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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乔莲之劫 ...

  •   二人回到浮游醉生阁,乔莲便五体投地趴跪在地上。风湮知道他吓着了,他这一生怕是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郡守,王爷这身份吓着他了。
      一下午他跪着,风湮不说话,他就跪着。用晚膳的时候风湮离开了,侍儿便服侍他用膳,他拘谨却接受着。晚上有事两碗药,他用了,另一碗便到了手上,他看向玄,玄耸耸肩道:“拜托,只有靠你了,你可有薄姬娘娘做靠山,不要怕!”
      乔莲进去那人已经沐浴后躺在床上看书了,乔莲将药奉过头,也不打扰。风湮半晌不伸手。
      药见凉,乔莲心软见不得别人糟蹋身体,硬着头皮道:“请您用药。”
      风湮放下书,盯着他看,乔莲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冷。头顶上,依旧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你害怕我。”
      不用回答,是怕。
      “我不会吃人,也不嗜杀,我不会莫名其妙惩罚你,你为什么要怕我?”
      惩罚的名目很多,只要想便有,哪里有莫名其妙的惩罚。乔莲受过,便知道地位一旦变为附属,便一切都变了。
      “我们相处日短,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就这样吧,你也不用改变,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风湮接过药一口饮下,然后放了空碟在盘里,也不看一旁的蜜饯,侧身又躺下看书。
      乔莲有些发懵,什么叫喜欢?喜欢为什么不用改变?喜欢难道不是收于囊中,喜欢难道不是要求他变成最贴服自己的样子?他不由抬眼瞅那人,看见盘子的蜜饯,又看着那人背影,倒不由生出这人小孩心性的错觉。心一软,嘴便不由道:“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风湮把书搁在床头阁上,人又躺下闭上眼。乔莲有些尴尬,去放了药盘,便让人领着沐浴更衣,刚好一身柔软舒服的衣服,他不由感觉出风湮体贴关切,心上刚起的戒备又松动了。
      让人领到房间,乔莲才反应过来又要和他同床,自己这身份证明可以,迟疑着要走,身后人闷声一句:“过来。”
      乔莲小步挪过去,坐在床沿,半晌才躺下,身子都是凉的,也不敢去靠近那温暖的地方。乔莲闭上眼告诉自己没什么,却怎么也睡不着。
      “您喜欢娘娘吧!”
      “我不能喜欢她。”
      “乔莲和娘娘只是亲近,并无越矩,您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你们越矩,她若真是喜欢了你倒也可以。”
      “乔莲不想喜欢娘娘,娘娘是仙,乔莲不敢亵渎。郎君若是你不喜欢乔莲与娘娘接近,乔莲自会回避。”
      “你不会,你总是顺着所有人,更何况是救过你命的她。”
      “乔莲……”
      “嘘,听我说,只有一种方法会让你永远避讳她。”
      “什么方法?”
      “爱上我。”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自私,爱上你,爱上心中只有娘娘的你,为了扼杀我与娘娘的有可能。”
      “是为了你的自由。”
      “我不懂。”
      “你忘了你为什么会问的这个问题了,不染。只有我相信了你你才会有自由。”
      乔莲闭上眼睛,不要扬起唇角,是嘲讽。“我的性格注定我爱上一个人便不得自由,那时与此时有何区别,都是离不开爱人罢了。只不过不同的恐惧,现在惧怕束缚,那时惧怕抛弃。”
      “我不可能和她再在一起,你不懂,我可以向你许诺若是我身边只能留下唯一的人,会是你。我很寂寞,我需要一个人陪伴,那个人不需要再给我轰轰烈烈,她不是,而你是。”
      乔莲翻身面对他,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倒是轻轻的墨香萦绕鼻息,也许自己见这人那一刻就败了,奈何此人是个君子,奈何此人不仅仅是个君子。“你是个小人。”这也许是他对此人说得最出阁的话了。“我考虑陪你。”为那份冷寂,为那份可怜。
      风湮轻笑,他从来不介意示弱装可怜,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很正常,这人放浪却太心善柔软,“你要考虑爱我。”
      “我答应过自己,不再强迫自己去追求什么爱……”心情越来越浮躁,死死闭上眼。
      风湮抬手轻轻抚摸那颤动的眼睫,俯身抱住他,不说话,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暖了。
      飞花阁里,薄舞挑着灯花,想着今日早上风湮说的话,嫂子,可笑的称呼。她今日出醉生阁时遇见了徐丹萍,徐丹萍奚落她克死了丈夫,又向风湮投怀送抱,说她是麻雀妄想攀龙附凤。可笑,她虽失了记忆,却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软弱之人。只是……徐丹萍说他有妻子了,有妻子了,他怎么可以有妻子,怎么可以……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他这般年岁,这般人才,这般财富,这般……聪明、美丽、贞洁的女人会缺吗?对他不缺这样的,甚至更有风情更妩媚的女子他也不缺,要如何才能让他看见自己呢?自己对他有何不同?因为是嫂子吗?要我给你哥哥守贞,她想不明白。
      几乎是半个月后,薄舞难得地在莲衣轩重见了乔莲,乔莲的精神很好,拿着画笔在作画,她走近也没有觉察,画的是决明花,还真像那么回事,她记得他不会画画的。她细细注视着欣长的男儿,倒是没有初见清瘦了,眼眸微垂,显得格外温顺。
      乔莲已经没有了复杂的脂粉味,一身墨香就像那人。他抬眼看见薄舞,轻轻一笑问:“娘娘何时来的?坐吧,不要累着了。”
      “你也坐。”薄舞眼没有从男人身上离开,轻轻坐下,只觉乔莲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乔莲,没有变。
      可是乔莲只是在她对面坐下,二人说着话,薄舞才觉得这个男人叫风湮改变了,他的体贴越来越细致,他的言谈越来越大度,他的亲热仍在,举止却宛若守身。
      二人趴在地毯上一起研究曲子,中间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等收好谱子都是华灯初上了。
      薄舞自然而然又留下了,二人躺在床上,却是一时默然。
      “娘娘,我去熄灯了。”
      “好。”
      乔莲下床去把灯压了,又摸黑回去,坐在床沿不由又是矛盾。
      “今日不用去风庄主那里?”
      “嗯,他出去了,说要一个月。”
      “他没说让你离我远些?”
      “没说。”
      “你爱上他了吗?”
      “他很好,天下怕是只有这么一个这样的了,可是我警告过自己不要爱了。”
      “那你和他睡觉了吗?”
      乔莲迟疑了,脑海里是离开前几日晚上,他们说了很多话,和薄姬没有关系的话,是他的苦,他喝了酒一股脑说完了,那人也说了好些话,自己忘了和他说了什么了,只是醒来二人的青丝已经缠在一起,“我们一直睡在一起。”脱口而出的话,让乔莲都不由惊诧,动心了吧,不然为什么这般私心了。
      “看来他走得很急,居然放心把这样的你送回我身边……”薄舞侧身抱住他,深深呼吸这墨香,“我已经半月没见你了。”
      “娘娘想乔莲吗?”
      “想了。”
      “乔莲很高兴。”
      “他有妻子了,你知道吗?”
      乔莲垂眸,轻声道:“这一次他便是去那里。”
      “你知道他为什么回避我吗?”
      “乔莲不知道。”
      “我喜欢他,你会和我争吗?”
      “没有人给过乔莲选择,从来没有。我娘亲没有让我选择过,黄芩没有让我选择过,就是娘娘您也没有让我选择过,风郎君没有让我选择过,我自己也没有选择过。”
      “我喜欢你乔莲。”
      “我不会在您们之间插一脚,他爱您,您放心。”乔莲闭上眼,这两个人总是喜欢和他聊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偏偏这二人的表现是那般偏执,一个偏执地要,一个偏执地拒绝。
      乔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陌生的房间的,说陌生却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各个细节向他证明这这主人便是黄岑。
      黄岑推门而入,看着这个越发动人的男人,男人只是抬眼看向他,恭敬唤一声:“舅舅。”
      “你还在生气,那是我不在,不然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看过你的伤好了,这事便算过了,我也不怨你私逃。你不要这幅样子,难看,说话。”
      “敢问我可是您家家奴?敢问我可有契约卖给了您?”
      黄岑顿时大步走去,一巴掌便甩在乔莲脸上,斥道:“别忘了是谁养大的你!”
      “乔莲很感激您的大恩,我们原没有血缘,乔莲也不过是低贱人生的庶子,不敢劳烦大家主母的舅爷继续照看,若是舅老爷有需要帮忙,乔莲愿赴汤蹈火报答恩情。”
      “哼,不过是攀上风尘山庄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样子那风三郎不知道?你在我身下……”
      “够了,请您不要说了。”
      “听不下去了?不然怎么说清高了呢,以前什么话说不出口?”
      乔莲闭上眼,扼杀掉自己最后一分爱意,“以前说是我愿意,因为我想讨您喜欢,现在不想听是我不愿意了……”
      “啪,”乔莲偏过头,伏在床上。
      黄岑指着他呵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破鞋,他玩腻了,也不要你这破烂!”
      乔莲不说话,没用的,看来只能死在这里了。
      “又是这般样子,”黄岑伸手抱住他,让他扬起脸来,看见那面上红印又不由轻轻抚摸。乔莲以前很喜欢他轻柔地抚摸自己,现在却觉得恶心,自己不过是他的玩物,不高兴就摔,好些了捡起来摸摸,吹吹灰尘,这样的人哪里会爱自己。
      “我不想骂你,也不想打你,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黄岑说着话,手已经开始揉着怀里的□□,“我想听你的声音,莲儿。”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黄芩。”
      “你……”黄岑目瞋,几乎要吃了他,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狠狠咬着乔莲的肩,浓烈的墨香袭来,里面夹杂着乔莲以前自带的花香,显得格外不同。
      乔莲觉得恶心,那抚摸自己的手叫他恶心,于是他便呕了起来,可惜胃里也没什么,吐也吐不出来。
      “你在作怪。”
      此时有人报,黄岑便气势汹汹出去了,乔莲合上衣服,趴在床弦便是呕。
      黄岑回来是在许久之后了,进来就皮笑肉不笑,道:“贱人,看不出你还能和橤仙搭上关系,那妓子瞧不出这般厉害。不过可惜了,就是名妓也不能拦我留侄子做客不是?何况她又不是你妻子!不过看那女子身形倒是极为曼妙,你可是尝过了,我可听说这浮游的女人大多都和你睡过了,真是□□的身子!”
      “你不必说得那般难听,你与我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黄岑俯身压下他,将他的衣服扒去,看着那样的身子却不由觉得晃眼,白皙如玉,这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低下头用脸庞轻磨,“你说你还想要什么,我做还不行吗?只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休,我将你安置在外面,给你一座雅致的小楼,不让她去打扰伤害你可好?莲儿。”
      “对不起,黄岑,我不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不也可以上床嘛!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风三郎了,他很好看吗?他身边的人多如草芥,你不过是玩玩,哪有我们这般十几年的感情?”
      “这与他无关。”
      黄岑看着他的脸色,他养大的孩子,他一清二楚,怎么会无关!“水性杨花的贱人,贱人,我情愿残了你,也不要别人要你!”
      “无所谓要不要,就是残了我一个人过,最好是残到你都不想看的样子。黄岑,别来找我了,我现在很恶心爱过你的我。”
      “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有错,只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为了欲望而失去自我,太可怕了……”
      黄岑一把按住他的脸,不想再看这样淡薄的神情,就好像摆在那的浮屠,没有感情,只有轻蔑。要他,要了他,他会改变心意的。“我会为你报仇,我会杀了那毒妇,你给我时间……”他的吻烙下,这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乔莲摇摇头,他根本不明白。闭上眼,疼,全身都在疼,真恶心。
      黄岑怒了,起身下床便是四处找凶器,画轴砸在身上,砚台也砸过来,乔莲躲了躲,看着满床的混乱,真狼狈,真脏,不过不是习惯了吗?
      鞭子落下,污秽的墨沾上了红色的血,显得更肮脏,死了吧也好。乔莲盯着黄岑,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盯着他。
      “你……你找死!”
      你一直以为是主母给我那一刀的,并不是呢,你就是这般凶悍自私的人,容不得所有物的自立,你早就想杀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我了,只是你压着,直到……你喝醉,直到酒后吐真言,直到下令暗杀我。我都知道,玩物不需要长大,玩物不需要选择。你不知道乔莲从来没选择,也没打算选择离开,离开是因为你的抛弃。
      门霍然破裂,仅仅须臾,风湮已经推开黄岑,将乔莲小心护在怀里。
      “风庄主是来探望内侄的吗,可是有些失礼了!”
      “我来带走乔莲。”
      “不过是个贱人,不值得风庄主兴师动众。”
      “乔莲是我的朋友。”
      “不要冠冕堂皇,不过是个娈宠,还请风庄主要脸些,把我的破鞋还给我。”
      “说完了吗?”风湮抬手,解叶剑落在黄岑面前,“说完了听我说,我是风湮,风尘山庄的主人,健康二十四家会所的盟主,要财路便不要伤害我护着的人。”
      “他是我的侄子,我……”
      “闭嘴,没听到庄主说话么?”
      “单庄,松开他。黄岑,我还有个名字叫程远,是宋的弋哲王,我现在没有领兵了,梅岭是我的封地,那里倒是依旧有我的军队,要想活着,不要再打乔莲的主意。”
      黄岑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厉害,眼盯着那解叶宝剑,这才发现这杀伐之剑上的牌符,忙匍匐在阶下,只是颤抖。
      “我已经脱离了南宫府了,你姓黄,也不是我舅舅。”乔莲张开口,大口的鲜血溢出。
      “听到了就记住,”风湮蹙眉,抱起他大步出去,“安排医者。”
      “喏。”单庄迈步跟上。
      醉生阁中,忙乱了片刻便次序井然。
      “一些皮外伤,吐血也不是伤了内里,这年轻人气性也太大了些。”
      风湮看着这乖乖样的乔莲,也想不明白怎么气性就那么大了。薄舞来看过他,也照看了半夜,难得二人一处却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日一早乔莲按时醒了,吃了药便盯着风湮看。
      “不舒服吧!”
      “突然觉得你仗势欺人的样子挺好看。”
      风湮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料到乔莲接着说:“其实你脸皮很厚,又常常不要脸皮。”
      “很中肯的评价。”
      “我其实并不温顺,不是好宠物。”
      “你是乔莲又不是宠物,不需要多温顺,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就好。”
      “你常常装可怜,就是看准我心善。”
      “嗯,不好吗?”
      “还好,就是有些不像君子。你的手段我见过很多,这叫柔情瘴,让人不由走进去,又不由沉迷,然后你再撒手不管,看着别人最后来追你求你。”
      “哈,我不会不管,这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习惯了。”
      “这样的人真的要不得,会害了很多无知男女。”
      “你今日是要和我开诚布公吗?开诚布公完了是不是就和我过日子了?”
      乔莲看向他,半晌,嗯了一声。
      风湮只觉得这样的乔莲也太可爱了,上前轻轻抱住他,不由亲亲他的额头,“开诚布公请短些时间,你该多休息。”
      “你喜欢娘娘吧!”
      “我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
      “我说过我喜欢平淡,而我加上她便是波涛汹涌。”
      “这不是真正原因。”
      “唉,我们慢慢说好不好?我们可以慢慢说。”
      “你会把我圈在一个地方吗?”
      “你喜欢呆在一个地方吗?”
      “还好,只是更喜欢自由些。”
      “那就自由呗,你可以自由玩,也可以陪我玩。”
      “你这待遇太合我心,叫我不跟你也不行。”
      “休息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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