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68、情报与行动

　　“灵漾城近年来一直在整治，郊外的村庄大多都搬到了城里来，原来的地方都作修建房屋或令为他用。不过这灵漾城外的确仍有一座村落还未迁移，如此看来，倒像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地方了。”
　　林念细问道：“为何独独留下这一处？”
　　“早年间，城里的确派过人去那个村庄游说，想让他们配合移居。但不知怎么的，去时好好的伙计，回来竟是都动摇了想法，反倒帮着那些村民来劝说我们了，而村民赖在那块土地上怎么也不肯搬走。”吴兰泽回忆道，“若是仅有几人如此倒也不会产生怀疑，但无论城里派多少人去，出发的时候是多少人，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少人变成了他们的说客，让人没法不往撞邪这事上想。于是城里一来一去间，就找到了我们家。”
　　“找你们帮忙除祟？”
　　“对。我爹带着我去过那里几次，但无论我们怎么调查，村子里都没有半点撞邪的气息，连撞邪阵法都找不到一个，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村庄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得如实相告。这下城里也束手无策，只能放任他们不再管了。”
　　林念静心听完问道：“那个村庄在哪里？你应该还记得它怎么走吧？”
　　吴兰泽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也是巧，那里就是南郊，包子铺就在那里。”
　　“带我们去吧！”
　　林念用眼神无声询问着萧歌和安岚，看到两人也有着同自己一样的想法便继续说道：“如果那处真如我在幻境中那般布局，又恰好能看见苜蓿塔顶，那个深绿色长衫的男子也一定会在那里留下痕迹！”

　　灵漾城郊虽不如城内这般繁华，但近几年也被改造地颇有人味，原先成片荒芜的土地上慢慢造起了住屋与商铺，周围的环境也大大改善。据吴兰泽的介绍，他们所在的这一带都被一位姓何的大富商买下。而不止东南角附近，事实上基本有三分之二的郊外都归何大人所有。如今商铺还处在搭建初期，尚未能看见雏型。狼子野心到底有何图谋，假以时日才可知晓。
　　林念三人跟随吴兰泽往传闻中的村庄走去，对于吴兰泽这个人——大约是受到了父辈关系的影响，林念别扭地始终只愿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吴公子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冷酷，始终觉得有些凶巴巴的，但他只要一开口反倒给人好接近的感觉，就连自己也总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和。
　　林念尚还不习惯这份亲和，但意外的是，他也并不讨厌。
　　只不过……他看着吴兰泽背后交叉的两把利剑，一时还没办法把它们和外表文质彬彬、有一口磁性温柔嗓音的吴公子联系起来。
　　这样一个翩翩公子，舞起双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林念的眼神牢牢地粘在吴兰泽的身上，惹得走在前面的萧歌频频回头，有些吃味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在前方引路的吴兰泽突然停下了。
　　“包子铺就在这里，再往前就是你们要找的村庄了。”
　　一行人站在道路尽头，脚下的路走到这儿就突然断了方向，这些道都是靠人脚走出来的，没有人走，自然就不会形成路。
　　吴兰泽一直带着那小厮，等到了包子铺前那小厮立刻就推门闯了进去。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歪头就能瞅见里头空空荡荡，捏了一半的面团被胡乱地丢弃在地上。
　　面团缺水，面上形成沟壑状的干裂，干裂中又夹着灰黑色的烟尘，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厮先前没看路，一进门就给面团踩了个结实，他立刻大叫一声，喊道：“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又道：“是谁扔在这里的？我还以为是个人头……”
　　“他们来过了吗？”吴兰泽进门问道，“你爹娘呢？”
　　“我不知道……”小厮哆嗦着说道，“先前他们的确是把人绑在屋里的……”
　　熟悉的人不在那熟悉的场子里，又见那被半路扔掉的面团，怎么看都不太妙。
　　小厮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问道：“少爷……他们还活着吗？”
　　“还不算太晚，不用担心。”吴兰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又在屋内寻找了一通。可惜除了面团之外并无其他线索——那个人或是那群人他们似乎是做足了准备，没有在这场劫持下留下任何的痕迹和把柄。
　　可是他们要抓两位老人做什么？
　　吴兰泽出了门，又回头看了看包子铺的招牌。
　　莫非是察觉到了集市上的异常，听到了他们要行动的风声，先一步带着人质逃走了吗？
　　“如果他们要钱，就还会回来的。”林念上前说道，“不然他们不会把人带走。”
　　小厮扭头看向吴兰泽，见自家少爷认同得点了点头，才稍许安心一些。
　　没有在包子铺寻到线索，一行人就顺着没有方向的路继续往前行走。所谓的南郊自然是在灵漾城的南边，灵漾城南边的尽头乃是苜蓿塔，而在稍许偏离方向的位置上就是他们即将去到的村庄。
　　“村里人很少，但也绝不是没有人。他们大多喜静不爱动弹，现在天色晚下来肯定都窝在屋子里。”吴兰泽指了指前方说道，“我总觉得这块地的风水不太好，周围的树木花草该枯的枯，种下的庄稼也没有能顺利长起来的。”
　　“而且还很冷。”安岚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道，“你们不觉得冷吗？”
　　“大概还是人少的缘故吧。”萧歌警惕着周围说道。
　　林念站在原地转了转脑袋，一棵壮硕的树木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奇怪地“咦”了一声，扭头问道：“你说，这棵树为什么长得起来？”
　　此树苍翠挺拔、枝繁叶茂，一片片狭长的绿叶依附在错落有致、向外延展的枝桠上，遮盖了大片的绿荫。树干粗而壮硕，在恒古不变的静穆下刻下光阴，树痕往上延展，成片茂密的郁郁葱葱遮挡住整片天空，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光线都遮挡在外了。
　　绿叶在微风中欢快地跳动着，却没有舍得放开枝桠的牵绊。
　　林念看着枝叶晃动，某一瞬就突然回想起来那个在幻境中和自己对话的、身穿深绿色长衫的男子。
　　他正是坐在这么一棵大树上，同他开口搭话的。
　　林念鬼使神差地找准了方向望去，远处含羞露出一角的，正是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光的苜蓿塔顶！
　　他听到身边的萧歌发出疑问：“这棵树长得这么茂盛、这么大……会不会是把周围地里的精华都给吸完了？难怪其他花草庄稼都长不出来。”
　　安岚道：“精气？你说得它好像妖怪！”
　　“我们的确怀疑过这是棵‘妖树’，想它是不是被人画了阵法，或者是其他什么术法，但很可惜……”吴兰泽拍了拍树干道，“就是一棵普通的大树，许是年份久了，便生得这般巨大了，也是年份久了，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影响吧？”
　　安岚伸出手指戳了戳林念的肩膀道：“是苜蓿塔顶呢，这就是你幻境里看到的村庄吗？”
　　林念点点头道：“我在离开幻境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就是这里，差不多一模一样。就是这村庄……在我的幻境里应该是有些人味的，有时还很闹腾，倒不至于这么安静。”
　　萧歌凑上来道：“也许不是一个时间？幻境里呈现的应当是许多年前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村庄有所改变也是正常事。”
　　林念心里一沉，之前他丝毫没有考虑过时间问题，被萧歌一说他才想到，他似乎漏掉了一个关键。
　　他稳住神色道：“远看也看不出什么。村庄是不是那个村庄，我们得上前一探才知！”
　　“等一下！”
　　安岚面色沉重地抬手拦住三人，就当三人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一脸戒备时，安岚从随身背着的小袋里掏出一个法宝捏在掌心，笑嘻嘻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为防意外，我看我们还是戴个护身符吧？”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什么护身符？”萧歌凑近了去看，一块木制鱼形板就躺在安岚的手心，要说唯一有吸睛点的，就是它如同太极图半边弯曲的弧度和镶嵌鱼身中央的黑白混色圆珠。总的来说，样式普通，做工粗糙，甚至表面还有异常明显的凹凸不平。
　　这小玩意儿引来萧歌一阵揶揄，他乐道：“就这个？不会又是唬人的假货吧？”
　　两个法宝拿出来的间隔时间确实隔不太远，刚才失败没多久的安岚也认同地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喉咙，为自己辩解道：“我承认！上次那个平沙陀的的确确是受人蒙骗，但这个阴阳鱼佩不一样！我先说明一下，这个东西和平沙陀可不是同一个人拿给我的。这个鱼佩的原主人是位流浪街头的孤影大侠，我原见他可怜，便顺手买了些吃食给他，他看我天资聪颖，又想报答我的随手恩情，便把这个护身符送给了我。”
　　林念冲他摆摆手，笑道：“你上次说的和这个差不多嘛！”
　　吴兰泽扯着嘴角“嘁”了一声，也道：“天真得很，这你也信？！”
　　“你被人骗了吧？”萧歌道，“我说真的，这个东西很适合出现在套圈玩的小摊子上。”
　　安岚对此不予置评。
　　“你们别看它造型简单，这上面嵌着的那颗珠子可是大有来头！”他故作神秘地念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在场压根没有人能听懂。而他毫不在意三人的反应，夸张着表情又道：“喏，我刚解开它的封印，你们看着吧，我这次一定能成功！”
　　正当三人以为安岚又要做些什么时，后者却突然提着鱼佩在空中停了下来。
　　安岚拎着上头的绳子晃了晃，说道：“你们谁要？”
　　林念和萧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吴兰泽抢过鱼佩一把套在了安岚的脖子上，大声道：“你还是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