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渡她》沉渔厘

41、询问

　　年后，梁深接手了一位病患。
　　病患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一头花白头发，患上心衰，老人是空巢老人，老伴听力丧失，儿女因为工作长期不在身边。
　　老人家前几个月前就出现心衰症状，但没有被她当一回事，直到过年她儿女终于回来看望时发现老人症状不对，便带老人去看病。
　　一开始是在县城的医院里检查，做了心电图检查，却没查出什么问题，但问题没解决，于是他们带着老人转到兆津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这才被诊断出是心衰，但情况不是很好，当场安排入院。
　　老人的儿女表现也是让人寒心，之前老人说过情况不适，老人自己不当一回事，儿女自然也不当一回事，直到现在才终于慌了神。
　　病房外能听到老人的两位儿女在互相埋怨。
　　“大哥，怎么办啊？妈怎么会这样。”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年我工作忙，让你好好照料妈，这就是你照料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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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深查房听到这些对话时，不悦地皱起眉头。
　　待人都走了，病房外终于安静下来了，几个也听到对话的护士在小声嘀咕。
　　“什么人啊？平时没事的时候相安无事，一遇事就开始互相甩锅。”
　　“老人是不想儿女担心，但但凡有心的就会多用点心，有没有用心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护士们看到不远处的梁深，便停住了话头，推着输液车往下一个病房走去。
　　夜晚，梁深回到家的时候，林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玄关处的动静时，林黎抬头看到梁深一脸疲惫地脱下大衣，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人坐下来，头往沙发靠背上仰着，闭着眼。
　　林黎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揉梁深的太阳穴。
　　“辛苦了。”林黎轻声开口。
　　梁深睁开眼，眼底清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去做饭。”梁深刮了下林黎的鼻梁。
　　林黎随着梁深站起身，她拿过围裙，双臂绕过梁深的腰部，将围裙系在梁深的腰部。
　　“你在椅子上坐着吧，厨房油烟大。”
　　林黎嗯了一声。
　　吃完饭，梁深跟林黎讲了新病患大致的事。
　　“老奶奶确实让人觉得可怜，可是她自己未必觉得自己可怜吧？”林黎听完后，缓缓开口。
　　梁深转过头看着林黎，他的手一下下捏着林黎的手指。
　　“她的儿女长期不在身边，陪着她的就只有她的丈夫，现在她病了，儿女却赶回来看她了，这其中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梁深嗯了一声。
　　“梁深，我知道我这话会很残忍，但是你作为一名医生，总是要面对这些的，这些情景随时随地都会上演，不然怎么会说医院是最考验人性的地方，我希望你不要太受影响。”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梁深抚摸林黎的后颈，似是在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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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黎姐，这周六是情人节，你是要跟男朋友一块过吗？”陈佳一脸好奇看过来。
　　林黎拿起手机，打开日历查看，果然这周六是情人节，她压根本没注意这茬。
　　“呃……我没注意到呢。”林黎实话实话。
　　“没关系，或许你男朋友会安排好呢，你就等着好了。”
　　林黎想起大学时候，每年情人节都是林黎主动邀约梁深的，每一年的度过方式也不一样，有时候去看电影，有时候在餐厅吃饭，有时候去逛街。
　　从大学毕业后，林黎再没有过情人节。
　　在英国七年，倒是看到不少情人节的活动仪式。
　　英国人会提前准备好巧克力或者小卡片，然后举着芳香的鲜花，将小卡片和鲜花献给心仪之人。男人将身体前倾至90度,伸出右手,放在左胸前，典型的绅士鞠躬礼仪，女人一脸笑意，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鲜花和巧克力，然后两人手挽手离开。
　　林黎作为旁观者，她受到了节日气氛的感染，但并无太大触动。
　　至于今年的情人节，林黎想，梁深那么忙，他或许不记得这个节日吧。
　　林黎忙完手头的工作，正要准备下班迎接周末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下，显示有新消息。
　　陈佳已关闭电脑，起身将电脑椅挪回原位。
　　“我先走了，林黎姐，再见。”
　　“嗯，拜。”
　　林黎从桌上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是路远发来的消息。
　　［远：周末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
　　点开消息框，林黎输入文字发过去。
　　［ll：有，时间地点你定吧。］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得到回复，林黎便将手机放进外衣口袋里。
　　林黎先回到自己家中，将手提包和链条包放在桌上，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掏出手机一看，路远还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过了很久，林黎听到对面的动静，走出来一看。
　　“回来了呢。”林黎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倚靠在门边上。
　　梁深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林黎懒散的模样。
　　梁深进屋后，将门推的更开，林黎跟在他后面进屋，转身轻轻关上门。
　　今晚梁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两人吃青椒鸡蛋炒饭。
　　林黎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梁深坐在她身侧看着电脑上的文献。
　　梁深戴上了一副半框眼镜，他本来就长得清冷，戴上眼镜就显得更清冷了，浑身透露着禁欲的气质。
　　“你近视了？”林黎瞅了梁深一眼。
　　“没有，这是防蓝光眼镜。”
　　梁深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摸板上转动。
　　林黎凑过来一看，全是她看不懂的专业词汇，虽然她在英国待了七年，英语口语不是问题，但那密密麻麻的专业词汇让她一看不免头疼。
　　梁深看了眼林黎的后脑勺，伸出手按在她后脑勺上抚摸。
　　“这些年，你在英国做了些什么？”梁深淡淡开口。
　　林黎挺背，侧过脸看着梁深，一脸狡黠。
　　“怎么，这是对我在英国的事感兴趣了吗？”
　　梁深的目光胶在电脑屏幕上，没分出余光给林黎，只是嗯了一声。
　　“那一时半会可讲不完呢，我简单概括下吧，总之这些年呢，我在英国完成研究生学业，在大学里认识了不少同学，然后在那边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回来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梁深点了点头，摘下眼镜，闭眼捏了捏眉心。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是林黎的手机，林黎伸出手接过一看，是路远回复的消息。
　　［远：明日下午四点，寻味甜品店见。］
　　林黎内心嚼着明日二字，突然想起明天正好是情人节，这么巧的吗？居然约在这天。不过林黎转念一想，路远可能是刚好周六有空。
　　梁深睁开眼，目光向林黎探过来。
　　“怎么了？是秦可给你发消息了？”
　　林黎将手机熄屏，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在茶几上，继续看电视。
　　“不是，没什么，是手机推送的消息。”
　　林黎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平静地撒了个谎。
　　期间林黎挪了目光看了眼在墙上挂着的钟表。
　　时间不早了。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林黎关闭电视，拿起手机起身。
　　梁深摘下眼镜，在林黎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一把攥住她的手。
　　“我送你。”梁深的声音带上一丝慵懒。
　　林黎侧过脸看着梁深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屋内，林黎解锁手机屏幕，点开微信，输入文字给路远发了回复。
　　［ll：好。］
　　林黎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人往阳台走去。
　　就着夜色，打火机窜出火苗，林黎将烟点燃，夹着烟的两指并拢，缕缕白烟从殷红的薄唇吐出。
　　林黎看着阳台外的海面，海的对面是兆津的其他片区，全亮起了明灯。
　　夜色迷人，海面吹来的风也抚人心。
　　想起路远发来的信息，林黎大概知道路远找她是为何事。
　　林黎和梁深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路远和她又有共同的圈子，想来路远肯定听到了什么消息。
　　隔天林黎睡到日上三竿，她从被子里伸出懒腰，看着紧拉着的窗帘。
　　日光强烈，从窗帘透露出隐隐的白。
　　林黎走到卫生间的洗漱台洗脸刷牙，她的皮肤白皙，在英国这些年没有被晒黑多少。
　　洗漱好后，林黎走出门正迎面遇上运动完回来的梁深。
　　“中午好呀，梁深。”林黎露出皓齿。
　　“嗯，又睡到现在了？”梁深垂眸看着林黎。
　　“是呀。”林黎扬了扬眉。
　　梁深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林黎走到沙发上坐下，梁深从冰箱拿了一瓶水当场咕咚咕咚喝了不少，然后将瓶子放回冰箱。
　　“你先看会电视吧，我先去洗澡，洗完后就做饭。”梁深伸出手揉了揉林黎的发顶。
　　“好，我还不饿。”
　　吃饭期间，梁深看着林黎因扒饭而低着的头。
　　“李熙阳推荐了一场最近新上映的好看的电影，要不我们今天下午去看看？”
　　林黎抬起头，怔了一会。
　　“抱歉啊，我今天下午有事。”林黎瞅了梁深一眼。
　　“你下午是要出门吗？”梁深淡淡开口。
　　“嗯，是去见一位朋友。”
　　梁深不说话，夹起菜往嘴里塞，半晌后，哦了一声。
　　林黎见梁深反应很平静，内心不禁为自己的多想擦汗。
　　梁深怎么可能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连看的电影都是李熙阳推荐的，大概是巧合吧。
　　吃完饭后，林黎返回自己的屋子，她掏出化妆包拿出一堆化妆品，对着梳妆镜打扮了一番。
　　林黎化的是浓妆，用的巨闪亮的眼影，用黑色眼线笔在眼尾勾勒了极美的弧线，嘴唇用棕红色色号的口红上色。
　　林黎将脸左右转动，左看右看，觉得没问题后，拿起链条包出门了。
　　刚关上门，林黎转身看到正出门的梁深，梁深回头看到她愣了一下，林黎目光顺着梁深的脸往下移，看到梁深手中捏着的垃圾袋。
　　“扔垃圾啊？”林黎红艳的唇一勾，显得她很明艳动人。
　　梁深关上门，嗯了一声。
　　林黎靠近他，握住梁深空着的另一只手，梁深反过来与林黎十指相扣。
　　“你今天这妆……”梁深缓缓开口，没想出合适的措辞。
　　“好看？”林黎侧过脸，抿嘴一笑。
　　梁深的目光往林黎脸上扫了又扫，最后吐出三字。
　　“很特别。”
　　很特别，特别好看。
　　梁深在心里默默点评。
　　林黎拧起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梁深丢了垃圾后，目送林黎走出大门，心里暗想她到底是去见谁。不过她今天画的妆，他是第一位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