾微红的眼眶。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洛怀瑾略带哭腔的声音几乎将几百年来的等待和筹谋都揉进了临钰的内心，千万句言语都不抵那回眸一眼的守候。
　　“我很怕现在的身份…你接受不了，我想再缓缓的。”洛怀瑾说完又抱住了临钰，这一次比方才搂的还要紧，不过并没有弄疼临钰，临钰也能感知那是一种怕失去的情绪。
　　其实临钰在冥溟那里早就想通了，他怎么可以因为这些隐瞒就怪责一个真心实意苦守自己的人，饱受苦难的是活着的人，自己的生死只在一瞬怎么和洛怀瑾几百年承受的痛苦相比。
　　“辛苦你了…”临钰真切的安慰道。
　　洛怀瑾深深的呼吸后缓缓松开了怀抱，眸子里全是对临钰失而终复得的缱绻欢喜。
　　“那个…放了君卿和未雨好吗？”临钰询问道。
　　洛怀瑾原本绷着情绪的脸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轻掐着临钰的脸颊不解气道：“我都快哭了你还在为那两个人求情。”
　　“他们是无辜的啊。”临钰‘艰难’的回答道。
　　洛怀瑾缓缓放下了手，若有所思的拍了拍临钰的肩膀，无奈的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谁无辜？”
　　临钰察觉还有隐情，便止住了求情的话试探的看向洛怀瑾，“是我说错了吗？”
　　洛怀瑾摇摇头，从掌间化出一枚刻着霜花的白玉令牌，然后洛怀瑾将令牌交到了临钰的手中，临钰不解道：“这是什么？”
　　“见令如见我，他们被关在无情宗。”洛怀瑾说完后抬手又为自己封上了面具，紧接着召来几个随侍为临钰带路。
　　“我会冻死的。”临钰看向外面的风雪低声提醒道。
　　洛怀瑾托起临钰的手，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染月，随后染月便为临钰施了护身结界，临钰正要同随侍离开时，洛怀瑾却又拉住了他，沉声道：“放与不放你决定。”
　　临钰愣了片刻，不知怎的想起之前的梦境，恍惚间他只点点头说道：“等我回来。”
　　“嗯。”
　　无情宗是一片水域，若隐若现的小山川围绕着这里，亭台楼阁也依水而建，有些似梵音宗江南水乡的格调，怎么看也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
　　为临钰带路的随侍没有再向内走，而是候在外围，临钰正疑惑时发现前面的回廊伫立着一个身影，临钰独自走了过去，直至看清那身影的面容，才知道为何君卿和未雨说诛仙台没有叫楚竹的仙子。
　　“师姐？”临钰略微惊诧的唤道。
　　楚竹捻着碧玉珠神色柔婉的看着临钰，许久才关心的问道：“我听怀瑾说你来了七曜狱，好些了吗？”
　　“嗯…”临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眼下一切都好再提之前的事只会徒增担忧后怕。
　　楚竹好似松了口气，略走近了些神色缓和道：“我和怀瑾还一直担忧你接受不了…”
　　“怎么会，师姐还是我的师姐，怀瑾也还是怀瑾。”临钰浅浅的笑道。
　　楚竹不经意的抬手略带过眉眼，二人终于可以平缓的聊聊以前和现在的事，虽然记忆还在，但恍若隔世，临钰觉得那些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临钰瞧着楚竹面容的微变，记忆中阳光明媚的师姐现在清冷缟素的不像话，他默默低下头轻声道：“师姐，对不起…”
　　“怎么…”
　　“对不起，那次下山如果我听你的叮嘱，就不会遇到独角兕，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临钰毅然的跪在了楚竹面前，诚恳的道歉，“师姐，让您为我担忧是我之过。”
　　楚竹怀揣着沉沉的呼吸屈膝拍了拍临钰的后背以示安抚，柔声道：“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待临钰的情绪平稳了些，楚竹便带着他游览了无情宗内外的景致，也大致介绍了七曜狱的构造建设和其他宗主的情况。
　　临钰无心看风景，只听得真切，以洛怀瑾当初在浮玉山的情况能建立起七曜狱，其中的坎坷和艰辛实在无法想象，想到这里临钰的心里便充满了愧疚和心痛。
　　“你是要来见那两个人吗？”楚竹见到临钰的袖口露了半边的白玉令牌问道。
　　临钰点了点头，楚竹也没有多问，带着临钰来到水域的边缘，临钰不解道：“牢狱何在？”
　　“眼前皆是。”楚竹话音刚落便抛出了手中的珠串，珠串散落在水域的不同方向，似乎仿照着天上的星宿排列，水域也在随着不同的排列变幻方位，不一会珠串聚拢在水域中心，而一道结界也随之打开了。
　　临钰惊叹之余看见结界内飘出一叶木舟，随着水流缓缓的飘荡到临钰的面前。
　　“我就不陪你去了。”楚竹点点头示意临钰乘舟而上。
　　临钰上船后对着楚竹俯身行礼，随后便进入了结界内，只一个呼吸交替的时间，眼前的景致已经完全不同，连绵的荷叶仅为小舟留下一条窄窄的水路可行，乌云密布似乎下一秒就要风雨交加。
　　直至小舟轻轻的撞到一处长廊，细长的廊檐通向远处的水亭，临钰知道这就是终点，于是他下了船走到长廊上，轻轻拨弄筝弦的声音传入耳中。
　　未雨坐在桌案前拨弄着古琴，君卿则在廊檐下打坐调息。
　　“炉子！”未雨惊喜的跑到临钰的面前，君卿也跟着睁开了眼。
　　“你们还好吧。”临钰沉声问道。
　　“我们…”未雨正要答话却被走来的君卿拦了下来。
　　君卿见临钰的神色不大对，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未雨诧异的看了看君卿又看向临钰，临钰没料到君卿如此的直白，却也只能点点头回道：“你们果真都知道。”
　　“炉子，我们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之前不说是有原因的。”未雨不顾君卿的阻拦解释道。
　　“既然都知道，还拿着纸鹤来寻我做什么？”临钰早已不在意自己是否被‘隐瞒’，他在意的是真相。
　　“天尊想要见你。”君卿答道。
　　“可我不想再去天界了。”临钰低声拒绝了。
　　“炉子…”未雨蹙着眉担忧的想要安慰但又略有愧疚的局促不已。
　　君卿倒是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冷静，认真道：“当初你仅存一魂一魄即将烟消云散，是天尊损耗修为为你聚灵，一百多年几万个日夜的小心呵护修复难道不抵你如今去见他一面吗？”
　　“天尊为何救我？洛怀瑾如何成为玄霜尊？七曜狱如何出现？天界为何坐视不管？”
　　临钰一连串的质问令君卿一时间语塞，未雨见情况不对赶紧拉开了君卿对着临钰解释道：“我们正是为此事才来找你。”
　　临钰合上眼平息自己的情绪后，缓缓的问道：“你们告诉我，当年我死后还发生了什么。”
　　此时一阵风掠过水亭，珠帘扬起荷叶摩挲，未雨不安的看向君卿，临钰也将目光落在了君卿的身上，等了许久君卿才叹息道：“你是该知道，不然如何抉择。”
　　风一阵阵的吹过，扰的临钰内心有些不稳，君卿向他再次确定后才缓缓的说起了当年的事。
　　说了很久很久，虽然在阐述但发生的事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临钰的眼前，临钰的脸色难看至极，最后在雨落下时憋忍着呕出一口鲜血，体内的灵核在禁锢中早已被情绪牵动的躁动，就连指尖的染月也好似要泣血般灼热起来。
　　“炉子！”未雨急忙为临钰施法平心，可临钰决然的推开了他，一人扶着柱子捂着胸口，心中的痛苦远超于□□，临钰已经哭不出来了，他一口口的吐出鲜血，最后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梦境串联在一起，就是针对洛怀瑾的‘酷刑’，真切的感受到对方的经历后才知言语上愧疚和发自内心的痛苦竟那么苍白无力。
　　临钰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洛怀瑾每一次见他都那样乐呵呵的笑着，似乎他没有变过，但确确实实的‘变了’，世间没有如果，可临钰真真切切诚恳无比的祈求有一次‘如果’的发生，哪怕一次他都不要洛怀瑾为他去做那些，他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洛怀瑾的身边。
　　“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