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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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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先前一直攥在手里的球杆被落在了沙发处,孤零零的立在暗里,江川寻了过去,借着暗色掩藏羞赫。
球杆失了掌温,被冷气沁的透凉,江川触到时心里无端打了个突,他转身回递,严寒不接,“我要你那根。”
下巴轻抬,落点在他握着球杆的另一只手上,视线同这昏光一同笼罩他。
江川不说“给”也不说“不给”,低头攥弄着掌心里的球杆,试图避开乱序心章。
严寒愈加混不吝,“别这么小气。”
江川再三被调笑,终于脱了敏,骤然大胆起来,“那你帮我垒球。”
严寒挑了挑眉,倏地笑了,“求之不得。”
笑声发了烫,江川的耳朵被再度灼红。
得了球杆的严寒快速进了一球,感受着杆上似有似无的残余体温,他“啧”了一声又幽幽开口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随即他转向了江川的方向,站在灯下问,“要不要看着我打?江川。”
球杆要用他的,连他的眼神也不能分往旁处,江川分不清眼前人的意图,或许他也根本没想分。每当严寒要求看过来的时候,他没有一次是不答应的。
灯光炫目,每一次看向严寒,他好像都是在这样的光下。直直的盯上一会儿眼睛便要不舒服起来,会逐渐刺痛,甚至想要流泪。他眨了眨眼,真的看起了绿色的球台,好似信了严寒之前的胡诌。
严寒捏了捏球杆,伸手叩响了桌沿,“江川,愿意玩游戏吗?”
江川又被强行牵回注意力,“什么游戏?”
“进一颗球,可以提一个问题。”严寒摒弃了刚才的快攻打法,反复衡量着眼下这颗球的角度。江川被微微调转的杆头拨动心跳,推杆前的未知、推杆后的走向轻易的挑起了他游戏的兴趣。更何况,提问和被提问的人,都会是严寒。
严寒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江川答应,才终于推出了那一杆。撞击声响起,他笑的好看极了,全色球高速旋转着入了袋。
江川循着它的轨迹,觉得自己也是他杆下虔诚的簇拥,轻易落入他指定的陷阱。
严寒笑意未减,绕着球台缓慢的走到下一杆的位置,轻声问道:“喜欢吃什么?”
二楼空荡,除了严寒没有旁人,江川没有犹豫,说:“很多。”
严寒从球局里抬起眼,也许在旁人看来,江川回答的太过敷衍,可他莫名觉得,能从江川口中听到“很多”,是江川给他的最真实的回答。
他早就发现,江川有多难讨好。并不出于娇纵,不过是他物欲极低,吃过见过,轻易不能被讨好逢迎。他又乖极了,从不说喜欢什么,也不说厌恶什么,这更加让严寒犯难,日日留心观察,盼着了解的多一些。
他剩的球不多,想知道的又太多,就着俯案的姿态便问起了这“许多”指得都是什么,江川不再依他,抿了抿唇侧过头让他继续。
严寒笑得无奈,没能混过去,只好又打了一杆。圆球入袋,咕噜一声,江川也跟着吞咽了一下,他侧对着严寒轻声说:“奶油泡芙、虾仁、香蕉……还有牛奶……”
他一个一个说的缓慢,好似真的有在认真回想,严寒看得心不自觉的软了起来。他盯得入迷,江川却突然停了下来,“我答完了。”
严寒的心软得更加厉害,“我还没问呢。”
江川抿了抿唇,“我已经答过了。”
严寒走到他的面前,不再给他留转身的机会,“你答的是我进球前的问题,现在球进了,我还没问呢。”
堵住了所有退路的人动作招摇强势,眼神却轻极了,轻轻的落在江川身上,怕他躲,怕他厌。
“你、你要问什么?”不待严寒回答,江川又补充道,“刚才的那个不算了吗?”
他的问句很怪,和咄咄逼人的反诘不同,他问的天真极了。幽黑的眸子被光打的像刚被水淋过,亮旺旺的,水波漫漾,投向了拦住他的坏胚。
严寒被这样望着,陡然生出一股破坏欲——他怎么能把我想的这么好?我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严寒又逼近了一步,一只手直接搭上了球桌,江川被虚虚的围困在他阴影投掷的范围内。
他恶劣的挡住出路和光亮,江川眼睫快速的眨了眨,没有避开,严寒盯着看了一会儿。他享受这种时刻,落在江川身上的光源被他遮盖掉,然后又覆着上一层目光。
江川依旧没有躲,这种无意识散发出的放纵加重了他的坏。他笑得无声且愉悦,他打算告诉江川:不算了,我要再问一个新的。
话音刚出,江川便回了神,直直的看了过来。眼神交汇的瞬间,严寒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离得太近,说什么都像是不怀好意。
越过江川搭在球桌上的手下意识地蜷了蜷,指尖小幅度的划过球桌,有些凉。
即使不处在光下,那双眼睛也依旧沁着水儿。严寒再次搓了搓指尖,那里的凉意挥之不去,好像刚刚抚过哪个湿润的东西一样。这点触感让严寒心烦意乱,甚至产生了一些错觉。
他兀自收回了搭在球桌上的手,慢慢的站直了,笼罩江川的阴影渐渐剥离,大片的光重新落在江川身上,严寒莫名觉得有些刺眼,指尖在球桌上沾的那一点凉意依旧未消。
两人离得还是很近,但相较刚才,已经算是安全的范围。
江川悄悄呼了口气,严寒的每次逼近都会让他手足无措,偏偏又不讨厌,只觉得氧气稀薄的厉害,严寒的味道又萦绕不断,他只得小心的呼吸,嗅进来的全是严寒的味儿。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鼻尖,几乎快忘了严寒刚才的耍赖。
严寒的手也跟着搓了搓鼻尖,随后又轻轻咳了咳,那句赖皮的话也跟着说了出来,“不算了……”
江川倏地抬起了头,眼睛睁得有些大,像是不可置信。严寒在这样的眼神里,反省了一秒,又快速的恢复成了问心无愧的样子。
江川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说:“好。”
他总是这样。
严寒说不清他是只对自己没脾气,还是对谁都这样。
他琢磨着江川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再问一个?”
江川说:“好。”
还是“好”,温顺的、柔软的答着“好”,严寒被弄得心里酥麻,那股麻意从胸腔传到了指尖 ,整条胳膊都被妥帖的熨了一遍,软绵绵、轻飘飘,他不受控的想捏些东西来恢复触觉。
什么都好,润湿的眼、白皙的颊、刚被摸过的鼻,严寒想碰一碰。
等不到他的问题,江川也不急,安静的盯着某一处,期间嘴唇无意识地抿了一下,严寒猛地被勒停,几近狼狈的转过头,喘了口气,调整着语气说:“不赖了,逗你玩呢。”
江川皱了皱鼻子,很轻很快的一下,严寒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江川很快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严寒的心尖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小猫轻拍了一下,陷下去了一块,他语气愈发轻,“怨我呢?”
江川摇了摇头,“没有。”
严寒挑了挑眉,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委屈应该不是他幻视。江川看他不信,顿了顿说:“不怕你问,你想问就问。”
严寒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头发。
黑色发丝在光下透出冷硬的质感,和江川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可等严寒真的触上去,才发现,很软,一点都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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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下午的加练计划被打乱,吃过晚餐后便早早的来到会议室等待着复盘。大约十五分钟过后全员到齐,陈曦没有前言,直接进入了正题。
比赛难免有输赢,常规赛赛程漫长,比赛繁多,输更是常有的事,而输了比赛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复盘。
不管输赢,一场比赛结束,复盘会上都会一帧一帧的分析操作,检查动作是否变形,优劣节点在哪。
如果赢了的话还好说,不管操作好与坏,至少结果是好的,好的结果能把人兜住。但输了就会相当难受,不断回放的失误把人放在桌面上鞭笞,心态不好的会直接崩掉。
每场比赛的输赢都是五五开,全看当局状态,有时回看比赛,选手自己都觉得迷惑,上帝视角下的每一个失误操作都仿佛鬼上身。
对RK的这场比赛被剃了个光头,谁心里都不好受。下午那半天假是陈曦最后的仁慈,到了晚上的复盘会,他没有再给他们好脸色 ,他必须直接让他们进入状态。
“RK十分清楚你的打法,甚至预判了你的决策。Bison难缠,直接耗了你们两个,下路直接崩线。”陈曦不断暂停、放大视频,这一波是第一局的第十五分钟左右,严寒决意动中路,老胡开传送支援下路却被打散的那次。陈曦没有留情,直接点了严寒的名,快速的指出纰漏。
老胡刚要开口说话,陈曦一个眼刀飞过,“ 入场时机、站位通通不是最佳,逃命倒是一绝。”
老胡被批的蔫了气焰,江川看着陈曦,抬手示意了一下,陈曦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直到老胡的问题讲完,陈曦才看向他,但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上过两回场了,不是新人了,昨天抱歉的话你已经说的够多了。也不用想着替谁说话,输了比赛谁都有份,每一份骂我都会平等的送到你们每一个人的头上,别急着抢别人的,”说完他顿了一下,看向了江川,“你刚才要说什么?”
江川看了看严寒,又看了看老胡,说:“没有了,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