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信里的维纳斯》枢琴

4、爱情的反击

　　话说娜赛西莎被一个人给环抱了起来。他吻着娜塞西莎的眼睛，仿佛这是他的珍宝一般。不知是娜塞西莎的眼睛还是娜塞西莎。娜塞西莎不敢呼吸，她闻到空气中血的味道，此刻孩童时期听过的所有鬼故事，僵尸故事或者女巫故事一下子全涌入脑海，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娜塞西莎的妈妈是法国人，在来到这个英国小城市之前，她在法国一个农庄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那些恐怖故事就是她一定要缩进妈妈的被窝的理由。她家的果园很大，苹果树长得很快，长得很高；果园可以装下蛇。上次女仆小微活捉了一条扔在她面前。这可把娜塞西莎吓得个半死。加上夜晚的乌鸦和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它们的“歌声”完全足够让纯洁的灵魂瑟瑟发抖。于是她再不敢夜里独自进果园。当然，今夜是个意外。
　　我们可想到娜塞西莎的恐惧不亚于被鬼怪擒拿而不见鬼怪真面目的神经紧绷。娜塞西莎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敢回头，她不确定这东西是鬼还是凶手。但她感受到了这个恶魔的嘴唇，冰冷的嘴唇，啊，是个人。娜塞西莎的脸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脑海中可怕的甚至更恐怖的面孔就会浮现在眼前。
　　“娜塞西莎……”身后的魔鬼说话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谢谢你还在等我……”
　　恐惧全都烟消云散了。这是菲泽尔的声音，他好像受伤了。娜塞西莎惶恐地转过身，抓起菲泽尔的双手轻轻的吻着。
　　“你受伤了，你的手在流血，还有你的额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来的路上，我被狗给追了，我跑啊跑，一不小心就摔进了水沟了，额头被石头撞破了，手也擦伤了。唉，我跑得太快了。”菲泽尔深情地看着娜塞西莎，笑着说道。
　　娜塞西莎一听这话，原本惶恐得苍白的脸也绽开了笑容。
　　“你值得我的等待。”说着，娜塞西莎一把把菲泽尔的身体压到树上。菲泽尔疼得不敢出声，但看着笑得如此可爱的娜塞西莎，他保持微笑着。
　　“你想说点什么吗？”娜塞西莎张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菲泽尔。
　　菲泽尔果真笨到家了，他呆在原地，靠在树上，紧张得双手搓着裤子，不敢直视娜塞西莎的眼睛。
　　娜塞西莎等待了几秒钟，见菲泽尔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退了两步，让月光完全照在菲泽尔的脸上，她好仔细端详菲泽尔的脸庞。可菲泽尔还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刚刚还抱我，还吻我，现在连看我都不敢了？”娜塞西莎露出生气的表情，依旧把目光锁定在菲泽尔身上。“胆小鬼！暑假我们只见过一次，然后你再没有来过。我天天问叔叔你为什么不来了。后来迈克尔来了，你还是没来。现在你来了，可是你又迟到了。不要因为我会一直等你，你就这样无视我！”
　　菲泽尔再也不敢低着头了，他看着娜塞西莎。她是如此美丽，哪怕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蛋，她还是如此美丽。
　　菲泽尔朝娜塞西莎走近，而娜塞西莎往后退着，菲泽尔停住脚步，“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想再看到你？”娜塞西莎朝菲泽尔走近，菲泽尔紧张得后退着。
　　“我……你们这些小姐想见谁就见谁，到最后想抛弃谁就抛弃谁。”菲泽尔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坐到了树上。
　　“你还没有尝试过。而且，我不是小姐，我是娜塞西莎！”娜塞西莎凑近了塞缪尔的脸庞。
　　菲泽尔不再躲避娜塞西莎的目光了，他坚定地回应着她的凝视。“我只是不确定，你会不会再见我。”
　　“我说过了，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娜塞西莎把额头抵在了菲泽尔的额头上。“为什么一定要我说来提出这个请求呢？唉，你真的很胆小，很害羞，很……”娜塞西莎叹了口气，把到唇边的话收了回去，她也站直了身体，转身往回走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学校见。”

　　菲泽尔凝视着娜赛西莎的背影，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非要等到娜赛西莎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尽头才转身离开。没有人会发现菲泽尔的秘密，他擅长的是凝视别人的背影，因为有一种拥有她的背影就如拥有她的灵魂的错觉。
　　“我这个胆小鬼，是一辈子也不会拥有她的灵魂的。”回家的路上菲泽尔这样想着。刚刚那个吻纯属菲泽尔的冲动之举。他逃出小山姆那帮人的围攻后，卖命地跑着，他本想直接回家，他实在是被吓破了胆。要知道，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统治小社会的往往是小山姆那些所谓的贵族们，而像菲泽尔这样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只有跑腿或是附和的份儿，这也意味着面对爱情这样浪漫幸福的事件时，贵族们也理所应当享有优先权，尤其是在有哪个无名小子抢了他们的某个如意女郎的时候。
　　菲泽尔无论在哪方面都是劣势的一方。更重要的是，小山姆已经对他下手了，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小山姆在背后密谋暗算他的方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娜塞西莎吗？菲泽尔和她有什么……哦，他吻了她。那又算得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怕小山姆，为什么被揍了还要去找娜塞西莎，还要吻她？
　　是愤怒。他吻她是为了复仇，是对小山姆的挑衅。爱情啊，总是让人口是心非。可说话的不总是嘴巴，也不总是眼睛。要表达爱意，不一定要用文字或话语。一言既出说的是话语，像垃圾一样被一抛而出，谁会再去关心下文。文字稍微好一点，但每天把文字带在身边不断提醒自己，我在爱着……这未免过于虚伪。真正的爱在心里，不在舌尖。

　　月亮升在空中，普照着黑暗中人们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都受到月光的同等对待——那就是洗涤和净化。菲泽尔分不清自己是好是坏。据我们所知的正直的菲泽尔也有邪恶思想之时，比如刚刚的那个吻。当真是菲泽尔的冲动之举吗？不，说实话吧，菲泽尔在西餐厅学到的不只是那些贵少爷的绅士之举，还有他们对待女伴的行为和偷看女仆的眼神。他差点就控制不住他的欲望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不然，他吻的就不只是娜塞西莎的眼睛了。
　　一路上，身旁从庄园变成木屋，又从木屋变成破高楼，从马路变成石板路，又从石板路变成水沟路。不知不觉菲泽尔就到了家门口。他突然停住了，双手合十，向上帝忏悔他的罪恶。忏悔？又有什么好忏悔的呢？忏悔自己吻了自己心爱的人？还是忏悔向报复自己的人反击？
　　但夜已深，毕竟现在还有伤在身，而爱人的思想还是个无底洞，菲泽尔决定先睡一觉再另当别论。

　　奇怪的是，娜塞西莎从那以后似乎在故意躲着菲泽尔。她没有再找菲泽尔一起吃午餐，没有再把菲泽尔约到小巷里聊天。菲泽尔找不到和娜塞西莎谈话的机会，因为他每想接近她，娜塞西莎就会用她那带着不快又略带恐惧的眼神瞥一眼他，然后环顾四周找个方向离开。菲泽尔不敢靠近了，因为很明显，娜塞西莎不想见到他。
　　放学后，菲泽尔看到小山姆又跟在娜塞西莎的身后。一见菲泽尔来了，马上又满面春风，嘲讽起菲泽尔脸上地伤，“傻狗，又被人打了？”
　　“是啊，被狗咬了。”菲泽尔淡淡地回复。
　　小山姆一听这话，马上走上前，揪着菲泽尔的衣领，拎起他就往地上砸。一群人马上围了过来。
　　菲泽尔疼得叫出了声，但他这次没有后退，而是重新站了起来，用他少有的凶狠的目光瞪着小山姆，“我说，你够了。昨天的账还没找你算，今天你又来欠债了。我菲泽尔是有债必还的人。”
　　娜塞西莎把目光锁定在菲泽尔的身上。
　　“你小心玩火自焚。”小山姆挥手叫他的跟班们过来帮他。
　　“是男子汉的话，就和我单挑，少玩什么以多胜少的数字游戏。一对一才叫公平，才叫名副其实的胜利。”菲泽尔一反平常向前走近，昂着头，安静地端详着小山姆。因为菲泽尔比小山姆整整高一个头，所以他现在完全是俯视小山姆的状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山姆不敢把内心的愤怒和羞愧表现出来。他挥了挥手，让跟班们停止走到人群中央来。
　　菲泽尔握起了拳头，俯身准备出击，小山姆只好服从也捏起了拳头。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听到小山姆和菲泽尔要打架，大家都兴奋不已。好多人吹起了口哨，还有好多人在场外开了临时“赌场”。
　　“我赌菲泽尔会赢。看他这么高又这么帅！
　　“我不这么认为。菲泽尔高，但不长肉，没力气。”
　　“怎么不长肉了？看他多结实呀。”
　　“不长肌肉，他吃不饱饭，营养不良。”
　　“我赌小山姆。堵上我的自行车。”
　　“好，我赌上我的轿车和我现在带着的两百英镑。我赌菲泽尔赢。”
　　“赌场”边的人群突然安静，目光齐刷刷地全定在这个出高价赌菲泽尔的公子哥。
　　“怎么？不相信我吗？”他开玩笑似地说完，就把两百英镑甩到花坛上。“我乔瑟夫说到做到！”
　　日后我们再来了解这个乔瑟夫为何方神圣。因为“前线”的“角斗士们”转了好几圈了，还不见有什么进攻的趋势，让我们来催促他们快点进入状态。
　　菲泽尔用狼一般地眼神盯着小山姆，用他那高度集中的思想来思考小山姆的动机。小山姆则表现得淡然很多，与其说是淡然，倒不如说是故作镇定。在接近十分钟的精经高度集中后，小山姆的专注力已经略微下降。虽然他没有像菲泽尔那样，因肌肉紧绷而满头大汗，但他也着实冒了不少虚汗。
　　说实话他不敢进攻。可看热闹的这群蠢货偏要在他耳边瞎吼：“懦夫，进攻呀，你在犹豫什么？”小山姆隔着几米远做了几个勾拳的动作，菲泽尔无动于衷。人群的声音如此高涨，“懦夫！”“懦夫！”“懦夫！”小山姆突然停住脚步，身体往下一坐，深呼了一口气，朝菲泽尔冲过去，他是那么坚定地冲了出去，伴随着群众的掌声和欢呼，他像英雄一样，冲了出去！菲泽尔也停住脚，张开手臂。小山姆一冲过来，菲泽尔被撞出了几米开外，但他紧紧抱住了小山姆，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小山姆马上坐在菲泽尔身上，闭着眼睛使劲把拳头砸在菲泽尔的脸上，一拳接着一拳。
　　“乔瑟夫，看来你的轿车和钱都保不住了呢……”
　　乔瑟夫没有回话，紧张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人群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呼，大家起哄的起哄，喝倒彩喝倒彩。
　　菲泽尔几次想回击，但都被小山姆雨点般的拳头给拦住了。“你忘了我是打架长大的吗？”小山姆挑衅地说，“现在可不是用武力来证明自己的时代了，而是用金钱和权力。”
　　小山姆一把抓起菲泽尔的衣领连同他那血淋淋般的脸，怼着菲泽尔的鼻子说，“对了，忘了，你不仅没有金钱和权力，连武力也没有。真可悲，两天被打两次，看你命有多长吧。”说完他把菲泽尔扔回地上，站了起来，向人群挥了挥手。
　　“十秒！”人群开始倒计时，“九秒！”“八秒！”“七秒！”
　　这时，娜塞西莎突然出现了。她趴在地上，呼唤着菲泽尔的名字，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
　　“菲泽尔，菲泽尔，菲泽尔，站起来，快站起来反击！”
　　“……” 菲泽尔听到了娜塞西莎的呼唤，他看到了哭泣的天使，趴在地上，为他祈祷。他忍着痛苦爬向娜塞西莎，娜塞西莎也朝他凑过来。
　　“如果我今天死了。就当我今天必死无疑。那现在就是我的最后几小时了。麻烦你给我弟弟说我爱他，还有我爸，告诉他我不争气，和别人打架输了。最后，我要说，我爱你，娜塞西莎，我爱你……”
　　“你爱我，你就不要放弃，你还可以战斗，相信我，相信你自己。去吧。”娜塞西莎握紧菲泽尔的双手，亲吻着他的额头。
　　菲泽尔也哭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乔瑟夫也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央望去。
　　小山姆看到这个博得女神一吻的情敌竟然站起来了，他再次向菲泽尔撞去。这次菲泽尔飞快地躲开了。小山姆摔到了地上，门牙被磕掉了一颗。
　　“哈哈哈，小山姆的门牙掉了，小山姆的门牙掉了。”有人竟把摔在地上的门牙捡了起来，“我们留着给他补上去。”
　　小山姆急得哭了起来，菲泽尔这时坐在了小山姆的身上，狠狠地揍了他几拳，这个小胖子竟晕了过去。是被吓晕的，还是被揍晕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一个人跑到人群中央，拉着菲泽尔的手高高举起，“赢家！”那人便是乔瑟夫。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