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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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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书桌前,我赶忙抽出一张白纸,取过一支笔,蘸足了墨水,写道:
明,小猴子其实很孤独,很落寞,他不知道自己是爱着母亲还是恨,他不知道,因为他仍是个孩子。孩子小的时候都是这样,当他们明白的时候,他们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是吗?
公纪1822年*月*日
我将这张纸放入抽屉,锁了起来。
每次遇上或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写一张纸所入抽屉,觉得就像锁住了一桩心事,只有在再次开启抽屉的时候,心情才会再次铺张开来,不断漫延……
其实这种写小纸条的习惯还是和明老大的在学堂里的时候养成的。
在学堂里,明老大坐在我右前方,下课间隙总喜欢逗我。一会儿武逗,一会儿文逗。
一次我在桌板里,找到一张小纸条,上面是这样写的:
叮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真的,想了很久了,今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有些紧张,手心中都已经渗出了汗珠。摒住了气息,我往下看:
其实你长得像猩猩也不能全怪你,你说是吧?
公纪18**年*月*日
PS: 你也叫你妈妈别伤心了,这个治不好的。
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字这称呼这语气分明就是明老大写的。但我也不动声色,心平气和地将纸条收好。随后取出纸笔,端正地写道:
明老大,知道猪头长什么样子吗?想不出你也不用急,你顺着脖子往上摸,往上摸,摸到圆圆的球了吧?对了,就是这个!
公纪18**年*月*日
PS: 哟,摸到后脑勺的毛发了?别疑惑,这确实是猪头,不过是野猪头。
那天,我看到明老大一手拽着纸条,一手摸着脑袋,脸上却不住地微笑。
后来我们经常互留小纸条,有时会是很真诚的对话,有时会嘻嘻哈哈的调侃,一直到他的离开。
然而这个习惯,我却再也戒不掉了。
一般来说,穷人家是不能读书的,也读不起书,所以基本上只有名门大户才有资格上课堂。还有一种不允许上学堂的,就是偏房的孩子。只有少数官宦子弟有财有势的家族,为了家族体面才会让偏房的孩子上学。
比如说明老大。
明老大确实有着老大的风范,别以为他口口声声称自己“老大”,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就我一个“小弟”,错了,他后面“小弟”还不少呢。比如说阿德,比如说小满,又比如说阿朵。
阿德是地主家的独子,家财万贯,虽说比我大一岁,但是他进学堂比我晚,入明老大那帮儿也比我晚,所以他得叫我姐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没等先生引进,就自己直冲讲台,歪着带了顶瓜皮帽,衣服一撩,一条腿就架在了讲台上,斜着眼睛喊:“老子看上这桌子了,这张桌子以后就是老子的!”先生半天没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怔怔地说:“这位同学,老子先生已经死了很久了……”
坐在我前面的阿朵回过头冲我歪嘴一笑:“暴发户啊暴发户……”
阿朵也是官家千金,人长得漂亮就是脾气忒傲,趾高气昂地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比我大5岁,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狡黠的笑。
第一次上学堂的时候我也就5岁。一个人兴冲冲地拽着书包往正堂走,一边还嘎吱嘎吱嚼着包子。冷不防一个人影从树上倒吊下来,我“哇”地一声尖叫起来。我真的吓坏了,以为是这里的学生不堪学业重负上吊呢。谁知看到的是阿朵一脸包子的渣渣头和依稀可见的漂亮脸庞,她正双腿勾住树枝从上面倒吊下来。
抹了抹脸,她冲我一笑:“呵,我也是新生,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露出小孩子似的天真状。
“我叫阿朵,你呢?”
“风铃。”
“噢,嘿嘿。”我注意到阿朵脸上那种狡黠的笑,有一丝诡异:“走吧,我带你去课堂。”
我没有怀疑,我只觉得这位小姐姐很可爱也很和蔼,乐滋滋地跟着她走。
阿朵把我带到茅房前,悄悄地弯下腰在我耳旁轻语:“这就是独立课室,坐在里面不要动哦,先生一会儿就会过来的。”说着她向我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付极真诚的样子。
我当时就一小傻冒,根本没有细想就傻乎乎地点点头。
我一个人一本正经地端坐在茅房。
说起来先生也是个怪人,好端端一个茅房非要布置得鸟语花香,四壁还挂着名家的诗词泼墨,极有品位的样子。最可恶的是,如厕的小桶盖上盖子如同一张小凳子,而桶前竟还放了一张书桌台!后来我算整明白了,敢情先生如厕时还能逮着创作灵感。
我就那样端坐着等着先生来上课,直到腰酸背疼腿抽筋,我已经有些眼冒金星了,才听见正要如厕的师母大吼一声:你在这儿干嘛呀?!
后来阿朵一见我就痴痴地笑,我就觉得特恐怖。
当然,后来我和阿朵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就像个姐姐,总是照顾我。他们都说:阿朵啊,就只对两个人亲切,一个是你,一个是明老大。
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是有深意的,当时的我太小,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