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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侍妾 ...

  •   豫州,进了温府。
      元嘉才知晓原来温玉并不是什么温大人,府里的人都尊称他为长津王。

      在豫州据豫章天堑而守,在豫河对面屯有三万兵马,此前暗中已占据了豫东三州四郡。不料风声败露,虽在梁父山侥幸小胜,将皇帝吓破胆,犯了久疾。但豫东遭遇官府埋伏,失了三州共七千兵马。

      他领轻骑前去接应林用,遭遇伏击,两百骑兵无一生还。拖着重伤的林用杀出包围圈,由小五、卫骁驾船沿河逆流而上。逃了三天才摆脱追兵,被豫州水军接应上返回府中。

      闻听他归来的消息,王府里立刻就炸开了锅。从后宅里钻来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涌进他的集古斋。
      穿的花红柳绿,艳比牡丹,纯如茉莉。往院子里一杵,就是一副百花宴,赏心悦目。按着管家的吩咐挨个排队站好,等待里面治伤的大夫出来了,再鱼贯而入,立于床前给他行礼。

      为首的姑娘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香纱裙,头挽灵蛇髻,簪着一只怒放的粉牡丹。风姿卓越,颇有几分百花之王的韵味。她先行问安行礼,“妾身,柳素携众姐妹给王爷请安。”
      身后莺莺燕燕的姑娘也跟她拜见行礼,齐声恭祝温玉万福之类的客套话。
      然后小厮就会搬进绣墩,一个个开始讲时下坊间的新鲜事给温玉听。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跟献宝一样的掏出来。

      他来者不拒,让管家一一收下。再从匣子里拿出各样的点翠珠花,赏给各位美人,待他累了就将人遣出去。
      他记性很好,能够一一对上是哪个美人送的。像是收集什么宝物一样,反反复复的数了好几遍。遂才抬起头,“都在这了?”

      “姑娘们送的都在这了,王爷还想要什么?”
      “府里来的新人,你们没教她的规矩?”

      管家瓮叔恍然大悟,“元嘉姑娘正在梳洗打扮,王爷在等会儿,小人马上让婢女去催。”
      婢女还没走,他自己就掀了被子起来。
      瓮叔赶紧拿到木施上的狐裘跟上,“王爷当心身子。”

      温玉惧冷,双手紧了紧披过来的衣服,缓和了脸色,问道:
      “她身子好了没有,哭了多久?”
      “姑娘身子好着呢,活蹦乱跳的,一点没哭。同后院里的姐妹处的也好,小嘴甜,个个都喜欢她。”

      瓮叔领着他往后院去,因元嘉身份特殊,特意给单独了辟了处院子。里面只有一个从衮州带来的灵越,她娘被送到了城中另一处宅院安置。
      有婢女先跑进院通知温玉要来,小灵越带着她跑去浴房催元嘉。

      浴房门扇紧闭着,从里面用门闩别住。俩人在门外又喊又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让怀疑她是不是在里面挖地道跑了。
      直到温玉踱进院子,翁叔帮着喊了两声,里面仍旧没有动静。男人抖落肩上的狐裘,提气劈腿一脚踹开。
      门扇歪歪扭扭倒下,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点水汽都没有。在屏风后置着木桶,木板上都是溢出的水渍,换下的衣服还耷拉在屏风上。
      “元嘉?”
      温玉试探的喊了声,如落尽深潭中一样没了响。他一下急了大步跨了进去,以为那女人当真跑了。
      绕过屏风,却只见元嘉蜷缩着身子泡在木桶中。水漫过口鼻,溢出桶外。不知泡了多久,脸色都白了。

      为,为什么?
      温玉瞳仁一震,伸手抓住她冰冷的肩膀捞出水中,使劲的拍她冰冷发皱的脸。
      “元嘉!元嘉,你在干什么!”
      “要死给本王死远点,谁让你死在本王的地方了!”

      咆哮声又怒又急,平地炸开。
      翁叔听见动静忙得跑出院去请大夫,元嘉得了空气,被耳边的吼叫声炸得脑仁疼。不得以睁开眼,噗地咳出两口水,满脸的水珠,看见温玉担忧地眸子,讪讪地拢了拢自己里衣。
      “我,我没事。”
      她没敢说自己在寻死,因为先死全乎了,她就不怕埋进土里有蚯蚓虫子了。
      挣开温玉的手,扒拉着木桶边跨出。头顶着窒息的气压,像是乌云压顶,山雨欲来了。

      “那你再干什么,怎么畏罪自杀?知道梁父山之事本王绕不过你,自己就寻个体面的死法?”
      元嘉不会编胡话,温玉就杵在头顶上,又吼的大声炸耳朵。只能无奈的捂起耳朵,看着样子就是不耐烦了。
      劈头盖脸伸过来一只手掌企图揪住她的脖子。“要死不早死,非要我回来等着死给本王看是吧?好,要以死报主,本王成全你!”
      她还顶嘴狡辩,抬头对上他的眼,“我,我没有....”

      察觉他的意图,灵巧的避开袭过来的手,闪到一旁。看见了他眼中的杀意和怒气,晓得这头老虎又抽风要他动手削自己。像只泥鳅一样几次从他手中逃脱,他连抓数下都没抓到人。
      元嘉正是得意,往门口躲去。岂料踩到地下水渍,脚底板打滑。刺溜一下如到闪电一样摔了出去,后脑勺咚地磕在地砖上。声音又脆又响,让人听得人发颤。

      “呜......呜.....”
      屋里屋外的人一时间都不敢去看她,婢女瞟见还赶紧捂住了灵越的眼睛,连温玉也皱巴起脸,倒吸一口冷气替她疼起来。
      “呜.....疼.....”
      地下的人摔得四仰八叉,哇地嚎啕大哭。双手无助的举在耳边,摸到了地下的水还以为摔出血,摔出脑子了。嚎得撕心裂肺,听者发痛,闻者发笑。

      温玉一瞧,看见她仰面抱着脑袋哭滑稽样,又气又好笑。一扫脸上寒意,上前去拉她。
      元嘉看见他在憋笑,瞬间哭得更大声了。扯着哭腔,骂道:
      “笑什么笑,都是你!”
      他狡辩,“管本王什么事,是你自己不长眼睛摔倒的!你不心虚,你躲什么躲!”
      “你都要杀我了,还不许我躲!”

      她哭得梨花带雨,叫人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温玉没想到她猜的还真准,适才那一瞬他是想要揪住她的脑袋再摁进水里,溺死这个让他大败的女人的。
      可是她怎么能.....怎么能.....
      好吧,她真的像颗开心果一样!
      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 “你若是不惹本王,本王会杀你?”

      噎揶了她一句,他就把人抱到了软榻上。
      翁叔带着大夫也恰巧赶来,元嘉捂着脑袋呜呜的哭,活脱脱的一个小可怜。
      大夫扒拉开她的头发看,后脑勺子已经鼓了个大包。虽没见血,却也足够凶险。留了药酒,叮嘱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闹了,地滑再摔出个好歹来。”
      温玉接过,煞有其事抓了抓她头顶的软发 “听见了没有,下次走路,眼睛不要长头顶上。”
      元嘉这会儿过了疼劲就硬气了,听他这一顿嘲笑,恨不得刚才一下摔死了才好!
      这样她就可以重新长回土里去了!

      总的来说,回府的第一日。温玉心情不错,夜里在小花园设宴。后宅梅兰竹菊香舍里的姑娘们都来作陪了,只元嘉借口受伤了没去,关在屋子里生闷气。
      他让管家按照自己的饭食减半送一份过去,姑娘们缠着要看烟花。下人就在净心湖对面,命人搬来二十发烟火,沿着湖岸摆放。

      对岸准备齐当,管家前来请命。那几个姑娘壮着胆子,手挽手凑到他面前。申请要自己去放,怕他一下全部点燃,看一眼就全没了。像猪八戒吃人生果,不过瘾。
      管家性子好,堆着笑脸也在帮她们,“王爷,让姑娘们自己去放吧。二十发慢慢的发,能一盏茶的功夫呢。”
      温玉认真想了想,目光扫到条几上,“吃完饭再去。”

      他允了,姑娘激动的欢呼起来。立刻钻回自己的桌子上,认真吃饭。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积极举手,像群小麻雀一样。
      待到条几上的碟碗都吃的干干净净,无一浪费,上座的男人点头了。他们才手拉手跑到湖对岸,胆小的缩在亭子里。
      几个胆大的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线香,颤颤巍巍的去点火线,再如兔子般撒腿跑扑进姐妹怀中,捂着耳朵,抬头看炸在空中的烟火。
      烟火转瞬即逝,她们又推搡着一个一个再去点火,在湖边闹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携着清风穿湖而来。

      温玉酒足饭饱,倚在圈椅上盯着湖面看。不知是在看烟火,还是在看人,忽道:
      “去告诉她们,小心别跌进湖里去了。放完了烟火,要自己打扫干净。另外叫武兆来书房,再备些香烛来。”
      一轮烟火,璀璨星光,随着巨响照亮温玉和煦温柔的脸。吩咐了小五一句,他便起身去书房了。

      放了也就两发烟火的功夫,武兆和小五一起到的书房。小五手中还替着竹篮,放了好些蜡烛元宝。温玉换了素衣,在书案上撰写祭文。
      俩人在屋子里耐心等了会儿,他写完吹了吹墨痕待风干,拿着纸走出来递给小五,装在篮子里。
      “孩子呢,埋在哪里了?”
      武兆一听,这才明白,温玉要去干什么。
      挠了挠耳朵,硬着头皮道:
      “孩子,孩子没死。还在元嘉姑娘的肚子里,属下觉得可能是您的,所以不敢擅自做主处置。关于孩子,属下觉得还要再细查。”
      “什么?”
      温玉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深觉得身边这几个人是前世造孽,今生专门来克他的。
      “本王都没动她,孩子怎么可能是本王的!细查细查,这一个多月你查出什么了?”
      “啊?”武兆错愕,“您没动她?那元嘉姑娘说您动她了,这样算着日子就是您的啊?涿州知都六十了,总不能是他的吧?而且那时皇上也还尚在京城,她就是长翅膀也飞不回去啊!”

      他忍无可忍,怒斥道:“闭嘴,这么多年你见本王碰过哪个女人,违抗命令你还有理了?”
      “大人,属下没有。属下是真的觉得孩子是您的才没敢动手,而且要是杀错了,您将来翻脸,属下就是死了也没法赎罪啊!”
      武兆深觉大冤,万不敢背此大锅!
      “觉得觉得,本王养你们就是让你们来给我说觉得的?证据呢?回来你有仔细盘问她?找到大夫看了孩子多大,几个月了?”
      “没,没.....属下送她回到王府,听说您被困了,立刻就带人沿河南下接应您去了。”
      他顶嘴顶得,终于是气势弱了下去。

      小五杵在一旁,得了空挡,赶紧插进话小声提醒温玉道:
      “大人,今天元嘉姑娘摔了,竟是一点事都没有。而且文均先生去给她看伤,似也没提这回事?”

      好像确实如此!
      他这才反应过来,许是闹了乌龙,哭笑不得。深深吐纳了一息,给气笑了,怒指着武兆手指头都在发抖。
      “武兆,你自己去秘阁领二十棍,下次再做事再那么没章法。你,你就给我下军营去,给林用当大头兵!”
      “是”武兆理亏,这下不敢顶嘴了。
      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和元嘉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交代出来。最后涨着一张大红脸,前去秘阁领罚。

      那个以为会像是烟火一样转瞬即逝的孩子,是个乌龙。温玉回过味来才意识道自己有多可笑,没想到自己竟会生出愧疚之心。还写了祭文,也不知抽了什么风。
      罚了武兆后,他领着小五抱了一口大箱子来到元嘉的院子。

      湖边的烟火还没放完,她推开窗。坐在窗台上,朝着大瓷碗边吃边看烟火,不甚惬意。瞟见门口进来的人,一个麻利的翻身跳下,顺手关窗。

      温玉一把蛮横的推开她的窗户,站在窗外阴沉沉的看她,“怎么,看见本王来就心虚?”
      元嘉咽下嘴中的饭,正要开口呛他,谁料话到嘴边又被抢了去。
      “你和武兆说本王碰你了,说你怀了本王的孩子?”
      “我才没有,是武大哥说的。他说你碰我,我就会有孩子!像这样.....”
      她抱着碗突然挨近窗,吓得小五赶紧举起箱子遮住了眼。温玉愣了一瞬,不知是期待还是生气。
      总之她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就莫名还挺,挺失望的.....
      再开口,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就缓和些,眼睛匆匆扫过她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就扬起下巴看到了她头顶上的宫灯。

      “多大了?”
      “十六了”元嘉不满,腹诽道:按年纪您就是喊本姑娘一声姑奶奶也不为过。
      温玉亦是不屑的哼道:“还知道自己十六了,在家里什么都不学的?本王不是你娘,没功夫教你女人的事,府里也没人供你使唤。既是做本王的侍妾,就把侍妾的事先学了。”
      他发话了,小五得令,绕到门口将木箱送了进来。

      元嘉一头雾水,打开箱子满满登登的一箱书。小五瞟了眼,挠挠头,“姑娘慢慢看,从上到下。”
      “我,我为什么要看?”
      温玉站在门外,噎她,“不然呢?等着谁来教你,学不会就不要吃饭!”
      她闻言,抱紧了手中的碗,护食。
      “我,我才不学呢!我才不给你当侍妾,你休想!”
      “不学,好,小五把她的碗给本王收了!”

      丢下一下句话,他就翩翩然拂袖离开了。
      小五半抢半哄的去抢元嘉的饭碗。里面就剩两口了,他呈给温玉看。
      那人瞟了眼,又无可奈何摆手道:“算了,今天让她先吃完,一粒米也不许浪费。”
      “是”,于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功夫,小五又颠颠的把碗送回来。盯着她将米粒吃干净,连着食盒一起带走。
      元嘉扒拉在门后,没忍住问道:“小五,你们家大人他,他是不是有病?”
      此时在夜空炸了颗烟火,小五回过头,脸上映着绚烂的火光,笑道:
      “大人是有病,不过姑娘不用担心。他,他舍不得伤害你的。”
      烟火声又接连而起,淹没他的声音。元嘉只听见那句大人有病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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