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兮》崔笑笑

5、吃瘪

　　一早上的课很快结束，下午是小班。小班的课很简单，秦兮按照校长吩咐，只是简单的过去打了个招呼。

　　时间还很早，她决定在村里闲逛一圈，多了解一下当地情况。

　　村里的路基本上都是泥巴路，很多都分布在地跟地之间，只有窄窄的一条。此时正值八月份，正是村民们采摘花椒的时候。她一路走着，碰见的村民都像看猴儿一样看着她。虽然跟大家还不熟，可她也还是笑着打招呼。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蒋霁，她跟大人们一样，背着个木条编的小兜。一边摘一边往里面仍，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娴熟。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大的箩，她不知道那叫什么。但看上去也是用竹条编的，还做了两条背带，现在里面已经被花椒装满。

　　秦兮突然想到了蒋霁手上的伤。花椒树是一种乔木，一般如果不刻意修剪的话会长得枝繁叶茂。最主要的是它还浑身带刺。就连叶子上都不例外。可蒋霁却连手套都没有戴，一双手就那么麻利的在树枝里面穿梭。

　　“蒋同学，在忙呢？”她跳到地里，笑着走过去搭话。

　　蒋霁闻言朝她看过去，手却没注意又被刮出一条口子。“嘶！”她受痛轻微出声，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在注意。

　　“秦老师好。”轻声打了个招呼，蒋霁便仿若无人般继续忙碌了起来。

　　“你们这儿花椒种得还挺多的哈，这是主要种植物吗？忙不过来的话怎么不请个人呢？”

　　蒋霁本不想再说话，可对方却像是调查户口似的，对啥都充满了好奇。

　　“也不是，种的还有玉米跟小麦，只是这两天刚好摘花椒。我家种得不算多，我跟爸爸每天摘一点，能够摘完的。”像是考试答题，对方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哦，那你爸爸呢？”秦兮想起校长说的，突然怀疑会不会是她父亲把她一个人留在地里，然后自己去喝酒了。

　　“她中途回家一趟，您找她有事吗？”蒋霁有些许不耐烦。

　　“哈哈，那倒是没有。没事儿，你继续忙你的，我就在这儿闲逛一下可以吗？”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好，秦兮打住了自己还想要接着闲聊的心。

　　“嗯。”简单回复了一下，蒋霁便不再管她。

　　咔嚓 咔嚓

　　可不过几分钟，她又重新被秦兮吸引视线。只见她拿着一部手机边走边拍，就算看见一只大青虫都要拍一下。

　　这样的电子产品她家里自然是没有的，她只看见校长用过，但也只是一部又黑又旧的，并且是按键的。

　　但秦兮拿着的那个不一样，那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纯白的机身，看着像是崭新的，并且还没有按键。蒋霁想要聚精会神摘花椒，可视线却总是忍不住朝声音来源瞟过去。

　　“嘿嘿，这招对付小孩子果然有用。”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自己想要找人多了解一下村里。蒋霁性格文静，又喜欢学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人家好像不太想跟自己聊天，她只能故意拿出手机做诱饵，以此作为话题的开场。

　　“啊，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吵到你了？你们这儿风景还挺好的，我忍不住多拍了几张，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蒋霁闻言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几秒。

　　“您在这儿拍不到什么的，您往村子外面走可以看见有一条河沟，那儿的风景还更好看。”尽管她确实对那部手机非常好奇，但于她而言当然还是眼前的活儿更加重要。

　　秦兮也确实没想到这小女孩的定力还挺强，面对新鲜事物的引诱竟能如此不为所动，活脱脱就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你摘了多久了啊，要不停下歇歇吧，老师有些事儿想要......

　　“哟，这就是大城市新来的老师吧？你找我家娃有啥事啊？是不是她犯啥错了？”

　　秦兮刚想劝蒋霁休息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进地的男人打断。男人背着一个大竹篓，虽然是在笑着，但表情却让人感觉不舒服。

　　那无疑就是蒋霁的父亲，看上去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虽然年近四十且皮肤黝黑，但还是能看得出男人年轻时定是一表人才。

　　“您好，您是蒋霁同学的父亲吧？我叫秦兮，是村里新来的支教老师。蒋霁同学没犯什么错，我就是随便逛逛，看到她就下来打声招呼。”

　　“好嘞。那你接到起逛，蒋霁她不懂事儿，就不挨你多说了。”蒋威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有看秦兮一眼。

　　气氛有点尴尬，秦兮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做得不对，但很明显那父女俩好像都不太待见自己。看来在这儿打探情况是没戏了，她只能礼貌打声招呼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外面嘞人心思都坏得很，就算是老师恐怕也是人模狗样嘞，你以后尽量少挨她说话。”秦兮走后，蒋威开始‘嘱咐’女儿，语气明显不悦。

　　蒋霁只觉得习以为常。别说是外面的人，就算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蒋威也不支持她多交流。从小到大，她就只有沈如男一个朋友。而这，还都得多亏沈如男不在乎蒋威的唠叨跟严厉，不然她就真是形单影只了。

　　........

　　“过来这边，你小声点，不要给它给整跑了。”

　　“付强同学，你们在干嘛呢？”闲着也是闲着，秦兮继续闲逛，走到一片林子处时看见了付强跟其她几个同学。几人半蹲着，表情严肃又有点猥琐。

　　“呀，老师你整啥子？鸟都被你全部嗬跑了，我们盯了老半天嘞。”几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尽是恼怒。

　　“哈..哈哈，你们在打鸟啊？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啊。”这下她是真服了，怎么感觉自己走到哪儿都要被嫌弃呢。

　　不过还好几人也没有真的跟她生气，只是简单嘟囔了几句。

　　“老师，你在干啥呢，找我们有事吗？”付强率先向她走过去，还不忘把手插在裤兜里，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却有一种大哥的感觉。

　　“我没事儿，就是闲逛着熟悉一下村子。”

　　“老师，我可以带你逛。”男孩们都很积极，纷纷提出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逛哪样逛？你家妈刚刚不是就已经催你回家喽，还有你们也全部都回克吧，我会带着老师嘞。”付强停在秦兮身边，对着其她人开口，俨然就是一副大哥大的派头。秦兮想笑得要死，但碍于师表还是忍住了。

　　“你们关系还真好，应该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吧？”其她人走后，秦兮开始跟付强闲聊。

　　“嗯，这村子就嗯个大一点儿，基本上没得几个不认识嘞人。但我其实挨她们不是最好嘞，挨我最好耍嘞是蒋枫，只是他现在没在村子头。”

　　“蒋枫？跟蒋霁是...?”

　　“是她家弟弟。”

　　“那他现在是在干嘛呢？”

　　“他不喜欢读书，老是闹到起要进城，现在在城里面学手艺。我听别个说好像是在学修车，也不晓得他学得咋个样了。”

　　因为不是在学校，付强没有特意说自己不熟悉的普通话。浓重的方言口音让秦兮听得有些发懵，但整体交流不会有什么问题。

　　原来蒋霁竟然还有一个弟弟，这点她倒是没听校长说起过。不过想来他又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不被提起倒也不奇怪。

　　“你既然跟蒋枫这么熟，想必跟蒋霁也应该熟悉吧？”

　　“唔...蒋霁她不喜欢说话，并且她老爹也不准她挨我们一起耍。再说喽...她应该有点见不得我。”一向社牛的付强突然变得扭扭捏捏，就连说话音量都小了不少，最后一句话秦兮甚至都没听清她在说啥。

　　“你说什么？”

　　“没啥子，她非常喜欢读书，是我们村子里学习最好嘞。她以后一定会非常厉害，我从小就是嗯个觉得嘞。”在秦兮看来，付强一直是嘻嘻哈哈的混小子形象，没想到说起蒋霁却能秒变正经。她不愿多想，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少年对口中的女孩像是生出了一种青涩的情愫。

　　两人边走边聊，她在听了许多八卦的同时也差不多将村子都逛了一个遍。

　　“行了，多谢小付同学愿意给我当导游。你快回去吧，不然等下你父母该着急了。”

　　“要得，您要是有哪样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在这个村里很少有我不晓得嘞事情，您以后叫我强子就可以了。”

　　付强将自来熟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看来这个新老师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回到学校，秦兮把自己听到看到的情况都记了下来。虽然在这儿的时间不会很长，但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干。不管环境如何，至少自己不能违背初心，不能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