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193、守株待兔

　　“你们是谁？”反应过来的俞葛吃惊道，“这院子里不是没有人吗？”
　　卫一笑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头儿，好像是杏花馆的馆主。”
　　“馆主？馆主就是这个窝囊废？”
　　“是他！我们调查过了，杏花馆的事情好像实际都是由这男的管的。”
　　俞葛半信半疑，回身将目光投到成莅的身上：“小姑娘，你看呢？这家伙是不是杏花馆的馆主？”
　　成莅同他对视了一眼，一把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俞葛伸出手指轻压剑尖，纵使那杀人凶器正对自己脖颈上的命脉，也丝毫不露怯色地喜道：“意外之喜啊！看来真的压对宝了！”
　　成莅颤抖着双手，正欲一刀将俞葛捅个对穿。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先只是打算在这里把你擒住，结果还附赠了这么大一个贺礼！”俞葛的眼神里闪出骇人的反光，“成家小姐，你也没想到吧？”
　　成莅立刻惊慌道：“原来你知道我？”
　　“知道，见到你第一眼就识出了你的身份，只有你还傻愣愣地任我摆布。”俞葛大笑道，“一个屁点大的小毛孩还想着要成就一番事业？真是异想天开！成家小姐，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拿杏花馆的馆主来做筹码可比你更有力量。”
　　话音刚落，成莅手腕一转，又是一剑捅上对方的小腹，她龇牙凶狠道：“既然挑明了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姑娘，你娘没告诉过你不要轻敌吗？”俞葛徒手握上剑刃向外拔出，鲜血自他掌心的伤口处流下，顺着剑刃的幅度滴落在地面上。成莅想要反抗，却抵不过俞葛的大力，轻敌的人应该是她，是她忘记了蛮力从来不该是她夺取必胜的手段。
　　俞葛捏住了一手血，轻视她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还是你当真以为我就带了这么点人？”
　　屋外看戏的小弟将双手围成圈放在嘴边，像野人那样对着大门外的方向发出几声莫名又冗长的吼叫。吼叫声过后，明显有大批翻墙落地的声音传来，成敛不动声色地细算着，一数便知道自己的确是算岔了。
　　二十个人她尚且有信心能应付一阵，但四五十人一起上就预料不到最后的局面了。
　　成莅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回身向后一挥，剑风直接便砍倒了离她最近的三 、四个人。此番“先下手为强”的行为惹恼了众人，但在他们有所动作以前，俞葛就快速地冲上前去，一脚踹在成莅的腰后部，将她狼狈地踢出了屋子！
　　脚下的门槛撞在成莅的脚踝处留下一片青紫色的淤青，她摔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小弟们身上，被眼疾手快的众人两三下就控制在了地上，手上的佩剑被人恶狠狠地夺走，成莅用尽全力挣扎，但还未长开的身子又如何能匹敌四、五个成熟的壮汉呢？
　　小弟将夺来的佩剑扔回给俞葛，俞葛甩了甩剑身上残留的血迹，向茶几下缩着身子的卫一笑走去。
　　“用你的剑杀了你们家的人，这场面真的很美。”他兀自冷笑道，“哦，我突然反应过来，成家小姐，这是你爹吧？”
　　成莅急道：“你别动他！你说了拿他当人质！你要杀的人是我！”
　　“在成家家主眼里是人质，但现在在我面前是死是活其实都无所谓吧？你还妄想我会杀一个留一个？呵，小丫头片子！”俞葛奸笑道，“反正她又不知道，等她赶来的时候看到两具……哦不，是三具尸体，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呢？”
　　“她会杀了你的！”成莅怒到极致，甚至不慎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鲜血随着她说话不断地从口中渗出，活像是被人一掌拍出了内伤。“你这种人！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你太高估她了，看看你自己吧，成家主和这无能馆主教养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俞葛同她说道，“以一己之力毁掉全族，你猜猜她还会不会在灵堂给你立个牌位啊？”
　　成莅哭喊道：“爹！爹！你动一动啊！你反抗啊！”压制着她的人往成莅的嘴里塞上一整块大石头，他们捂住成莅的嘴巴不让她吐出，成莅没说完的话顿时变成了无力的“呜呜”声。
　　俞葛抬手便掀翻了木头茶几。
　　茶几上摆放的青花茶杯砸了个粉碎，卫一笑抱着自己的膝盖圈紧了笙儿，似乎已经做好了大难临头的准备。成莅的泪水流了满脸，此刻她瘦弱的身躯已无法为自己的爹爹和弟弟扛起一片天。
　　这与她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甚至越走越偏，全然迈向了大逆不道之径。
　　俞葛望着卫一笑头顶不断抖动的发旋只觉得赏心悦目，他在动手前甚至好脾气地蹲下身同对方保持同一高度，他伸出手指狠戳对方的脸颊说道：“馆主，给你个机会，你还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然而卫一笑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俞葛摩拳擦掌，他捡起脚边的佩剑说道：“没有就算了，反正你说还是不说，我都不会帮你们带话的。你且等等，等会儿我就会一剑刺穿你的心脏。别怕，其实一点也不疼。”
　　成莅闻言瞪大了眼睛。
　　就算是死，她也要记住这一幕！来日化身为厉鬼，定要永世纠缠罪大恶极的俞葛，让他生不如死，在仇苦炼狱委身百年！
　　俞葛挥了挥手臂，剑尖直冲卫一笑胸口捅去！
　　鲜红色的血液四下溅射到地上，成莅的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从她的角度不能看到全貌，但流下的血迹却传递了伤亡的讯息。但还未待她痛苦地哀嚎出声，反倒是俞葛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
　　“啊！你个……你个……”
　　卫一笑侧过身闪过了俞葛的穿刺，剑尖只是将身后的屏风捅穿了一个拇指长的裂口。至于那飞溅出的血迹并非出自卫一笑的身体，恰恰相反，它们的主人是原本欲意行刺的俞葛！
　　只见俞葛的肚子上插了把约莫小臂那么长的银色短剑，他哆哆嗦嗦地想护住出血的位置，但对于插在自己身上的短剑，却着实不知道是该拔还是任其插着才好。
　　鲜血同时将他那一股子的自信一同带走，入眼可见的红色锁住了他逐渐放大的恐惧。俞葛双膝着地跪在地上，发出胆怯的呢喃道：“啊……啊……”
　　卫一笑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除了梳妆扮相之外，“卫一笑”的眉眼间却分明是林汉霄的样子。
　　俞葛喘着气说道：“你……你哪来的剑？”
　　林汉霄原本包着“笙儿”的布巾飘飘然坠落到了地上。
　　俞葛握上短剑的剑柄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还没死！我还能动！”
　　林汉霄同他对视道：“你虽然蠢，但应该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吧？你只要往外一拔，被这剑堵住的血就会如滚滚江水澎湃流出，到时候就算你长了六只手也没法将捅出的洞口堵住。当然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没准还能把肠子也给带出来！”
　　“你们……你们设计害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得亏我们安插了奸细，不然还真会被你们得手了！”林汉霄冷眼相看道，“我若来时看到三具尸体，必定让你身首异处！”
　　俞葛朝林汉霄面上喷出一口鲜血：“你别想得太早……这里所有人都会替我报仇的！”
　　“报仇？”林汉霄怒极反笑，“你回头仔细看看。”
　　吴笙何和宁微顾自门外两边翻身跃出，方才相识没多久的两人在打架上倒是颇为默契！衣袖翻飞，亮剑齐舞，周遭小兵全非两人对手。他们时而并肩而立，时而背靠对方，几道破空声划过，成莅已然被成功救下，而周围遍地都是晕过去的人们，躺倒的姿势也五花八门。两人各自站在屋门外的两边，哪怕他们已插剑回鞘，光是站立中透露出来的霸气也足以在此刻震慑俞葛！
　　俞葛怒道：“你们……杀了他们？”
　　“只许你杀人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吴笙何气道，“你的人在镇上□□烧、坏事做绝，可从没把人命当回事儿过！”
　　“城里的那些都是你做的吧？我都听说了。”林汉霄说道，“既是你指使的事情，那就由你一人承担！”
　　“承担？”俞葛大笑了两声说道，“拉你一起垫背如何？”
　　他猛地拔出肚子上的短剑，反手就扎进了林汉霄的左肩。吴笙何一下窜了进来将俞葛踢倒在地，却只见俞葛疯了一样浑身抽搐，面上还露出狰狞的笑容。
　　“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吴笙何再要去揍他，却见他瞳孔已然放大，就这么睁着眼死去了。
　　“帮他把眼睛合上吧。”林汉霄说道，“就这么睁着也挺吓人的。”
　　吴笙何一脚将俞葛踢开，凑近担忧道：“你怎么样？很痛吧？虽然不是我捅的，但……这短剑是我的，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林汉霄乐道，“他们人呢？没受到惊吓吧？”
　　卫一笑闻声寻了过来，他的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笙儿，身后跟着大赟谨慎地防范着四周，而萧复则牵着阿一的手，站在离得好远的地方担心眺望着。
　　卫一笑面露歉意道：“林公子，都是因为我们你才受的伤……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
　　“我能躲过去，只是没躲而已……你无需责怪自己。”林汉霄道，“卫大夫，那您看看我这剑现在能不能拔出来？”
　　卫一笑检查了一会儿说道：“这环境不行，虽然俞葛捅得并不深 ，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换个干净点的房间吧。你且等一等，别院里的物资都是常年备着的，我去寻个药箱就回来。”
　　“有劳大夫了。”
　　“咚——咚——”
　　“怎么了？有人砸门吗？”
　　“好像有人来了。”宁微顾道，“会不会是尽欢姐姐？我去看看。”她走到大门边，将门闩从门上移开，方就拉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人影就飞速破门而入，差一点就要将她摔在地上！
　　宁微顾拉住对方说道：“等一下，姑娘你是谁？你和俞葛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姘头。”成敛着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宁微顾将大门踹严实了才道：“是有发生一点事，但他已经死了。”
　　成敛慌道：“谁……谁死了？”
　　“俞葛死了。”宁微顾告诉她道，“不要太在意了，他人不是很好，你跟了他也……”
　　“那就好那就好。”成敛打断她道，“他们在里面吧，我去看看。”
　　宁微顾一时没拉住她，回过来思考她说过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奇怪起来。
　　这姑娘，怎么自己喜欢的人死了还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