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谎囚徒》冰月寒梦

63、第六十三章 斩首亦斩手

　　自从担任净天之战的斩首人，我的生活就陷入了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
　　“让我看看今天的任务是——嚯，居然刷出来个评级为三的任务，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我悠哉游哉地吃着料理，独自坐在靠窗的小座，桌上花瓶插着一支昂贵的紫凰兰，刀叉碰撞声在餐厅中不绝于耳。
　　“抹杀五个高阶术士……啧啧啧，五阶也是高阶，十阶也是高阶，我可不会选择自讨苦吃。”
　　擦了擦嘴，随手把餐巾丢回桌面，又扯了扯左手腕间的绷带，确保它没有松散，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离开这家高档餐厅。
　　前脚刚走半分钟，后脚就有几个人咋咋呼呼地闯进来，闹得店内一团乱麻。
　　“您好！请您和您的朋友不要影响其他客人！”一名服务员紧张地上去劝说，额头都在渗汗。
　　被劝的男子瞥了他一眼，甩了一张卡片给服务员，似乎是名片之类：“有关部门办事，不得干扰。”
　　服务员震惊，但刚想退下又被男子叫住：“你见过这人没有？”
　　男子把手里的平板翻过来面向服务员，他定睛一看，是个俊美青年的照片，黑发黑眸，眉眼含笑，看上去倒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这不巧了，刚才就是他给这青年上的菜。
　　“他刚走，往那边去了。”
　　听服务员这么一说，那几个人马上又咋咋呼呼地冲出门，餐厅迅速恢复了安静，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离开餐厅，我没有下楼，这里本就位于顶层，我沿着边路寻了一段，随便挑了个楼梯通道上到天台。
　　并没有让我等多久，几个人嘭地推开楼梯口的铁门，动静很大，吵得耳朵疼，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来了？动作不慢嘛。”
　　不多不少，正好五人，可惜有一人实力不济，未达高阶，这意味着我的日常任务还需另找一位高阶术士。
　　我一边想，一边开了技能。毕竟是闹市，我不喜欢动静太大，于是静默的空间术法与冰系术法成了我的主要手段。
　　可我才抬起手，一道白色人影忽地眼前浮现，让我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他的腕上戴着一只细细的乌黑藤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你怎么……”我刚开口又马上闭嘴，用力甩了甩头再睁眼，那道身影不出意料地消失了。
　　那几个西盟术士见敌人突然停下攻势莫名其妙地甩头，虽然心中疑惑，但手上一刻不慢地抢先发起攻击。
　　人影又出现了。
　　他混迹在那几个术士中间，带着一脸怨恨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厉声质问，我无心回答，因为数道攻击已然临身。
　　“你说话啊！回答我！”
　　他还在逼问，表情哀怨，吵得我心烦意乱。
　　“为什么不说话？你害怕了？”
　　他在我耳边出现，又倏然消失，出现在我左前方。
　　我手中正打出一道能量，他的突然出现让我下意识偏转方向，错失一击必杀的良机。
　　“闭嘴！”我烦极了，忍不住吼了一声，他哈哈大笑，身形再度变化，出现在别的位置。
　　术士们听我大吼，先是警惕地观望了几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想起情报中说此目标疑似有精神失常之症，便不再犹豫，全员发起进攻。
　　我堪堪躲开一波攻击，身上还是免不了挂彩，疼痛之下，我的神志清醒了些许，这是好事，敌方攻势凶猛，不能再被幻象干扰了。
　　我并起二指铸成能量刃，向左手腕间猛然划过！
　　绷带破裂，血液喷溅，我高速念诵法咒，光系能量随着抑扬顿挫的念诵声凝聚，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千仞金光刺破浓雾，精准地落在冰镜上，登时反射成一束更为粗壮的光芒。
　　在血祭术法的作用下，幻象彻底消失了，我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四个术士实战经验丰富，一眼看出我的意图，掐诀的掐诀、控剑的控剑，非常默契地攻向四面冰镜，
　　十指飞速结印，我控制着那冰镜移动起来。冰镜脆弱，并无攻击力，一般作为道具使用，按理来说应该重点保护才是，我偏反其道而行之，用那冰镜迎上四人的攻势。
　　四人不解其意，他们虽警惕反射出的光线，但送到面前的冰镜哪有不打的道理。招式落下，冰镜不出意外地碎了一地，冰碴子溅得到处都是，光线也随即泯灭。
　　但正片这才开始。
　　“光向来是希望，却也是毁灭……”
　　我召唤光束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进攻，而是融化冰镜，那些碎冰才是我的真正攻击媒介。
　　“什么才是你们的末路，很快就会揭晓了……”
　　此刻，白雾散去，在光系能量的加成下，本就炎热的阳光几乎在瞬间便晒化了所有碎冰。
　　四人湿了个透彻，地面也尽是水洼。我乐极了，一边大笑，一边蹲下伸手摸向脚边的水渍，鲜血淋漓的左手将水渍也染成了妖冶的红色。
　　耳畔，来自将死之人的惊叫怒骂，往往惹人叹惋。
　　银雷闪过，像入水的游蛇，只一瞬便窜远了去，有水的地方都是它的终点，其中自然包括四名术士湿漉漉的身体。
　　一团橙色火焰与我擦肩而过，差点烧着我的衣物，落地之后发出恐怖的爆炸声，炸得天台水泥块飞溅。
　　“唔，很好，很好，差点就伤到我了。”嘴上这么说，但我的笑就没停过。
　　攻击者并没有将自己排除在爆炸范围之外，自己也被炸了一脸血痕，他躺在地上，疼得抽搐了起来。
　　这都没死？我有些讶异，正准备上前去看看，恰巧半空中传来一阵空间波动，抬头一看，是苍蓝回来了。
　　他以缩小版的身体在行动，小龙抓着比自己还大一倍的人从裂隙中飞出，直接将人抛在我面前——每日任务要求的是我亲自杀五个高阶术士，苍蓝代劳都不行。
　　地上那具尚未归西之人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眼皮颤了颤，嘴唇也跟着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苍蓝扔下来的人似乎撞到了头，摔得七荤八素，我一抬指，随手一道冰锥便结束了他的痛苦。
　　见证了这一幕，地上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我蹲下身，伸手遮住了他的眼，但腕间尚未止住的血液也淌到了他的脸上。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就像曾做过的千百遍一样，没能给我的心情带来任何波动。
　　“今日任务已完成，奖励：三十技能点。”系统的声音即时响起，这倒是给我带来了短暂的喜悦。
　　苍蓝变回鹦鹉，扑棱棱落回我肩头，我带着他，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烬夜大人，您又用血祭了。”他看着我更换绷带，语气中带着些不忍。
　　我并不以为意，一边用牙咬着绷带条，一边含糊不清地笑：“这个术法的性价比实在是高，所有技能的威力至少能提高百分之三十。当然，你可不准学我用。”
　　苍蓝弯弯的鸟喙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再就此说什么，我悄悄地观察着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我知道他担心我，但这扰人心烦的幻象是系统对我拒绝完成任务的惩罚，我试过许多方法，只有这招能暂时抑制幻象。
　　时间拖得越久，这幻象就越顽固，如今我使用血祭耗费的血量，比最初的时候多了接近两倍。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想到天淇现在应该在净天安全地活着，并没有被西盟盯上，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不用担心。”只要我活着，西盟的目标就不会转移，比起斩首人的任务，我更关心天淇的安危。
　　苍蓝知道我不想说这事，贴心地转移了话题：“烬夜大人，近日杀的术士似乎有些多了。”
　　我们此时正好离开了消防通道回到商场之中，身边人来人往，我改用灵魂链接问道：“你是觉得我不该杀他们？”
　　蓝色的大鹦鹉晃了晃脑袋：“人类的生死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担心这样会触及西盟的底线，导致冲突升级。大人您的威名再度传遍四方，净天联合部那边也已反馈有不少西盟术士加入，以我之见，西盟十二席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说得对，术士本身就是珍贵资源，一边被我杀一边自行流失，再这样下去西盟迟早会按捺不住。
　　只是，我的系统可不会在意这些，它要的唯有鲜血与杀戮。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啦。”
　　摸了摸苍蓝的背羽，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但我已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拯救的必要，手上沾了如此多的人命，都说苍天有眼，哪怕下一秒降下天雷劈死我也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以及，等到真的不可回头的那一天，我会提前还苍蓝自由的。
　　他还想说什么，被我制止了：“冲突升级就升级吧，王座之争本就是历史性的大动乱，迟早的事。”
　　蓝色的鹦鹉歪歪头，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颤：“烬夜大人，恕我直言，如果您能拿出对待天淇一半的态度对待自己，都不会有这种冲动的想法。”
　　心脏久违地紧了紧，天淇现在过得如何，与什么人在一起，这些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在打听，但从没有细问，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的好好的就够了。
　　那时不时出现的幻象虽说是系统的惩罚，但时间久了，它仿佛像天淇真的在陪着我，只是喜欢揭我的旧伤疤罢了。
　　问题不大，我看着身边再度出现的幻象，不由得勾起嘴角，丝毫没注意到苍蓝忧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