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妹子，在成都》弦外无音

18、新识旧知

　　（1）
　　每个大学都分了不同的校区，以此来招摇学校之牛X ，幅员之辽阔。我们学校在历经了几年的完善之后也意思性地修了三个校区，赫赫鄙视那些可怜巴巴守着一个校区过活的小学校。

　　但这三个校区……咳咳，总结如下：预科校区，铁门，铁窗，铁床；一环校区，旧楼，旧房，旧电扇；新校区，国家政策好，拨款建学校，如此这般，终于焕然一新。

　　所幸我入校晚，刚好赶上新校区竣工，躲过了入住其他两大传奇校区的命运。不过有得必有失，新校区虽然条件最好，却建在郊区，交通不甚方便。

　　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我会上一环校区这边的好又多超市买点东西。今儿个真不凑巧，让我再次遇到了娘娘腔——欧阳，凡凡。

　　真不想被他认出来，无奈，他已经一脸笑意地拦下了我。

　　“这位美女，你看，又是一年春来早，绿树红花你最俏。”

　　哎哟喂，我那个牙齿酸的都抽搐了：“帅哥，你好，帅哥，再见！”

　　秀什么文采，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欧阳沐凡是艺术学院的，在我家那块儿，艺术生就是一群成绩差考不上大学，靠着点儿特长混进校门的人。还跟我这儿装大爷，不知道我是中文系的吗？鲁爷爷门前没你耍大刀的份儿！

　　“橙橙，橙橙，你别走啊，别走……”欧阳沐凡这小子又开始发嗲了，我受不了，加快了步伐。

　　“橙橙，帮我个忙呗，我都在这儿找了一上午了，愣是找不着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橙橙”两个字从欧阳沐凡嘴里喊出来就特别让我寒碜，其实如果他不说话，最多算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吧，可只要一开口，什么都毁了。唉……

　　“什么事儿？”老被他跟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只好停下来。

　　“今天我们有个实践课题，我没有搭档，你来给我充个人数呗。”忽闪忽闪的睫毛，假的吧？

　　我仔细盯着欧阳沐凡的眼睛看：“你化妆了？”

　　“嗯，我们艺院的人都不兴裸妆出门的。”

　　我全身一个激灵，化成欧阳沐凡这般妖孽的男生我还真没见过。人妖，鉴定完毕。

　　“橙橙，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嘛……”

　　妈妈呀，快把这人拖走吧！

　　尽管我负隅顽抗，可惜胳膊肘拗不过大腿，欧阳沐凡还是把我拖走了……

　　他干嘛？他给我换上土了吧唧的校服，把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扯了两撮下来，垂在耳畔，又用泥巴把我的胳膊涂得脏兮兮的。

　　“欧阳沐凡，你们有街头演出？”

　　艺术生就是些异类，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些出乎意料的事。我一开始就跟欧阳沐凡约法三章：不得有违伦理道德，不得伤天害理，不得涉及经济纠纷。

　　欧阳沐凡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就把我带到了这间更衣室。小小的空间里摆满了各种道具，杂乱无章地堆在屋子里，真难想象，这群艺术生就是靠着这些个破烂玩意儿演出了一场又一场满堂彩的晚会。

　　“喏，橙橙，这个给你。”欧阳沐凡递给我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求两元钱，坐车回新校区。

　　“这是干嘛？不是表演节目吗？”我以为欧阳沐凡需要个群众角色，最多就是让我跑跑龙套啥的，可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我今天的实践课题是调查当今社会人们的善心与警惕心。咱们扮演成落魄的学生，你可以跟路人说是遇到了抢劫或者别的什么，求他们给你两块钱车费，看看他们会不会给。”

　　“我靠，这个要什么搭档，你一个人完全够了。”我说着就要脱了身上这件破衣裳。

　　“唉唉唉，别脱别脱，这不是还要进一步调查性别的差异么？看看究竟是男生容易遭人怜悯还是女生更加楚楚可怜。”欧阳沐凡说得一本正经。

　　“跟你一组调查不出来，路人一看，俩女的！”我伸手把A4纸还给欧阳沐凡。

　　“大学生就是像你这样人身攻击的么？什么素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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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人呐丢人！

　　我和欧阳沐凡两人蹲在校门口，一人守着一尊石狮子。传达室的保安看看我俩，啥也没说，又进屋去了。

　　我蹲在地上低着头，黑漆漆的手在A4纸上印出一个又一个指纹，很快就把这张白纸染成了灰色。

　　欧阳沐凡的字还挺好看，放寒假研究了一番书法的我稍稍能看的懂一点，他这字绝对是下了功夫的。水笔不像钢笔，很难掌握好力道写出笔锋，可欧阳沐凡这几个字写得不卑不亢，跟他的人真是有天壤之别。

　　“妈妈，那边有个大姐姐，好可怜啊！”天真的孩童抱着一个“喜洋洋”娃娃，朝我这边望着。

　　“那都是些骗子，咱不过去。”年轻的妈妈一脸嫌恶，我不敢抬头，脸上发烫。对，我就是个骗子，那边还有一个！

　　一个下午，我蹲在地上无人搭理，偶尔经过几个看热闹的，问东问西，就是不掏钱。欧阳沐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他和我化了一样的妆，搞的跟灾区儿童似的。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我蹲得双脚发麻，朝着对面的欧阳沐凡大喊：“喂，欧阳沐凡，这什么时候结束啊？”

　　“凑到钱了咱就回去。”欧阳沐凡盘腿坐在地上，一副洪七公讨饭的模样。

　　“这都一下午了，要给钱早有人给了，肯定是没希望的，咱收工吧。”我拿起地上的A4纸朝欧阳沐凡走过去。

　　“我身上没带回去的路费，今天只能靠别人资助回校。”

　　嘿，这小子还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了嘿！

　　“我有钱，我借你。”难得我也大方一回。

　　“这不是钱的问题，咱要是空手而归了，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我靠，又来了，又给我掰文儿！狠狠鄙视。

　　“那我先回去了，给你留两块钱，实在不行了你就自己坐车回吧。”我掏出两个硬币扔在欧阳沐凡面前。

　　“橙橙，你是要向命运低头吗？你是要向困难投降吗？”欧阳沐凡这语气，这调调，春寒料峭啊，我冷得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

　　“那咱就一直傻等吗？待会儿晚了就没什么人经过了，等谁来支援咱啊？”我负气地坐在欧阳沐凡身边，把A4纸扔在地上。

　　“心诚则灵。”欧阳沐凡将两张A4纸放在一起，对我倾城一笑，我晕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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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最后的最后，我和欧阳沐凡顺利回到了新校区，没有用我的钱，却也没有遇到一位不把我们当骗子的善心人士。

　　传达室的大叔见我们坐了一天，终于爆发了，出来赶人。我和欧阳沐凡抱着大叔的大腿将事先排练好的台词儿情真意切过了一遍，乞求他能施舍我们路费。大叔当然是不相信的，估计是咱俩抱得太紧，大叔没办法，只好用钱打发了我俩。

　　我冯橙橙八辈子都没这么不要脸过……

　　欧阳沐凡的实践课题算是勉强过关，他乐得眉开眼笑的。其实就是他自个儿在那折腾，又不是老师布置的啥作业，也不关系到学分和考试成绩，说白了，他就是无聊。

　　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他们这些艺术生的，就如我看不懂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意识流油画，还有那些拿自己当模特还非得把自己整得残缺不全的画家。

　　欧阳沐凡把我送到寝室楼下，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下去：“橙橙，今天你表现得很好。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找你哈。”

　　“别，千万别，我平时很忙的，没空。”我又不傻，上了一次当绝对不跳二次坑。

　　“时间就像那……”

　　“好好好，别说了，我懂，我懂！”我知道欧阳沐凡要说的是那句经典名言，我这大大的两个球，不挤也有沟。

　　朝欧阳沐凡摆摆手，我匆匆忙忙上楼了，咱后会无期！

　　（2）
　　很久没和李韵她们一起，多少会被她们叨叨。说我忘了组织，说我不搞寝室团结。李韵不依不饶，在三八妇女节这天拉着我们一寝室出去过节。

　　过节还能有什么新花样？还不就是一起下馆子。我们四个加上古常松和他几个兄弟，又是这伙人聚在一起。

　　我是真不想去，上次洗澡的事儿弄得特尴尬，也不知道田文斌是个什么态度，他那叫耗子的朋友肯定发现房间里少东西了。那个被我打开的“杜蕾斯”揣在睡衣兜里，我生生没敢随便扔掉。

　　孙晓萌对于过节吃饭这类事没太大意见，关键就看李韵和方飞，她俩要是达成一致，这事儿基本就成了。我被她们生拉硬拽拖到了“一品轩”，今天做东的是田文斌。

　　“嘿，田文斌，看看你妹子哈，可真难请动她，我和方飞两人硬拽过来的。”李韵一进屋就叫田文斌，把我扔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橙子，这段时间人都见不着，忙得很啊？”田文斌仍旧大哥哥的模样。

　　我“嗯”了一声，拿着桌上的筷子玩儿，没跟其他的人打招呼。

　　很不舒服地坐在凳子上，不错的饭菜如同嚼蜡，我心里就是难受，添堵。匆匆扒完了碗里的大白饭，我起身先告辞。

　　“大伙儿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推开椅子，我从座位里走出来。李韵有点生气，皱着眉头不悦地望着我。

　　“橙子，你什么意思啊？叫你出来吃饭是完成任务还是咋滴？你要这样，下回我们再不开这个口了。”李韵说得有点伤感情。

　　“大姐，我真有事……”嘴里小小地嗫嚅，手指在身前不停地绕来绕去。

　　“你有事没事我还不知道？别敷衍我！”李韵干脆放下碗不吃了。

　　热闹的场面由于我的突然离席变得冷场，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在检讨。但我的性子固执，既然起了身，那就不可能再回去坐着了。

　　“可能橙子真的有事，嫂子您就让她这一回，看我的面子行吗？”田文斌这时候又出来替我说话了。

　　“哪回不是你护着她？她要不把咱当朋友就直接撂下话，咱不干那自作多情的事儿！”李韵东北人直爽惯了，此刻的脾气也爆了出来。

　　“唉唉唉，别伤了和气，橙子，给你大姐赔个不是，她没真跟你生气。”古常松开口圆场了。

　　“大姐，我书还放在图书馆呢，再不去就关门了。”我没别的理由可说，只好用这个搪塞。

　　“行了行了，橙子你去吧，哥哥给你做主了。”田文斌搂着我的肩膀出了“一品轩”的大门，他本来想送我回去，被我婉拒了。

　　校园两旁都有路灯，古色古香的灯罩颇有一番穿越千年以前的感觉。只可惜现在的我少了那份闲情雅致，虽然获得了自由身，心却还留在“一品轩”。李韵怕是真恼我了，可是在那里吃饭，我浑身上下不对劲儿，勉强都勉强不了啊。

　　唉……团结啊团结，让我拿什么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