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谎囚徒》冰月寒梦

93、第九十三章 与我一战

　　噗！
　　红血喷溅，渍染黄沙。
　　净天的创建者，西盟第十二席，以身入局的谋士，末心。
　　于此，惊鸿一掠，魂归高天。
　　观众席一片哗然，继而出现了争吵，作为主办方的西盟众人并未出手阻止，于是愈演愈烈，最终有人率先大打出手，引发一片混乱。
　　而这场混乱并不止于眼前，沉默无声的记录者、惊讶激昂的记录者、冷静分析的记录者，他们用自己的设备向整个术士界直播着一切，见证这一幕的人远不止到场的过百之数。
　　“他自杀了？”
　　“精神崩溃了吧，人之常情”
　　“这这也太脆弱了吧”
　　“离谱”
　　“好可惜，死者为大，我先为他默哀三秒……”
　　“楼上的得了吧，之前发行刑预告的时候评论区就属你骂得最凶”
　　“啊？我都没印象了”
　　“……”
　　我虽叹惋于末心的自杀，但方才我看见了天淇的身影，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带着苍蓝抽身前去，沿着西盟众人所处的风蚀平台柱体一路攀跃，落脚在平台一侧与西盟十二席遥遥相望。
　　在曦照之战中西盟第七席、第十席死亡，现在末心也自杀了，十二席只剩下九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在九人围攻下强行带走天淇。尤其是阿帕西尔，她看见我身边的苍蓝时显得格外激动，我几乎能幻听到她捏动指骨发出的咔咔声。
　　他站在琳妮特身边，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有些为难地看向琳妮特：“首席大人，请允许我前去把他赶走，否则一直跟着我们也会很麻烦。”
　　琳妮特坐在她的专属座位上，将她因年龄而皱褶的眼皮一抬，斜斜地瞥了天淇一眼：“你是觉得我们打不过他一个？”
　　“不，我只是……”
　　“去吧。”琳妮特打断了天淇的解释，眼也不看地向他伸出同样褶皱的手，“在此之前，我认可了你的功绩，现在，我准予你擢升一级职位。”
　　这个女人的心思实在恶毒。
　　按照西盟规矩，如果受到琳妮特的亲自提拔，则需向之单膝下跪并行以吻手礼，然而现在我就在那边看着，琳妮特绝对是出于想刺激我的想法才当面擢升天淇的职位。
　　可是容不得天淇迟疑，仅是一秒没及时回应，琳妮特质询的目光就即将落到他身上，天淇暗自咬着牙，严苛遵照西盟礼制退开一步单膝跪下，抬起琳妮特冰冷皱褶的手轻而又轻地俯首碰了一下。
　　好恶心。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去吧。我们要先走一步，之后你自己跟上来。”琳妮特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很好，她挥了挥手，天淇行了一礼，在周围众人玩味的注视中快速离去。
　　第五席忍不住开口道：“首席大人，这么放纵他跟烬夜接触真的没问题吗？”
　　“放纵？”琳妮特冷笑一声，“他不就是想要碎片的力量吗？为此甚至不惜跟烬夜闹翻。好了，不必在此浪费时间，我们走我们的就是。”
　　“是。”
　　他们也知道我绝不会对天淇下死手，这场战斗怎么想都不会有结果，与其在这浪费时间等他回来，还不如去准备准备回程，沙漠气候可不受季节影响，阳光如此毒辣，没人想继续在这里暴晒。
　　下方混乱的观众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将西盟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去。只见一道金色身影横冲直撞，快得像道闪电般冲向末心尸体所在的平台，趁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将那具余温未散的尸体抱走了！
　　“愣着干什么？快追！”琳妮特怒声拽回众人震惊的意识，随即带头往那边冲去，十二席各显神通，眨眼间此地就只剩下了天淇。
　　虽然不知道劫场的是谁，但我先在心里谢谢他了。
　　“天淇！”
　　我高声唤他，本有诸多问题亟待解答，但此刻我只想先好好看看他。
　　听见我的呼唤，他下意识地想应，却又别过头，硬是不吭一声。我觉得奇怪，便主动靠近了去，但没走两步就被苍蓝伸手按住了肩膀，他脸色有些阴沉，冲我摇了摇头：“别过去，他在悄悄蓄力。”
　　什么？
　　天淇并没有听见苍蓝的声音，见我止步不前，他高声道：“怎么不过来？是要我自己去找你吗？”
　　“天淇，你想干什么？”这不是我说的，是苍蓝。他拦在我面前，语气愈发严厉。
　　天淇笑了笑，将藏在身后的手坦荡荡地向我们展开：“真敏锐啊，不愧是你，苍蓝。”
　　他的手中各有一团光怪陆离的能量，每秒都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显得极其暴虐。
　　“烬夜，你还是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吗？如果是的话，那真遗憾，我们只能打一架了。”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更不想这么快就到兵刃相见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能把话说清楚？以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啊！”
　　“你会支持我吗？或许吧。但至少我不这么觉得。”
　　他说的话倒底有几分真情实意我实在捉摸不透，眼瞧着他将手里的能量抬起，我感到有些绝望：“至少给我个理由，天淇。”
　　“非要个理由吗？”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苍蓝抓紧时间变回了庞大龙形，不知为何，他感觉天淇身上的能量强度有点高得异常，不用龙身他不放心。
　　“那我的理由就是西盟的两大碎片能让我接触，我可以变得更强，这个理由够吗？”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皓齿，显得开朗而愉快。
　　他有多愉悦我就有多失望，那些苦心的教诲他难道真的全都能抛之不顾吗？我这么多年与他相处时互相透露的理念与愿景难道也是假的吗？绝不可能！可他偏要亲手打碎我的信心，亲口告诉我他为了追求力量而投敌！
　　心底凉得透彻，哀莫大于心死，我只觉得自己麻木得再也没法感知更多的悲哀，唯一余下的只有永恒的如寒冰般的平静。
　　他见我不动，反而提醒我：“把你那杆枪拿出来，否则你没资格跟我打。”
　　我的枪只有一杆，即是对战琳妮特的那杆神器，他是见过的，但正因见过，他更该知晓那杆神器的强横才对。
　　他凭什么自认为能让我用上这杆枪？
　　但，既然他自己这么要求了，我也不必再自作多情了。
　　器灵复苏，长枪自现。金光一闪，龙吟阵阵的长枪出现在我手中，苍蓝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我巍然不动的模样，便知我心已决，他再多言亦是无用。
　　“就是这样，上前来，与我打一场！”
　　天淇双手一聚，一汪清水凭空凝成，在短短两秒内裂成数道水剑向我袭来。他虽蒙着眼，但每一柄水剑的操纵都细致入微，落处更是精细到毫厘。
　　与此同时，他又立掌燃焱，拍出的掌风化作火龙，与骤起的狂风合为狂焰发出轰然咆哮，紧随那水剑降临我身。
　　苍蓝一马当先，以冰寒龙息对之，激起铺天盖地的白烟将场上笼罩，我借着白烟乍起之时遁入空间裂隙，从侧方绕向天淇。
　　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投来，周身一股能量波动自行震荡开，其强度之高，竟直接将我生生逼出了空间裂隙。
　　紧接着又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转身挥拳，千风虬结的风涡无比精准地出现在我身前，而他对我所做的也仅是这一拳，苍蓝随之扑来与他纠缠在一起，爪翼尾牙连连发难，可大家都相知多年，彼此的一招一式早已烂熟于心，一时间根本难分胜负。
　　我立枪竖持，直指九天，与上次曦照之战中不同，今天的我没有碎片加持，全凭自身实力，召唤出的器灵仅有苍蓝大小，与上次相比小了不少，但它所带来的防御足以抵挡风涡伤害。
　　再提枪，抽身缠斗，金光烁，兵刃铿锵。
　　乍一招回风再现雷光照，猛还枪只闻龙吟破疾空。
　　巨龙啸，如山盖世，冰霜劫，天光难融。
　　轻灵跃辗转连击难防势，奇招落尽施诡技破阵中。
　　很难想象，天淇原本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高阶术士，如今竟与我和苍蓝一同战成平局，他的技巧虽无甚长进，可所谓一力破万法，他的每招每式所拥有的能量强度都几乎与我持平。
　　更可怕的点在于，我明明数次刺中他的身体，却总在极短时间内愈合完成。
　　我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他没有获赐碎片之力，这种恐怖的愈合速度，除了那块回生权能的碎片绝无其他力量可做到。
　　这方的激战动静很大，下方平台的众多术士早就散到周围安心观战，我虽然并未取下口罩，但苍蓝真身已现，我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烬夜，放弃吧，你已经打不过我了。”
　　青色能量剑使了一招柔劲将长枪挑开，天淇趁势跃出战圈站到十米开外，语气倒是恳切得紧：“今日只是来观看行刑，西盟与净天目前可都没有开战的想法，我们没必要死战到底不是吗？”
　　他将手一摊，虽蒙着眼，脸上傲慢的神情一分不少：“我已荣获首席大人所赐碎片之力，此等殊荣，又怎是净天那种地方所能给予的？烬夜，不如你随我一道加入西盟，以我们的关系，必能谋得高位重权。”
　　我的脸色极其难看，只吐出两个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