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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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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地下通道里,陈泾川飞快的奔跑着,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有个人在大声喊抓住他!
打死他!
干掉那个内鬼!!
像是周锡东的声音,又或者是社团里的其他大佬,陈泾川已经没有余暇去分辨,他只知道自己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跑,拼命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为什么这条通道竟然这么长,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出口呢?出口在哪里?
陈泾川渐渐觉得累了,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心跳声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慢,但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停下来就死定了!
前方出现了一团朦胧的白光,那是出口吗?
陈泾川忍不住加快步子,向着白光跑去。
快了,就快到了……
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有些刺眼,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用手挡在额前,努力看清眼前是什么。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陈泾川惊喜的叫出声:“卓sir!”
杨凯卓对他笑了一下。
“卓sir,他们在追我,你赶快通知……”
剩下的半句话被举起的枪堵在了喉咙里,陈泾川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愤怒与愕然交织呈现,枪□□出的子弹像是电影里面逐帧定格的慢镜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穿过他的头,在后脑勺上留下一个爆裂的伤口,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随之喷涌而出,飞溅在身后的墙壁上,夸张的特写如一幅抽象水彩画。
“啊——”
一声绝望的嘶喊,猛然坐起的陈泾川从可怕的幻境中挣脱出来,整个人喘得像是跑了好几公里的路,浑身大汗淋漓。
被吵醒的祁绰揉着眼睛看他,声音是半睡半醒的慵懒,“你怎么了?”
惊魂初定的陈泾川抹了一把脸,“做了个梦。”
“什么梦啊?叫得那么惨。”
陈泾川没有回答,而是把人搂进怀里。
祁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残存的睡意也被赶跑了,伸出手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阿绰。”
“嗯?”
“阿绰。”
“说啊。”
“……没什么。”
陈泾川把头埋进祁绰的颈窝,深呼吸了几口气,竟然闻到一股熟悉又特别的味道。
“你换新的沐浴乳了?”
“鼻子真灵。”
买那瓶酸奶味沐浴乳的时候,祁绰也犹豫过,会不会太少女了,可是真的很好闻。
好吧,他承认,是让他想起小时候爱吃的零食了。
“你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这种味道。”陈泾川恋恋不舍的在他颈间蹭了半天,搂在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稍稍用力,就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不禁问道:“哪里不舒服?”
祁绰明知故问的横了他一眼,“腰疼。”
陈泾川忍不住咧开嘴,但在他的怒瞪下还是收起笑容,毫无诚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滚!”要不是腰疼腿没劲,祁绰发誓他早把人踢下床了。
陈泾川讨好的冲他笑了笑,嘴边的酒窝甜得像是要腻死人似的,不停落下的亲吻也让人无法抗拒。
祁绰没好气的推开他。
“滚滚滚,别来招我。”
“谁叫你身上这么香,闻得我都饿了,怎么办啊?”
其实陈泾川并不是真的想做,只是故意逗他。
但祁绰挣扎得厉害,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两具年轻火热的身体逐渐被点燃了。
陈泾川不愿让他受伤,连忙在他耳边哄道:“乖,别动了,我帮你按摩赔罪好不好?”
脸颊发烫的祁绰点点头,停止了挣扎。
陈泾川深吸一口气,指导祁绰趴卧着,自己则坐在两侧,用膝盖撑起上半身,然后弯下腰给他按摩。
说是按摩,其实也就是把肌肉酸痛的地方,揉揉捏捏捶一捶,陈泾川不懂穴位,力道倒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祁绰被伺候得还算舒服,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不时还会嗯啊两声以示满意。
他的声音不大,跟猫叫似的,挠得陈泾川心里直痒痒,手下也没了分寸,捏着捏着就往下走,手指如弹琴般在弹动。
祁绰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是腰疼,又不是屁股疼。”
“你确定?”
陈泾川笑得不怀好意,祁绰也不傻,头也不回的踹了他一脚,“再啰嗦废话就给我滚去打地铺。”
“好凶啊。”陈泾川顺势抱住那只脚,捧到嘴边亲了一口,“以前也这样吗?”
“你以前还没这么多话呢。”
“是吗?那你说说看,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这本是很自然的问话,祁绰却沉默了,异乎寻常的沉默。
陈泾川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也不催促他,只是默默等他开口。
过了许久,按摩的动作渐渐停了,祁绰依然趴着不动。
陈泾川怕他受凉,替他盖上被子,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窝里,在他身边躺下,“不想说就睡吧。”
祁绰将双臂交叠着压在枕头上,下巴埋在臂弯里,微微偏过头看他。
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倾泻到枕边,染白了陈泾川的鬓角,也柔软了他凌厉的脸部线条。
恍惚间,祁绰有一种年华逝去,岁月渐老的错觉。
第一次,他想到了厮守这个词。
他原本以为,这两个字不可能用在他和陈泾川身上。
就像大哥经常劝他找个人安定下来,他总是不以为意。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出现,不管是MsRight,还是MrRight。
直到陈泾川突然下落不明,他从没有那样慌乱过,虽然他不愿细想那段惶惶不安的日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接受失去陈泾川的事实。
现在,失而复得的人就躺在身边,却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是幸,抑或不幸呢?
祁绰明显能感觉到现在的陈泾川与从前不同,即使他纠结的眉头里仍然藏着很多不能说的秘密,每当他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凝视自己的时候,却不再有深沉的阴霾,浓烈的煞气,以及刻骨的绝望。
这些,都是让祁绰以前看不清他们的未来的原因。
所以现在应该高兴吗?他不知道。
或许人天生就是矛盾的综合体吧,祁绰乐于享受没有任何负担的两人世界,却又对从前那个仿佛背负太多罪孽的陈泾川念念不忘。
他忍不住轻声问:“你真的都忘了吗?”
陈泾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目光如水,水面上是足以溺死人的温柔,水面下却深不见底,“我希望我记得,至少记得你。”
低沉如耳语般的声音敲打着祁绰的耳膜,瞬间穿越回那一晚的车里,被陈泾川用力抱住的身体仿佛预见了别离,无法自制的颤抖着,“记住你今天的话,别忘了我。”
看着祁绰漂亮的大眼睛里突然滚落的眼泪,如同星辰陨落,陈泾川不由得心口一窒,头痛欲裂,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眼前,最后幻化成一片白光。
“陈泾川!陈泾川你怎么了?!”
急切的呼唤声逐渐远去,很快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
幸亏有徐俊的帮忙,祁绰以最快的速度把陈泾川送到了医院。
一番检查后,医生安慰他不要紧,陈泾川是受了刺激才会导致晕厥,等他醒了,再休息一阵就好了。
“他的头部受过伤,以后别再让他过于激动。”
祁绰点头答应。
他知道是自己的话让陈泾川想起以前的事,触发了他的旧伤,不免有些后悔。
但除了后悔之外,心里隐隐又有一丝窃喜。
窃喜的是,陈泾川并没有全然忘了过去,恢复记忆还是有希望的,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忙碌了整晚,快要天亮的时候,祁绰坐在床边打起了瞌睡。
突然,陈泾川身上的手机响了。
祁绰怕吵醒他,想帮他关掉,手刚放进口袋里,就被按住了,“你醒了?”
陈泾川嗯了一声,掏出手机,“喂,张闵?”
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自称是赫升的人,张闵现在在他们手里。
话说得很简单,只是让他十分钟之内过来领人。
但陈泾川心里明白,自己如果不能马上赶过去,只怕张闵凶多吉少。
于是他二话不说,跳下床就走。
祁绰拦住他,“你去哪?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我必须走。”陈泾川推开挡在面前的手,“回来再跟你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绰觉得陈泾川从这个门出去的时候,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杀气。
这让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祁绰的直觉是对的,陈泾川要赴的是一场鸿门宴,而且是单枪匹马。
张闵被抓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是赫升名下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因为刚刚装修完毕,还未正式开门营业。
为了宣传造势,吉立今天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人士和政府官员过来试玩,却不料有人泄露了东星靳扬躲在这里的消息,于是上门寻仇的张闵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吉立虽然不在意靳扬的死活,但丢了赫升的面子可不是小事。
陈泾川赶到的时候,张闵被吉立手下的人打得正厉害,只是他骨头硬,死咬牙关不肯求饶。
看到陈泾川出现,扉亿做了个手势,打人的停手了。
坐在草坪中央的吉立闲适的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轻晃着小半杯红酒,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们洪英的狗没人管呢。”
坐在旁边的靳扬冷笑附和,“有人管怎么会放出来随便咬人呢?”
陈泾川缓缓走上前,“狗咬人当然管,狗咬狗就管不着了。”
“去你妈的!”靳扬霍然起身,怒气冲冲的指着陈泾川的鼻子,“你自己也不过是周锡东面前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身份跟我这样说话?”
陈泾川看也不看他,对着吉立道:“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吉立不紧不慢的品着红酒,微笑不语。
靳扬怎么能容忍别人对他视而不见,当即没好气的推了陈泾川一个趔趄,顺便撩起袖子,“看到没?这是你的狗咬的,我现在要他十倍奉还!”
陈泾川低头扫了一眼他的伤口,冷冷挑眉道:“这里轮得到你话事?”
“你他妈什么意思?”靳扬的口水差点喷到陈泾川脸上。
“不愧是周锡东亲手培养的接班人,果然够聪明!”啪啪几声响亮的拍手,吉立笑着看向陈泾川,“年轻人,我喜欢你!来,喝一杯。”
靳扬本以为吉立跟自己是站在一边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着面夸奖对方,顿时不爽的沉下脸。
陈泾川不笨,看得出吉立无意为难自己,于是恭敬的冲他点点头,“多谢吉立哥看得起。今天是我的人鲁莽行事,不该在你的地头上寻仇,对不起。我管教无方,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口饮尽,然后拿起酒瓶,毫不犹豫的往头上一砸。
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鲜血混合着红色的酒液顺着额头流下,使得眉目俊朗的一张脸顿时显出几分诡异的艳丽。
见他出手果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吉立心里暗暗赞赏。
愣了片刻,靳扬不屑的哼了一声,“比谁狠是吗?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什么耍狠的人没见过,就你这点小儿科,他妈算个屁啊!”
陈泾川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嘴角的弧线漂亮极了,“要说狠,谁比得上亲手干掉自己老大呢?”
靳扬脸色大变,瞬间掏出枪来,抵住他的眉心,“艹,你再说一遍!”
即使被枪指着,陈泾川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挺胸往前走了一步,“心虚的话,就开枪啊。”
“你他妈的……”靳扬骂骂咧咧的打开了保险,却不敢扣下扳机。
开枪就证明心虚了,除非有本事把在场所有人灭口。
这里是赫升的地盘,靳扬虽然嚣张惯了,总算还没彻底失去理智。
“吉立,你说,我们拿这小子和他那条狗怎么处置?”
“你不是已经作主了吗?何必问我。”
靳扬听出不对劲,连忙回头看向吉立,讨好的干笑了几下,“这里当然是你话事了,我听你的。”
吉立放下酒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拍下手,马上有人把张闵带过来。
“你们洪英和东星有什么恩怨我不管,谁死谁活也跟我无关,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影响赫升的生意。江湖事江湖了,明白吗?”
这话其实既是说给陈泾川听的,也是说给靳扬听的。
只是陈泾川反应快,立即满口答应。
吉立对眼前这位年轻人愈发欣赏了,“人,我可以还给你。算你欠我一次人情,以后有机会,会让你还给我的。”
这是一次赌博,也是一次投资。
吉立料定陈泾川总有一天会全面接管洪英,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赶在他上位之前结交绝不会是赔本生意。
眼看张闵就要被陈泾川带走,靳扬急了。
他可没忘了张闵是为什么来寻仇的,口口声声说着阿钉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话里话外还在暗示他以下犯上杀了骆驼。
且不论张闵手上有无证据,即使没有,随便几句闲话宣扬出去,对他也是有害无利。
“就算吉立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们在他地盘上搞事。可是我的伤又怎么算?难道随便挨顿打,头上砸个酒瓶就算过去了?!”
陈泾川扶着张闵,锋利如刀的目光直视靳扬,“你想怎样?”
靳扬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吉立,知道今天想找借口弄死张闵是不可能了,但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又实在不甘心,于是咬着牙道:“想要我放过他也行,至少得让他给我磕头认错!”
张闵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脑子还是清楚的,也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
于是他咧开嘴,露出还在冒血的两排牙齿,样子有点吓人,“认错?给你吗?笑话!”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污蔑我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靳扬不怀好意的拍了拍他的脸,眼神颇为凶狠。
张闵仰头大笑,“是不是污蔑你心知肚明,有种弄死我。但是你千万别以为,这个世界上有永远的秘密,死在你手里的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靳扬气得浑身直哆嗦,手里的枪握紧又松开。
吉立在他身后说了句小心走火,扉亿会意的走过来,把枪拿走了。
人在屋檐下,靳扬不得不忍耐。
也许是平时作孽太多,现在除了赫升,没有哪个字头愿意冒着与洪英作对的危险保护他。
而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只怕吉立迟早也要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