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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第二日,左相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左相被折磨至重伤昏迷的消息传至整个朝堂,满堂哗然。

      本来朝臣们都还在为左相愤懑不平,一副势必要将此人拉出来五马分尸的架势,却在另一个消息到来时,满堂寂静。

      左相郑涛与西饶刺客合谋刺杀于晁,通敌叛国,还派人暗杀建安候府与齐王府的人,罪证确凿。

      萧济在城外身受重伤,如今还躺在公主府昏迷不醒,萧永帆震怒,命人捉拿左相余党。

      刚刚还在义正言辞的人,如今却没有了任何话语,整个朝堂一片沉默,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权倾朝野的郑涛,竟落得如此下场。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在朝堂上无人拥立的储君永安公主查出来的。

      这一刻,这些人才知道,他们的储君有着非凡的手段,只是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展示。

      可偏偏当朝臣看向以往永安公主站的地方的时候,却空无一人,不仅如此,建安候府的上将军颜少疏也没有来。

      而萧洛清此时没有出现在朝堂上,是因为她根本来不了。

      建安候府

      此时的建安候府是一片忙碌,昨日叶川去城外救出了人,除了陆韫婷被颜长恒死死护着,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外,颜长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

      萧婉婉也被颜长恒护着,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为了方便,便先在建安候府安置下来,萧永帆派了太医过来医治,颜长恒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萧洛清当晚将颜少疏送回来之后便发烧昏迷不醒,到现在整个建安候府还清醒的人,便只有叶川,这也是为什么今日朝堂上少了这几个人的原因,实在是没办法去啊。

      温落从公主府赶到了建安候府,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萧洛清,上前去探查,昨晚茯苓连夜赶到建安候府替萧洛清诊治,如今烧已经退了,脉象基本平稳,温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萧洛清在黑暗中挣扎着,脑海中昨晚的景象一幕幕浮现,那血染长河的青石板街,和那个满身血污的人,她想要上前去拉,却发现自己被枷锁锁住,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的看着颜少疏陷入地狱,然后疯狂的折磨地上的人,颜少疏面目狰狞,眼神中的冰冷毫无人性可言,萧洛清想要呐喊,想要阻止颜少疏,想要唤醒颜少疏,却始终无能为力。

      她看到颜少疏提着长剑向她走过来,想要安抚颜少疏,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只能紧紧的抱住颜少疏,抚平颜少疏内心的狂躁,一遍又一遍替她擦拭手中的血渍。

      直到颜少疏提剑落下,她从梦中惊醒:“少疏!”

      温落看着突然被惊醒的萧洛清,上前安抚道:“小阿清,你醒了。”

      萧洛清听到温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做梦。

      萧洛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紧握着的双拳渐渐松开,嗓音沙哑,问道:“少疏怎么样了?”

      温落答道:“她没事。”

      萧洛清点了点头,打量的一下四周陌生的布局,才想起来,昨晚她将颜少疏送回建安候府后,便撑不住倒了下去,如今应该是在建安候府。

      萧洛清起身准备去看看颜少疏,却被温落拦住了:“小阿清,你烧刚退,要好好休息。”

      萧洛清却偏不听:“温落,我知道,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建安候府如今无人主持大局,左相的罪证还要慢慢整理,将有关人等一并查出,还有齐王府,如今萧济出事,皇叔不可能不知道,但若皇叔离开了淮北,淮北必定大乱,她此时根本没有办法去休息。

      温落知道他阻止不了萧洛清,只能起身说道:“我去给你熬药。”

      萧洛清点了点头:“好”

      待温落走后,萧洛清唤了乐芜过来帮她更衣,而后出了屋子,往颜少疏房间那边走去。

      结果却发现屋内没有人,萧洛清心想,或许去找老夫人和颜长恒也说不定,想着自己也该去看看,转身却碰到了叶川。

      “殿下”叶川行礼道。

      萧洛清问道:“少疏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叶川摇了摇头,说道:“殿下,颜将军在颜家宗祠。”

      萧洛清有些惊讶,她以为颜少疏这个时候应该去看看老夫人和颜长恒的。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让叶川带她去了颜家的宗祠。

      萧洛清走到颜氏宗祠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萧瑟的身影跪在宗祠里面,背影挺直,一动也没动,明明看上去挺拔的身影,萧洛清却觉得颜少疏失了往日肆意的风采,像是被枷锁牢牢困住一般,无法动弹。

      颜少疏醒来之后,红鸢跟她说了老夫人和颜长恒的情况后,她并没有立即去看他们。

      她没有护好娘和阿恒,对不起父亲和兄长的嘱托,没有脸去见他们,所以她自我责罚,来到宗祠跪着,不顾任何人的劝阻。

      叶川看见了,只能去请萧洛清前来劝一劝,可萧洛清如今站在这里,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想到昨夜颜少疏那地狱般的眼神,她知道颜少疏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如果这样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她想,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尊重她的选择。

      叶川一脸惊讶的看着萧洛清站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心想,殿下这是不管了吗?

      “殿下,您不去劝劝颜将军吗?”叶川跑过去问道。

      萧洛清说道:“叶川,我们谁都劝不了她。”

      谁都劝不动一个心里满负自责的人,一如她当年一样,她明白这种感受,所以不去劝阻。

      两个人消失在祠堂,颜少疏跪在宗祠依旧一动不动,任凭外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都与她无关。

      景和五年三月,左相郑涛与西饶皇帝谋划多年,向西绕出卖大夏军情无数,通敌叛国,又私自调兵谋害齐王府与建安候府,罪证确凿,诛九族,其余相关人等责令问斩,太后虽不曾参与,但郑涛乃是她义父,郑涛之过她也有责任,所以自请罚跪佛堂,静思己过,朝臣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太后如今可是皇家人,左相府的罪终归落不到她头上。

      萧洛清这几日因为左相一案十分忙碌,除了郑涛之罪,朝堂上十几个人都参与了进去,她此时正在书房与与易州之商量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郑涛落败,树倒猢狲散,左相一党大多数被责令问斩,还有一些为了自保,撇清关系,在家里闭门不出,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来表忠心。

      如今朝中之人已经见识过了萧洛清的手段,连权倾朝野的郑涛在她手上都输的一败涂地,还有谁敢去质疑萧洛清的能力。

      于是这几日萧洛清在朝中可谓是如日中天,每日来公主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笑话,这可是储君,未来的帝王,谁来晚了谁赶不上趟。

      萧洛清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就上奏请求推行新法,朝中虽还有反对之人,但萧洛清在朝中的声望越来越大,此言一出,大半个朝堂之人都同意了,萧永帆自然是乐意了,将此事交由萧洛清去办。

      萧洛清刚把易州之送走,便唤了乐芜去建安候府,无论她再忙,这几日都会抽空去一趟建安候府,朝中人眼睛精的跟什么似的,自家公主天天往建安侯府跑,当然要好好打听一番。

      这一打听,才知道前几日建安候府的老夫人和小世子都被左相抓走了,还伤的不轻,颜少疏一怒之下冲到左相府,将左相折磨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朝臣对颜少疏的印象各有不一,文官觉得此事颜少疏做的太有辱斯文了,武官则表示颜少疏这可是真性情,一个个夸赞了起来,也有人觉得颜少疏此次的做法太过极端了,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颜少疏这是第二次罔顾律法,私下杀人了吧。

      可无论朝臣怎么说,颜少疏一夜之间血染左相府的事情都让朝中大臣心生畏惧,生怕那天一个不小心惹了她,自己就是第二个郑涛。

      有人还想上书弹劾颜少疏,认为此举太过分了,结果看到皇上一点怪罪之意都没有。

      左相之案皇上处理的如此果断,想来皇上早就看左相不惯了,此时颜少疏的做法正好合了皇上的心意,又如何会听进他们的话?更何况左相在朝中一言堂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如今剩下的哪一个不是被左相压迫了好些年的,对于颜少疏的做法,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令他们如今心生畏惧、上奏弹劾的人,在颜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能劝得动,就连陆韫婷来了,看见了也觉得十分心疼,却依旧无法将颜少疏劝起来。

      原本萧洛清来了之后,陆韫婷还觉得会有些希望,结果萧洛清每次来只是看陆韫婷和颜长恒的,从不过问颜少疏的事情。

      今日萧洛清又来到了建安候府,陆韫婷打算跟萧洛清再说说,让她去劝劝颜少疏,再这样下去颜少疏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陆韫婷见到萧洛清起身行礼:“老身见过殿下。”

      萧洛清立刻扶住:“老夫人不必多礼,老夫人今日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好些?”

      陆韫婷笑道:“有温少爷在府上,老身早就好了。”

      萧洛清自觉对温落还是有些亏欠的,这几日温落在两个府邸跑来跑去的,他自己虽然不说什么,但萧洛清都看在眼里,若非是为了自己,温落绝对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小世子如何了?”萧洛清继续问道。

      陆韫婷回道:“阿恒已经醒了,今日已经能起身了,不过温少爷说他还需要多修养几日。”

      萧洛清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身后的乐芜,乐芜拿了一个盒子过来,萧洛清说道:“这是我让太医从太医院拿过来上好的金疮药,想必对小世子的伤有帮助。”

      陆韫婷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这几日多亏殿下对建安候府照拂,怎可再麻烦殿下呢?”

      萧洛清笑道:“老夫人就收下吧,本宫与少疏自幼相识,她的家人,本宫自当照拂一二。”

      陆韫婷自是知道少疏与殿下交好,殿下如今都这么说了,自己若再拒绝,便是驳了殿下的面子,于是就收下了。

      萧洛清看见陆韫婷收下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准备去看看颜长恒伤势怎么样了。

      陆韫婷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殿下,少疏已经在祠堂跪了三天了,您要去看看她吗?”

      萧洛清抬眸看向了陆韫婷,陆韫婷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萧洛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片刻寂静后,萧洛清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始终还是无法欺骗自己,这些天来,她也从未休息好。

      颜少疏在祠堂跪了三天,她便对着建安候府的方向在公主府站了三夜,颜少疏自罚于祠堂,她又如何能够坦然的认为自己没有错,是她将颜少疏带入局中,却又没能力护好她和她的家人。

      她们两个有时候真的太过相像,都固执的喜欢将罪责担在自己的身上。

      “好”萧洛清还是答应了陆韫婷的建议。

      陆韫婷得到了萧洛清肯定的回答,面露喜色,然后让人带着萧洛清去了祠堂。

      萧洛清一路上没有说任何话,直到站到祠堂外面,她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乐芜带着几名下人离开了,祠堂内外只剩下萧洛清和颜少疏两个人。

      祠堂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颜少疏肉眼可见的削瘦刺痛了萧洛清的眼睛,她鼻头有些发酸,站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鼻子,然后往祠堂里面走去。

      “听说你在这里不吃不喝三天了,我想着,你应该会晕才对,怎么还在这里跪着。”萧洛清故作轻松的语气跟颜少疏说这话,像是日常来府里探望颜少疏一般。

      颜少疏身形微微一动,却还是没有开口。

      萧洛清继续说道:“你们练武的身体都这么好的吗?我记得你说过好像要教我一些防身的剑法,你这样下去,怎么教我啊。”

      颜少疏缓缓的转过了头,抬头看向了萧洛清,嗓音沙哑:“于晁也会,你可以让他教你。”

      萧洛清不赞同:“不行,我不要他教,我就要你教,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颜少疏第一次面对这样有些无理取闹的萧洛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转过头不再去看萧洛清。

      “那等我好了,我再教你。”半响,颜少疏还是开了口。

      萧洛清歪头看着颜少疏,询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好?”

      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座祠堂?

      颜少疏眼神中一片茫然,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萧洛清见状,转过身在颜少疏一旁跪下。

      颜少疏感受到了萧洛清的动作,眉头一皱,抬手阻止道:“阿清,不可!”她乃是储君,如今却跪在颜氏的祠堂,成何体统。

      萧洛清没有应她,反而说道:“少疏,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颜少疏看着萧洛清,小声问道:“谁?”

      萧洛清反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

      颜少疏当然记得,那个时候萧洛清苍白的病态,和毫无色彩的眼神,那一幕,一直记在她心里,从未忘记。

      “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总想着,自罚以赎清罪责,所以终日病恹恹的,希冀有一天能够结束这罪孽深重的一辈子。”萧洛清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颜少疏心里一阵抽痛,原来阿清当时是这么想的吗?终日患病,不过为求一死。

      萧洛清自顾自的说道:“可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每日出现在我的眼前,努力想要将我救好,那不顾一切的执着,让我有了些动容,我想,或许活着也未尝不好。”

      “所以后来,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她们受到伤害。”

      颜少疏喉咙滑动了一下,她知道那些日子对萧洛清来说是怎样的痛苦,开口安慰道:“阿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如今的你有了这个能力。

      萧洛清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做的很不好,我要是做好了,如今你怎么会在这里自罚于祠堂,跪了三日三夜。”

      颜少疏想要安慰萧洛清不是这样的,是她没有做好,不是阿清的责任,可话到嘴边,她却无法说出口,她与阿清是同一类人,她都无法说服自己不是自己的错,又怎么劝说阿清这不是她的责任。

      萧洛清自嘲笑道:“少疏,自你入京以来,我说过,我会护你和建安候府周全,可如今,我哪一样都没有做好。”

      “我是不是也该自罚于祠堂,跪上三日三夜。”

      颜少疏反驳道:“不是的,阿清,你不用如此,这不是你的错。”

      萧洛清立刻接话:“所以你也不要责怪自己了好不好?”

      颜少疏看向萧洛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萧洛清起身走到颜少疏的身边,低头看着她,用手轻抚过颜少疏紧皱的眉头,俯身在颜少疏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在安抚颜少疏此时心中的迷茫和无措,轻声说道:“你不用自责,郑涛棋出险招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这不怪你,若非要怪罪的话,所有的罪责在我,是我将你引入局中,却不能护你和建安候府周全,你应该怪我的。”

      颜少疏抬头与萧洛清对视,眸中的深情根本藏不住,开口道:“我不怪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萧洛清看着颜少疏的眼睛,仿佛知道了什么,心中空白了多年的地方,突然就被填满了,整个心都在颤抖。

      萧洛清就这样想要从颜少疏的眼中得到更多的信息,颜少疏却低眉躲开了她探询的目光,准备起身。

      萧洛清像是伸手想要抓住却抓不到的人,颜少疏的回避,让她原本充满希冀的心继续暗淡了下去,她弯腰将颜少疏扶起来。

      “慢点”萧洛清柔声道。

      颜少疏跪了三天,腿部已经有些麻木了,如今起身有些艰难,在萧洛清的搀扶下才慢慢起了身。

      “阿清,放心吧,我没事了。”颜少疏突然冲着萧洛清露出了笑容,眸中的清明,让萧洛清觉得那一刻仿若梦境,梦醒而散。

      颜少疏又何尝不是如此,萧洛清吻上她额头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无尽的欣喜在心底蔓延,于是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与萧洛清对视,却在萧洛清略带探询的目光中,心中的欣喜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在心中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是了,阿清待她不过是至交好友,又怎么会露出与她一般的眼神,是她妄想了,所以低头掩饰自己的情感,再不流露出半分。

      两个人慢慢地走出了祠堂,颜少疏腿不方便,萧洛清就牵着她慢慢走,直到将她带到房间,萧洛清才离开了建安候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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