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即视》若斐

61、番外：校园往事二

　　翎市的冬天还是有些湿冷的，走在街上，大部分人都穿着棉服，何勉这样的男大学生，正是处于血气方刚的时候，虽然说也穿上了棉服，领口却敞着，露出了修长的颈和一节锁骨。

　　顾堇堇一面努力追上他的步子一面问：“你脖子露在外面不会觉得冷吗？”

　　“不会。”何勉瞥了一眼她脖子上系的格纹围巾，“你倒是都裹得挺严实。”

　　“我怕冷嘛。”她说着，又伸手把围巾的尾端往脖子后面搭了搭。

　　一路随意闲谈着走到了地铁站，彼时地铁里面还比较空，有的位置可以坐。大概是因为挨得比较近的缘故，何勉嗅到了淡淡的甜香，是从身边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又不是那种沐浴露或者香水的味道，更像是……体香。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何勉只感觉掌心都猛然燥热了几分，于是伸手握住了一旁的金属扶手。

　　“这是要去哪里吃饭？”
　　“旋转餐厅新开了自助餐区，今天就在那解决晚饭。”
　　“你经常去那里吃饭么？”
　　“也没有经常。”

　　何勉没有说的是，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去那边吃饭，只不过听见班上的女同学讨论这些，一副挺憧憬的模样，便想到他们其实可以到这里吃饭。

　　到了餐厅，何勉直接买了两张餐券。各自取了食物，刚面对面的坐下，顾堇堇就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小雪人。

　　“知道你大概不会让我付钱，所以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顾堇堇笑了笑说，“我自己做的呢。”

　　何勉有些意外地拎过那个钥匙扣，白色的雪人做得很小巧可爱，看起来像是陶泥一样的材质。他毫不客气地揣进了兜里：“你还会做这种东西？手挺巧么。”

　　顾堇堇抿唇笑了笑：“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做做手工。你呢，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玩车。”何勉说。

　　“那在学校的时候不会感觉很受限制么？”顾堇堇问。

　　“不会。”何勉说，“不回家的时候就在宿舍玩模拟器。”

　　何勉从手机里找出自己在宿舍拍的照片示意她看，她于是把脑袋凑了过来，眼睛里写满了好奇。耳边的碎发因为俯首的动作掉了下来 ，她随手往耳上带了一下，何勉这个时候才发觉，她不光是人小巧，耳垂也是小巧的。

　　正这么想着，她已经笑着直回了身，用那双乌润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眼睛倒是挺大的。何勉心想。

　　因为分心，何勉看着顾堇堇一时没了话，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顾堇堇的脸有些红了。

　　她伸手摘了脖子上的围巾，轻声说：“里面有点热了。”

　　“是有点。”何勉随手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你……”顾堇堇顿了顿说，“经常请女孩子吃饭吗？”

　　何勉不由得嗤笑：“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像是自知失言，顾堇堇的脸更红了，垂了垂眼说：“那肯定不像。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在学校里蛮受欢迎的。”

　　“所以呢？”何勉好整以暇地追问。

　　顾堇堇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小脸有点垮，看上去有点郁闷的样子。

　　“怎么这幅表情？”何勉问她说。

　　“没什么。”她很快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说，“我是在想，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她说到这里，用很轻却又很坚定的声音补充道：“我不随便请男生的，礼尚往来么。”

　　何勉莫名地觉得心情有点好，低低嗯了一声。

　　*
　　一晃眼已经是期末了，最后两周是集中考试周，何勉的专业课挺多，为了避免考试挂科多添烦扰，这两周他都住在学校。考完最后一门试的那天，何勉赴约和顾堇堇一道去附近的美食街吃东西，何勉已经带上了车钥匙，但顾堇堇提议说骑车过去，他也就没再掏出来。

　　X大的门口就停着两排共享单车，其中有些比较老，骑起来比较费力，新式的助力车就骑起来要便捷许多。这天大概是出去玩的人比较多，能骑的车所剩无几，等到何勉扫完车才发觉，顾堇堇居然骑了个老款的车过来。

　　何勉戏谑地扫她一眼，等着她主动开口跟她换，结果她倒是挺顺其自然，蹬上脚蹬就骑上了路。何勉看着她坐在单车上的身影，莫名地就很想逗她，所以并没有刻意地放慢速度，一马当先地骑在了前面。

　　在红绿灯前停下时，何勉看着倒计时掐点，女孩硬生生落后了半分钟才追上来，呼吸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急促了些，胸口在棉服下微微起伏。

　　何勉别开了眼：“要换车么？”

　　“等下再换吧，我觉得我还可以坚持一下。”顾堇堇说。

　　何勉没说什么，不过这次放慢了些速度，他们得以并排前行。风里有清冷的感觉，身上却暖暖的甚至想出汗，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又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顾堇堇快速蹬了一段追上他：“去美食街的路你都能记得的吗？”

　　何勉点头，对此显得理所应当。

　　没想到女孩子非常感慨地“哇”了一声：“我就记不清路呢，也分不清方向。”

　　何勉瞥她一眼，转回头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路痴。”

　　女孩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睛哂笑一下，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小缺点，有着令人意外的率真。

　　又骑了一会儿，何勉再问她换不换车，她却又说应该快到了，没有和他换。

　　夜市离X大不到五公里，顾堇堇就这样骑着那款比一般自行车更费力的共享单车跟了他一路。等把车子停到夜市外面的时候，她的额边已经覆了些细汗。

　　“呼，总算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说。

　　“让你换车还不要，挺倔的么。”何勉扯了扯唇角。

　　“也不是倔，今天我做东嘛，当然是我要照顾些你。”顾堇堇笑了笑说，“回去的时候再换过来吧。”

　　何勉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心情有点……微妙。

　　这边的美食街总是人很多，除了学生会来，市里的居民也会过来换换口味，甚至还有一些外地游客也会慕名而来。附近的停车位都已经满了，很多车子还堵在路上，大概堵了有一公里还多。

　　何勉听见顾堇堇有些庆幸地小声嘀咕着“还好提前看了导航没有打车”，这时候才知道她原来还为此提前做了规划。

　　顾堇堇不光是提前看好了路线，甚至还特地查了哪些摊位评价比较高，何勉跟着她在摊位之间穿梭，没多久手里就被塞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黑芝麻流心的梅花糕，外酥里嫩的烤酥肉，鲜榨的青甘蔗汁……往往是上一样才刚吃完，就又被她添上了新的。

　　走到一半时，顾堇堇突然陷入了迷茫，踮着脚尖四处张望：“我记得说有一家大王砂锅很好吃的，摊位在哪边来着……”

　　何勉扬了扬眉：“这砂锅是非吃不可？旁边这么多吃的还惦记这个。”

　　“男生饭量大么，晚上不吃点主食，回去就又饿了。”顾堇堇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难得请你吃饭，总不能让你没吃饱就回去吧。”

　　何勉失笑，这人还真是要把照顾他给贯彻到底了：“反正也不急，边走边找。”

　　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那家大王砂锅，有可能是摊主没出摊，也有可能是他就不在这边做了。不过顾堇堇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势必请他吃饱的念头，带着他一道去吃了另外一家牛杂粉。

　　顾堇堇点了一大份牛杂，又从店家那里另外要了个小碗：“你分我一点点好了，我已经快吃不下了，少尝一点就好。”

　　何勉于是动手给她盛了点，结果顾堇堇才尝一口，就皱起了鼻子，声音也闷了下来：“不太好吃，踩雷了……”

　　拖长的尾音，近乎哭诉的嘤咛。何勉不由得笑，往自己的碗里添了些醋和辣椒：“这个我自己付钱，就不算你请客踩雷了。”

　　顾堇堇于是重新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里面映着热闹街市特有的人间烟火气，和他朦胧的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