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谎囚徒》冰月寒梦

82、第八十二章 长冬暗流汹涌

　　“如果这五年内你不会带着碎片去找烬夜的麻烦，我可以答应。”
　　琳妮特微微皱眉，脸色不善：“你没有资格提出更多的条件。”
　　“那你也别想让我帮你平衡碎片之力。”天淇强硬地坚持着，哪怕他眼前只有黑暗，也知道此刻西盟十二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
　　沉默在蔓延，使空气都快要凝固，分立在天淇左右的祁然和蒂斯雅几乎要窒息，唯有蒂斯雅对上第八席——自己的亲爷爷——的目光时才会好受几分。
　　冬季湿冷的风从敞开的雕花窗口溢进屋内，吹得人手脚冰凉，哪怕是对于同为十二席的术士们来说，琳妮特的愤怒也是难以承受的。
　　好在她按捺住了，并没有他们料想中那样发怒。
　　“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那么这项交易就算是成立了。”她盯着天淇，即使对方并不能看见。
　　天淇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看似给足了他选择权，实际上根本无路可选。他提出这个条件也只是想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没想到对方真的答应了，的确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也说明了自己将要承担的责任有多么重要。
　　琳妮特依然板着脸，但得意的神色此刻根本掩饰不住：“好。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修行，具体安排之后会告知你。”
　　“天淇留下，你和她不用。”她向祁然和蒂斯雅一扬下巴，又向两边分列的十二席们扫视一圈，“本次会议到此为止，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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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淇在这些日子里每天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做的也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在琳妮特的监视下近距离接触王座碎片。或许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她甚至允许天淇直接触碰碎片，然后听他将能量的详细数据反馈给自己。
　　明澈之瞳拥有者的体质果然也与常人不同，哪怕已经失去了双眼，琳妮特发现天淇对碎片能量的感受依然比自己要精细得多，有他的协助，说不定不出两年就能在碎片之力的平衡上有所突破。
　　虽然现在他连环境感知都还不甚熟练，但没关系，像这样天赋异禀的天才，琳妮特知道他很快就能掌握新技能。
　　她为存放碎片专门在西盟总部的片区里建了一座很高的塔楼，不知有何特殊用意，天淇唯一随琳妮特去过的就是那里。
　　而琳妮特也的确教了他如何以能量感知环境，只不过天淇也意识到，如果琳妮特想让自己帮她平衡碎片之力，这项技能其实是必不可少的，却被她单独提出来当做谈判筹码。
　　真是好算计。他想，但无人能听他抱怨。
　　西国的冬季与东国很不一样，阴冷潮湿，却不落雪，只下雨，冰冷的温度仿佛能顺着湿气钻进人的骨头里。一日傍晚，天淇拖着疲惫的步子从塔楼回来，身上的外套是专为应付这种气候而买的超厚羊羔绒外套，却还是冷得钻心刻骨，他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衣领里。
　　因为尚不能做到细致感知环境，天淇一步步地走得很慢，仔细分辨着耳边传来的万千嘈杂，这里虽不是繁华路段，却也并不偏僻，行人不少，车也不少，一路回来简直耗尽了他剩下的精力。
　　刚挪到蒂斯雅府邸大门，还没跨进去，天淇听见内里传来一阵喧哗。使用能量感知世界的范围比单纯用眼睛看要大得多，他感知到有五个人在大厅，其中两人修为很高，听声音是一男一女，正在怒气冲冲地谈论着什么，他好奇地侧耳听着，不由得加快步子靠近几分。
　　“……就说净天那些人个个都是在做梦，喊着什么以身载道行净诸天，我看等他们把术士都折腾完了这天下又会是谁的天下！还不是便宜了那帮凡人！”
　　男人嗓门极大，天淇刚走到廊道上就已经觉得震耳欲聋，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过去，毕竟也不知那些人的身份，他可不想寄人篱下还给人闯祸。
　　好在蒂斯雅的出现及时解了他的困境，也不知她是从哪儿里跑出来的，直接拉起天淇大大方方地跨进正门，容不得后者拒绝。
　　“爸，妈，这就是天淇，首席大人接见他的那天爷爷也在呢。”
　　蒂斯雅父母看着眼缠白布的青年和笑嘻嘻的蒂斯雅，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丝担忧。
　　“见过两位前辈，这几日在贵府暂住，多有叨扰了。”
　　虽说几周前还是互相敌对的阵营，但既然身处西盟，天淇并不失礼貌，语调平和地向二人问好。
　　男人轻咳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随之响起：“不碍事，既然是首席大人的贵客，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只是小雅她生性活泼，也请你多担待一下了，如果她说了什么越界的话……可以不用管她。”
　　天淇还在思考如何回应，蒂斯雅先一步嚷嚷起来：“你们在想什么啦！这是我的超优质素材！很难找的！当然要好好对待了！”
　　“小雅啊，你也是大姑娘了，少折腾那些东西，凭你的双属性天赋走哪条道不好，非要当什么制偶师。”男人终于说话了，但一开口就是责备，蒂斯雅刚兴奋起来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下去，旁边静默的阿冷弯了弯手指，但马上又恢复成一动不动的状态。
　　“行了行了，天淇就在这儿，咱们赶紧把话带到就行，你也别惹小雅伤心了。”女人赶紧打圆场，天淇微微抬了抬头，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女人继续说：“近日有传言说净天要对我们发动全面进攻，阿帕西尔大人下令调查此事，组了好几支小队，我们是来通知你去参加的。”
　　“我？”天淇怀疑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蒙着白布的眼睛，“我这情况怎么参与外出调查？”
　　“是首席大人亲自下的要求，我们只负责传达到位。”男子语气强硬，并不给他多问的余地，“报道地点在白枫宫，你过去之后会有人接应你。最晚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要到，别忘了。”
　　言罢，他以礼节性的动作揽着女人，作出准备离开的姿势：“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带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小雅，你要好好听迪伏的话。”
　　一直站在旁边的迪伏鞠了一躬：“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原来在场的第五个人是迪伏。天淇想。蒂斯雅的母亲修为不高，在场的高阶术士只有她父亲和迪伏，甚至迪伏都要更强一些。
　　男人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和女人一道离开家门，干净利落得就像只是过客。
　　既然是琳妮特亲自下的命令，即使天淇还不能很熟练地使用能量感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被祁然听在耳里，他穿了身灰色外套，在蒂斯雅府邸外侧的墙根下蹲成一团，偶尔抬头从凌乱的发丝间一瞥周围，又很快低头沉进自己的世界。
　　哪怕偶尔有行人路过，都误以为只是一堆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垃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正式来到了西盟，却还是想做以前做的情报工作，而且他怀念的是身为卧底的情报工作，或许是自己天性如此吧。
　　知晓了天淇要加入针对净天的调查小队，他轻轻抚着腕间的迷你设备，一个冲动的想法浮上脑海。
　　不如把这个消息传给烬夜？一定会很有趣。
　　越想，祁然越兴奋，在认真思考过可行性与风险程度之后，他决定就这样干，自己虽然也算是叛离了净天，但烬夜还没删掉自己的联系方式呢。
　　只要是关于天淇的消息，无论他现在相不相信自己都还是会去探探虚实吧。
　　当然，祁然敢这样做的首要原因，是他知道那个传言背后的真相。
　　那一场大战虽然西盟没能得逞，但琳妮特亦未受到什么严重伤害，充其量算是个平局，但对于当了叛徒的南盟而言，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原本以为坐拥两大碎片的琳妮特要打赢这场仗，应该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然后根据谈好的条件，琳妮特建立术士帝国之后会给他们足够高的地位和官职。谁也没想到关键的战役竟打成了平局，使得南盟现在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身为叛徒，想回净天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眼下想从西盟独立出去也不可能，手上已经没有碎片的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可若一直像寄生虫一样留在西盟里，迟早会被彻底吞并——而且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甚至他们的十二席都在琳妮特的强硬态度下解散了，世上再无南盟十二席。
　　不过十二席解散归解散，总会有坚持保留南盟的激进派要为下一步做打算，当各家势力休整一段时间后，他们就开始在暗地里作妖了。
　　这就是传言的由来。
　　也就是说，他即使引来烬夜也也不会被找到什么真正的把柄。
　　呵呵，南盟那些高贵的家伙，若是知道自己辛苦营造的流言计划被人破坏，会不会暴跳如雷呢？
　　祁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病态笑意，眼神却冰冷得像一闪而过的匕首，过长的刘海在额前披散着，乱乱掩去了眼底的阴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